“那只能孤逃散了？”牛方盛來問。

趙行也有些焦急。

“若那樣不是不行，但我覺得未必如此。”這時候，司馬進達緩緩出言，若有所思。“這廝要是這麼頹喪，為什麼之前還要派出騎兵追殺逃人？只一個宗師要背離，他又不是沒有制手段……”

“七將軍的意思是？”趙行微微皺眉。

“他不是那種人。”司馬進達冷冷以對。“他不是那種放任背叛的人，我大兄做了他許多年的侍衛首領，我們幾兄弟都知道，他是那種自己負了天下人，卻不許天下人毫負他的人……今日事，一則是他確實時傷懷，到了這份上，如何不傷懷？二則也恰恰說明吐萬長論背離他去投奔白橫秋犯了他最大的忌諱！只是不知道他在意的是吐萬長論這個老將、宗師，還是在意白橫秋這個昔日在他面前低眉做小的，如今也敢覬覦他的天下！”

“那我們……”

“明日就公開上告吐萬長論造反，反正這事又不是沒有憑據，看他如何置！”司馬進達直接下了命令。

而說完之后，其人環視左右，復又提醒：“諸位，就看看他對吐萬長論是如何態度，到時候便該曉得，咱們若是生怯，是個什麼下場！”

眾人不由凜然。

事定下，核心團也各自散去。

這其中，元禮正回到住，居然輾轉反側，不能安睡，翌日天亮，也不多待，更是早早披甲扶刀去宮城執勤去了。而其人既至行宮，順著宮城城墻走了一早，卻轉向一側的倉城而去，并在這里的一暗房中見到了一人，然后恭敬行禮。

“督公，司馬德克是虎賁將軍，執掌金吾衛，我昨夜不敢再冒險宮以免他人生疑。”元禮正起后，朝著前之人小心來言。

那人穿著服、戴著小冠，后都是些板車、麻繩之類的，手上居然正在捻著一束麻在手麻繩，聞言抬起頭來，出頜下微微發白的須髯，赫然是大第一高手、老牌宗師、北衙牛督公。

牛督公點點頭，面不改，繼續來麻繩：“如此說來，他們果然是要謀反？”“看怎麼說。”元禮正嘆氣道。“目前來說，還是想把人找的多多的，然后一哄而散，逃回東都……但若說這是謀反，也不能說是錯。”

;牛督公點點頭，繼續來問：“人多嗎？”

“無論文武，登堂室的幾乎七八都想走，下面的人更想走，本沒法問。”元禮正繼續來言。

“三月十五？”

“對。”元禮正稍微打起神。“我問他們了，有沒有虛晃一槍，然后一些人提前走或者做事的打算……他們的意思是，若是要逃散，提前走反而引人注意，落得之前被在淮水邊追上死的下場，就是要一哄而散。”….

“一哄而散。”牛督公重復了一遍，還是在麻繩。“還有嗎？”

“有。”元禮正正道。“其實這些人都不敢保證事能，因為吐萬長論的事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好多人都想跟著吐萬長論走，去投奔白橫秋……”

“吐萬長論。”牛督公喃喃自語，慢慢嘀咕了好幾個名字，手上終于停頓了下來。“吐萬長論……王懷通……張伯……孫思遠……白橫秋……張行……司馬正……雄伯南……李定……曹林……張世昭……王焯……真是是人非，天翻地覆。”

“可不是嘛。”元禮正心中微，面上卻不變，只是當場附和。“這幾年高手輩出，太嚇人了……不過，督公已經知道這事脈絡了嗎？吐萬將軍真會反嗎？”

“自古難測人心，誰知道呢？”牛督公搖搖頭，重新起了麻繩。“你去忙吧！我早晚都在這里，想找我隨時過來。”

元禮正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追問：“現在不做理會嗎？放長線釣大魚？”

“做什麼理會？”牛督公頭也不抬。“把全城七八的文武員都抓起來？去吧。”

