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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第1569章 出塵院中的廢太子妃

第1569章 出塵院中的廢太子妃

  人世間大概再沒有比帝王更為自的群了。

  當第一位帝王喊出朕乃天子時,這個群就被神話了。

  天子!

  天之子!

  人類最敬畏的便是上天,他們認為人世間的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包括所有人的命運。

  上天高不可見,但它有兒子啊!

  它的兒子便在人間,作為它的代理人治理天下。

  第一任帝王知曉自己在忽悠天下人,但第二任的帝王開始有些相信自己真和上天有些莫名其妙的關系。

  王朝更迭,到了數百年後,帝王對自己乃是上天之子深信不疑。

  上天之子自然是人世間最尊貴的東西。

  這裡用東西,而不是人,是因為帝王往往覺著自己不是人。

  朕是神靈啊!

  但這個神靈和普通人一樣,都要吃喝拉撒,還得加個睡。

  他們的甚至比普通人更為強烈,故而收了許多人在自己的后宮之中。

  這些人從此便了帝王的臠,不許任何雄

  於是他們用宮,用閹割掉雄特征的侍,他們覺得安全了。

  可等快死的時候,他們再度發出了慨:朕駕崩後,若是有人不甘寂寞怎麽辦?

  而且,朕在地底下也會寂寞啊!

  那麽,殉葬吧!

  無子的嬪妃便跟著朕一起去另一個世界,繼續服侍朕。

  另一些帝王卻覺得有些殘忍,於是換了個法子,等自己駕崩後,讓那些人出家,為自己祈福,順帶,也是們的一個歸宿。

  看,朕真是仁慈啊!

  這個政策在大唐被執行的最為徹底。當帝王駕崩後,有兒子的嬪妃會去兒子的封地。而沒兒子的嬪妃,都去方外修煉,了此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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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外之地做出塵院,聽名字就知曉是什麽地方……出塵,便是要和紅塵一刀兩斷。

  長安城就像是個大棋盤,那些坊市就像是棋盤的格子,看著方方正正,規規整整的。而在皇宮之後,卻有個偏離了這個方正規整的地兒,苑。

  顧名思義,苑便是皇室的產業,在這個時候可以理解為皇家的別院。

  而出塵院便在苑之中。

  如此,便隔絕了紅塵,和名字對上了。

  孝敬皇帝李洵被鴆殺後,他的人們大多被丟在了出塵院裡。

  左相陳慎之,廢太子妃陳蕓兒也在裡面。

  說是出塵院,可這裡卻有些複雜,比如說那些監控帝王人的方外人看著是尼,但們監控的對象卻蓄著長發,穿著的更像是道袍。

  老李家不要臉攀附某位道家大能,可自家的信仰卻有些

  天還麻麻黑時,陳蕓兒便醒了。

  平靜的起床,平靜的洗漱,平靜的開始早課。

  早課後,還得去灑掃。

  出塵院不小,故而需要灑掃的地方很多。

  陳蕓兒就保持著一個節奏在掃地,監控的尼說道:“陳蕓兒,快一些,別拖累我趕不上早飯。”

  陳蕓兒平靜的看了一眼,“是。”

  尼嘟囔,“到了這裡,就算是皇后也得低頭。”

  帝王的人被丟到這裡之後,從此就和外界隔絕了。什麽家人探視,不存在的,家人在帝王死後,就把們當做是死人了。

  而宮中……抱歉,宮中歷來都是個隻聞新人笑,不聽舊人哭的地兒。

  所以,在這裡這些尼便是天,而那些曾高高在上的人們是地,是奴仆。

  灑掃,洗裳,挑水,幫廚……這些人在這裡變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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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生慣養做不來,便抗議,可幾頓不給吃的,馬上就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可以試試。

  陳蕓兒進來後很是沉默寡言,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剛開始的時候,送米糧的侍說,孝敬皇帝對帝後下毒,被鴆殺了。於是那些尼對們的態度大變,很是苛待了一陣子。

  直至帝後後悔,追贈廢太子為孝敬皇帝後,陳蕓兒的境遇才好了些。

  但即便如此,依舊要每日勞作。

  掃地告一段落,陳蕓兒跟著去飯堂。

  飯堂裡擺放著長桌長凳,每個人一份飯菜:炊餅一個,菜蔬是合用的。在這等初春時節沒有新鮮菜蔬,便是菜乾湯。

  一碗湯,一個炊餅,素淡的令人絕

  陳蕓兒咀嚼的很慢,仿佛是在吃著人間味。

  吃完早飯,依舊還得去掃地……

  出塵院剛建立時,第一任管事曾說:這些曾金尊玉貴的人一朝被打落塵埃,各種不甘心會讓們發狂。最好的法子便是讓們沒空去胡思想。

  故而,們在出塵院的日子就是乾活,乾活,再乾活……

  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日子令不人絕,有人在夜裡用裳絞繩子,把自己吊死在門後。大清早沒看到人的尼會氣勢洶洶的來尋,一開門……

