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力而為。”程大郎也主捧杯。

崔夫人以手環過對方手臂，竟是個杯的姿態，然后清晰來言：“只求大郎一件事，千難萬難，刀劍影的，務必要活下來，我委實不愿意再嫁一回了。”

說著，自是閉目一飲而盡。

程知理心下一，卻也趕低頭一飲而盡。

程知理飲酒的當口，龐大戰線上的信息流終于再度發生擾，數騎來自于東側鄭善葉部的信使飛馬馳了旋渦的中心，帶來了第一個壞消息，也就是紀曾歷亭之敗。

有一說一，鄭善葉的信使派的多了點，不只是白橫秋與段威這兩位，薛常雄、屈突達居然也有。

這下子，訊息想瞞都瞞不住……當然，也沒有理由瞞，這是正經嚴肅軍……但鄭善葉無疑還是越俎代庖了。

天已經快黑了，但大營中修為較高的人，還是能夠看到，天空云彩加厚，儼然也有一場春雨要至。

“黜龍軍又在襲擾哪家？”

羅枯坐在自家大營的一臺上，看著被遮蔽了月的天空，神飄忽，許久才被某靜打斷。

“應該是白橫秋當面。”立在一旁的白先登口而對，卻也立即察覺到了羅的心不在焉。

畢竟，如今大營四面圍的水泄不通，各家所據方位清楚無誤，既曉得方位，自然知道是哪家。

“黜龍軍士氣倒沒有跌落到不堪的境地。”一念至此，白先登主開啟了話題。“也不知道此戰到底什麼結果……”

“結果應該沒什麼可說的了。”羅回過神來，明顯有些煩躁不安。“不管眼下這些細微局勢如何，大略上來講，還是太原軍以大宗師強軍突襲，黜龍幫的人一來沒有攻擊而勝的能力，二來倉促被圍，糧食有限……我估計，也沒有幾日了。”

“這是必然，然后呢？”白先登認真追問。“張行跟徐世英這些人能出去嗎？”

“真要個人逃，未必不能逃，但結果也好不了哪里去。”羅蹙額回頭，東南風吹來，使他發凌。“你別看白橫秋現在維持大營好像艱難的，黜龍幫一垮，人心一倒，他便能立即把控局勢，而依著他對黜龍幫的決然姿態，便是流言是真的，東都軍回去了，可太原軍必然還會督著我們去打黜龍軍的大兵團……你說，若是這里黜龍幫華盡喪，大兵團又被追上去打沒了，便是張行、雄伯南那些人活下來，又能如何？”

白先登想了想，連連頷首，復又搖頭：“黜龍幫也沒犯錯吧？當日若是逃了，野地里大陣都立不起來，怕是早就落到總管你剛剛說的境地了……”

“曹林沒死，太原沒，直接冒險搶了黎倉去散糧，就是最大的錯。”羅冷笑。“張行這是自尋死路……我當日高看他了。”

但不知為何，嘲諷完后，羅立即就自行黑了臉。

“公慎倒是佩服他那個本家的。”白先登似乎沒有察覺對方的緒變化，而是繼續說了下去。“今日下午單騎過來后，便一直詢問戰局，四下打探消息。”

“他向著黜龍幫也正常。”羅嘆了口氣。“我才接手了幽州幾日？上下都不能統轄一致。莫說那些人，便是自家兄弟們眼界上來后，不也都覺得大勢在別人那里？要我說，跟軍中那些去結白橫秋的人比，公慎這個時候還記得跟黜龍幫的，反而是個講義氣的。”

“我也是這個意思。”白先登也笑，然后忽然變了。“那總管，咱們就這麼干看著嗎？難道指公慎翻出一片局面？”

“不然呢，找死嗎？大宗師就是對面！”羅站起來，直接跳下臺。“下雨了，早點回去吧！”

白先登也只能跟上。

然而，二人回到中軍帳中，正準備匯集本軍將領做個突襲查訪時，張公慎忽然回來了，并從馮無佚營中帶回了一個報。

“兵敗倒也罷了，那個七太保居然也這般干脆死了？”火把下，白先登不可置信。“這是黜龍幫大兵團那里心積慮吧？”

“不好說，鄭善葉聽到前方兵敗消息，帶著敗兵一口氣退了好幾十里，都是從敗兵口里問的話，也就是兵敗亡的消息是對的。”張公慎認真講述。“如何，估計明日才能清楚……主要是東都軍那里，上下全都震起來。”

“從東都軍那里來說，當然會震，這可是東都軍這次出來的三大將之一，而且東都軍本來就軍心渙散一些。”白先登笑了笑。“但不耽誤大局的。”

話到這里，白先登自己先不自信起來，回頭來問：“總管，是如此吧？”

“誰知道呢？”羅坐在影里，似笑非笑。“誰知道呢？反正咱們瞅著便是。”

話題就要自此打斷，忽然間，白先登又好奇來問：“公慎，軍不給咱們也是尋常，可鄭善葉居然直接把軍傳給了馮無佚？”

“不一定是鄭善葉傳的。”張公慎想了想，給出了個有意思的答復。“應該是營中誰收了信立即去那里散播出來的，馮公為人和氣，下面人又雜，大家都喜歡去他營中說話……”

白先登恍然，羅也不由“嘖”了一聲。

當夜，聯軍大營因為東都軍前線損兵折將而暗流涌，尤其是河對岸的東都軍大營，更是有著明顯的串聯與爭論，以至于白橫秋都不得不親自過去安人心。當然，當黜龍幫的夜襲草草結束后，隨著夜濃厚，將士疲倦，大營還是被的沉默了下來。到這個時候，春雨終于也下了起來，但卻非常輕忽，如果不是有修為的人，幾乎聽不到雨滴打在帳篷、木棚上的聲音。

“什麼事？”

沒有任何源之下，東都軍大營最西南部地區，屈突達忽然在帳中翻，提前問出了這句話。

“將軍！西線汲郡的老兄弟送來軍！”伴隨著這個聲音，一火出現在了帳，

接著，一封潦草寫的書信也送到了屈突達的手中。

而其人拿過信來，不等帳照亮，便仗著真氣渲染目力強行來看，只是幾眼，便將潦草書信給看完了，卻又端坐在榻上不。

過了許久，這位東都軍中理論上僅次于段威的大將方才開口：“東面的消息都傳出去了吧？”

“是。”

“也把這西面的消息送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