元禮正點點頭，匆匆退了出去。

初七日上午，忽然有軍軍自歷而來，聲稱吐萬長論公然下令部眾收拾行裝，準備西進淮南，借道南，往歸關中，卻未見相關公文，故冒死來報。值守將領趙行不敢怠慢，匆匆報軍總參軍司馬進達，司馬進達復又轉呈柱國、睿國公領左翊衛大將軍司馬化達。

司馬化達也不敢怠慢，只能一邊司馬進達匆匆將事轉到南衙，一邊匆匆洗了臉，來見當朝圣人。

折騰了半日，圣人終于傳旨，著江都重臣匯集，商議此事。

說實話，這種場合已經大半年沒見到了……上一次還是討論在江寧設行宮的事，而這個時候，大家才意識到，這個朝廷里似乎還是藏龍臥虎。

司馬進達半低著頭，立在門，目順勢從最遠端也就是最側挨個掃過：

齊王殿下面慘白，只立在最上手位置束手低頭，若不是見過這位殿下前幾年的鋒芒，司馬進達幾乎以為這是個廢……但好像也不耽誤這幾年廢了；

齊王之后是兩位皇孫……這讓司馬進達心中一驚，然后敏銳意識到，兩位隨行的皇孫居然在這幾年漸漸長大了，已經不是年郎了；

皇孫之后就是自己兄長了，自己這位兄長雖然洗了臉，但上酒氣隔著很遠都還能聞到，似乎也是個廢……但到底是自己大兄，是司馬氏的掌門人，是二郎的親爹……當然，也是如今軍序列第一的人，是自己能在軍中實際掌權的最大靠山；

兄長之后，是另外三位執掌一衛的大將軍、將軍，其中司馬德克看到自己，立即跟自己打了個眼，另外兩人看到自己，也都微微點頭，卻不知道是在暗示什麼，還是在隨意打招呼；….

至于最后一人，形魁梧，宛若巨人一般一人就占據了小半個隊列的，赫然江都總管來戰兒，這位江都本地出的宗師也不與其他人說話，只是低頭發呆；

這排人對面，最里面一位赫然是虞常基虞相公……坦誠說，司馬進達對上這位在江都獨立支撐南衙的相公還是有些心虛，哪怕他前日晚間剛剛見識到對方那過分的貪婪；

虞相公下手乃是國舅蕭余，如今也只是面無表，不知所想，其余委實沒幾個像樣的人，只是虞相公的幾位副手里面稍微需要注意一下，比如兩位史舍人，一個是封常，這是渤海人，虞相公真正的左膀右臂，另一個正是牛方盛；

這些人之外，還有兩個群就在左近，一個是立在皇座之后的幾位，其中包括符寶郎許宏；另一個是殿外侍立的兩位閣直，其中一人正是張虔達。

不管如何，四面八方都有自己的人，這還是讓今日事的謀劃者司馬進達更添了幾分信心。

正想著呢，圣人一短幅巾，拄杖而，眾人趕下拜行禮。

禮畢之后，司馬進達抬起頭來，看見圣人側后一人，心下一驚，卻也無話可說……因為那正是許久未曾面的牛督公。

“事都知道了，你們都什麼意思？”皇帝坐姿隨意，言辭也隨意，本就沒有讓司馬進達匯報況。

“回稟陛下，臣以為可以喚吐萬老將軍過來，以作試探。”一人立即出列，正是國舅蕭余。“免得傷及無辜，或者誤會。”

“你倒是心善，也心急。”皇帝嗤笑一聲，復又去看他人。“齊王，你怎麼看？”

“兒臣以為國舅所言未必不可取。”齊王抬起頭來，面有些漲紅。

“你也心善，也心急……吐萬老將軍來了，江東就是你的了，對不對？”皇帝再度冷笑一聲。

“兒臣并沒有非分之想只是擔心局勢失控。”齊王低下頭，面上的也隨之消失。

“回稟陛下，臣以為確實可以將吐萬老將軍請到江都來問清楚……但為防弄巧拙，要確保他不能抓住時機溜走，就得派一位能看的住他的人。”就在這時，司馬進達果斷拱手出言。“他若果真要做叛逆，則就勢鎮；若不是叛逆，正好來江都做替換……臣薦來總管領兵前往。”