  臨死,們也要出口氣。

  還有不了瘋子,整日裡喃喃有詞,或是咆哮,把所有人當做是自己曾經的仆役宮

  陳蕓兒拿著掃帚緩緩掃著。

  一個尼過來,“陳蕓兒,有人見你。”

  陳蕓兒緩緩抬頭,平靜的跟著過去。

  出塵院外,一個青衫老人站在那裡,當看到陳蕓兒時,不老淚縱橫,“我的兒,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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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便是前左相陳慎。

  陳蕓兒平靜的福,“阿耶。”

  這是最近二十年苑出現的第一個全須全尾的男人。

  說全須全尾,但陳慎垂垂老矣,估著也沒了功能。

  父相見,陳慎愧疚,陳蕓兒卻很是平靜。

  “這都是命。再有,我在此地很好。”

  “這怎會好?”陳慎歎道:“陛下仁慈,昨日召見為父,說先帝的那些人,若是有願意歸家的,就接了去。其中就有你。為父一聽,就迫不及待的來了。”

  “陛下?”陳蕓兒第一次流出了厭惡的緒。

  “你在此地與世隔絕,那些尼也不肯說。石逆之後,陛下便進了長安登基了。李泌躲在蜀地,陛下去歲攻破蜀地,擒獲了李泌父子……”

  “好!”陳蕓兒頷首。

  “陛下查到了當年事,蕓兒,當年德妃之事乃是李泌父子的手筆。”

  “我知曉,他不會做出那等混帳事。”

  “你可知當年是誰下的毒?”

  “李泌!”

  “李泌出的主意,楊松下的手。”

  陳蕓兒閉上眼,“皇帝是……”

  “你名義上的兒子。”

  “當年黃氏的那個孩子?”

  “對。”

  “當初我曾想,他在最後關頭把那個孩子送走的用意,想來想去,唯有一個解釋,他不甘心。我本以為他這是癡心妄想,沒想到……這是上天的安排吧!”

  “蕓兒,跟為父回家吧!”

  陳慎說道:“從蜀地歸來後,陛下曾想讓為父在朝中帶一帶,可為父卻再不想再去趟渾水,便乞了骸骨。咱們回去,為父知曉你這些年了許多苦楚,正好為父辭了,便帶著你出門轉轉……”

  陳蕓兒搖頭,“不必了。”

  “蕓兒你……”陳慎愕然。

  “若是剛進來那時阿耶來,我會狂喜,如蒙大赦。若是十年前,我會歡喜,覺著上天待我不薄。可如今我早已習慣了這裡的日子……”

  陳蕓兒說道:“每日念誦經文,灑掃做事,吃飯,睡覺……忙的沒一點空隙去想那些令我厭惡的舊事。無思無慮之下,我竟然覺著這便是活著。而外面的紅塵,阿耶,我再無一點牽掛。”

  陳慎苦笑,“為父呢?”

  “阿耶你為重臣多年,如今也算是功德圓滿。家中兒孫自然會孝順你。至於我,當初出嫁時你曾說: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從此,你便是李家婦了。”

  陳蕓兒福,“從此,我便是方外人,阿耶保重。”

  陳蕓兒進去了,陳慎在外面久久不肯離去。

  直至十余騎來了。

  “陛下?”

  來的正是皇帝。

  “陳公這是為何?”皇帝問道。

  陳慎苦笑,“小不願歸去。”

  皇帝一怔,隨即進了出塵院。

  “見過陛下!”

  這是多年來有帝王第一次進出塵院。

  出塵院上下都轟了。

  “那些人有多願意離去的?”皇帝問道。

  管事的尼恭謹道:“大多不肯離去。都說進了出塵院多年,和家中人早已隔絕了往來。此刻歸去會被人嫌棄。”

  “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一個出嫁多年的子!”皇帝歎道。

  “陛下睿智,早些時候那些人還要死要活的想出去,在此地數年後,就偃旗息鼓了。”

  皇帝的人你必須得供著,可誰家有這份心?

  尼問道:“不知陛下此來是要見誰。”

  “陳蕓兒!”

  ……

  晚些,皇帝在一個亭子裡等到了陳蕓兒。

  “見過陛下!”

  陳蕓兒福

  看著很是平靜。

  “名義上朕還得你一聲母親!”皇帝拱手,這是二人多年後的一次相見,而上一次皇帝是在繈褓裡。

  “不敢!”陳蕓兒福回禮。

  “你的去留朕不干涉,朕來,是想問問當初帝後與先帝之間的關系。”

  “先帝?”

  “是。”

  陳蕓兒抬眸,腦海中瞬息湧出了許多畫面。

  的臉頰輕,“帝後嗎?我多年未曾想過,此刻想起來,都覺得不堪回首。”

  “哦!”皇帝說道:“那當年事究竟是如何!”

  “那年……我剛進了宮,帝後見我都誇讚說宜家宜室。隨後的日子過的波瀾不驚。直至太子某一日和我說,這個大唐不能再這般下去了,孤要革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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