“倒也妥當。”皇帝想了一下，復又去看來戰兒。“來卿，你就走一趟吧！”

來戰兒猶豫了一下，拱手出列：“臣非是畏戰，而是有些憂慮江都局勢……”

“江都局勢？”皇帝隨出言。“江都什麼局勢？虞常基？”

“回稟陛下。”虞常基即刻出列。“軍心有些波，有流言，說是三月十五，全軍北歸。”

皇帝愣了一下，復又去看司馬化達：“睿國公。”

“回圣人，是有這回事。”司馬化達臉發紅。“但這種流言隔三差五就有……臣不敢瞞，之所以這一次有些嚴重，正是因為吐萬長論那里有些其他流言，湊在一起了，所以顯得比之前厲害一些。”….

皇帝微微皺眉，越過了司馬化達，看向了另外一個信任的將軍：“司馬德克。”

“臣在。”司馬德克趕出列拱手。“陛下，確實如此，流言一直都有，但這次這麼厲害，正是前幾日太原王懷通去見了吐萬老將軍引起來的……所以，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

“朕就知道。”皇帝再度冷笑，復又去看來戰兒。“來總管，你聽到沒有？你不去將吐萬長論帶來，這兒反而會生……吐萬長論就是這個口子！”

“臣沒有推辭，只是憂心陛下安危。”來戰兒誠懇來言。“臣不在，江都一旦生，陛下有了閃失，臣萬死莫辭。”

“無妨，牛督公在這里呢。”皇帝以手指向了后之人。“去吧！”

“那陛下要應許臣一件事。”來戰兒抬起下，目越過殿上幾乎所有人，直接與皇帝對視。“臣回來之前，天大的子，萬般的計較，包括臣那里出了什麼岔子，都不能讓牛督公離開江都城……否則，臣寧可抗旨不遵，也不去歷！”

殿中所有人，神不一，齊齊去看如山一般的來戰兒，皇帝也是如此。

而過了好一陣子，皇帝方才點頭：“那就速去速回！帶江都兵去！不要去六合山，從北面繞過去，堵住通路！”

“臣先去見吐萬老將軍，兵馬自行北面。”來戰兒再度更改了皇帝的計劃，然后不等回復，便當場叩首而退。

人一走，皇帝也走，會議散去，眾人也各歸各，該喝酒的喝酒，該執勤的執勤……但這其中，參會的幾名叛集團骨干卻都反應一致，那就是如喪考妣，不知所措。

沒辦法，怕什麼來什麼，誰也沒有想到，來戰兒走之前，居然來了這麼一出，咬死了牛督公留在江都城。

下午時分，來戰兒便已經匆匆率部分銳先行出發，而人一走，徹底按捺不住的幾位叛集團骨干便已經在天化日之下聚集到了司馬進達的住……然而這些人聚在一起也沒用，一個下午，他們只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時候再提出讓牛督公離開江都，不管是什麼理由，都會讓皇帝起疑，也都會無效，而牛督公不離開的話，就意味著皇帝有一位老牌的宗師保鏢在宮中維護，這讓大家生怯。

到了晚間，因為更改了地點，大部分人之前被拉攏的人都還往司馬德克府邸去聚攏，甚至估計正因為來戰兒的離開而振，倒是司馬進達這里，只有寥寥幾個巧的人抵達，算是擴大了爭吵與混。

不過，混中，局勢反而漸漸明了，因為道路似乎就那一條。

“一位宗師而已三個丹看住，不行四個再不行提前調集高手結陣，而且我們是攻其不備，他護不住圣人，圣人一旦除掉，牛督公便不會反抗了。”司馬進達最為堅決。“難道這個時候要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