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接風洗塵
那一年,孝敬皇帝樹敵無數。直至死後多年,人們談及他時,依舊嘖嘖稱奇。都說這位太子千年才出一個。可惜,得罪人太多,最終死的不明不白。
“先帝說過,大族豪強乃是蛆蟲,他們的胃口如同饕餮,永不知足。他們會不斷吞噬大唐的。他們越來越壯,而大唐便會越來越衰弱……”
燭下,韓石頭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那一夜,先帝說了許多。他說,當下員七以上都與世家大族,或是豪強權貴有關聯。彼輩一旦聯手,就如同蛛網,慢慢便會控制這個天下。把天下變他們的飯食。不打破員多出彼輩之門的現狀,就算是暫時扭轉了國勢,用不了多久,依舊會走上那條老路。滅國的老路。”
“先帝說,宗室不事生產,靠著賞賜和特權大肆攫取田地人口,關鍵是他們和那些大族豪強互相勾結,一旦他們聯手,帝王將為傀儡。”
實際上,在偽帝中後期,宗室就和世家大族有些不清不楚的。若非局勢大變,用不了多久,偽帝定然會被架空。
那個目敏銳的父親啊!
皇帝搖頭,想到了另一個世界中,那位孤獨衝向風車的傻子,“他想到了所有,卻忘記了自己一人無法逆轉這一切。”
“先帝本以為,自己會有許多幫手。”韓石頭眸蒼涼。
“可最後他卻發現,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些人的對立面。”
“奴婢苦勸先帝振作,可先帝卻擺擺手,說天意如此,孤能奈何?你且去李泌邊,記住,從此後,你的主人便是他。”
“那麽,當初阿耶代了你什麽?”皇帝一直很好奇先帝的布置。
“先帝說,那個孩子會做楊玄,字子泰。當伱聽到這個名字時,找到他,看著他。若是他能穎而出,護著他。石頭,孤是不了,但孤不甘心這些年的苦心孤詣盡皆付諸東流。看著那個孩子,有朝一日告訴他,他的阿耶,不是懦夫!”
皇帝深吸一口氣,“是,哪怕面對這個天下最為強橫的幾勢力,他依舊昂著頭走到了最後。阿耶是條漢子!”
“是夜,先帝發了人手準備彈劾李泌父子,其中有一條,便是李泌喜人婦,且用卑鄙無恥的手段令人就范。”
“這會影響李泌,但卻影響不了李元!”皇帝說道。
“是,先帝是用這個來做奴婢的進之階。奴婢據此獲得了李泌的信任。”韓石頭歎息。
“話說……石頭,朕只是想問問。”皇帝神有些古怪,“先帝為何能如此信任你呢?”
“此事……”韓石頭突然笑了起來,一種的覺,令人覺得此人不該是侍。他仿佛是想到了什麽,眼中多了溫和,“奴婢是流民出,後來一家子賣為奴。”
皇帝訝然。
“奴婢的耶娘早早就去了。奴婢年紀太小,乾不了活,不乾活就不得食。奴婢那時傻乎乎的,聽人說閹割了之後便能進宮,吃喝不愁。於是,奴婢就……”
皇帝脊背一寒,只是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但隨即他就釋然了。
“朕知曉那等的滋味。”
當年他便是在中進山狩獵,熬過了那五年。
“那家人都該死!”韓石頭的眼中多了殺機隨即緩和,“奴婢僥幸未死,可卻被人嘲笑,說沒關系進不了宮中。奴婢傻眼了,也怒了。”
一群無知的人,哄騙一個無知的年,這樣的事兒在鄉間不見。就像是孩踩死一隻螞蟻般的,覺得無所謂。
“後來,主家聽聞此事,便把奴婢弄到了邊。”
韓石頭的眼中突然多了些冷意,“那人,齷齪!”
皇帝微微搖頭,不想去猜測這個齷齪是什麽。
“奴婢不從,便被責打。那一日,奴婢跟著他出行,半道被他責打,正好一群人鮮怒馬經過,當即呵斥。為首那人……”
韓石頭看著皇帝“那年陛下救了梁氏一命後被召進宮,奴婢在一旁見著了,覺著陛下真是英氣。當年的那人便是如此。那人呵斥了主人,隨即問了緣由,便說道:朝中嚴私人蓄養閹人,這是死罪。”
蓄養閹人是皇室的特權。但作為男人,都希伺候自己的男子沒有那等。但是人就有,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為了自己人的那個啥,若是能把仆役的家夥事閹割了,從此沒了那個功能,男人才能放心。
可若是放開這個口子,那些權貴豪強都會蓄養閹人。
那時候就不是什麽奴仆了,而是中原大地皆是閹人。
“主人被嚇壞了,那人威脅,若是主人敢滅口,便是罪上加罪。奴婢心中茫然,跪下嚎哭。那人歎息,說,罷了,你若是……三日後你去皇城外運氣吧!”
韓石頭微笑道:“三日後,奴婢去了皇城外。有人接了奴婢進宮。過了半年,奴婢再度見到了那人。”
韓石頭看著皇帝,“那人便是先帝,彼時的東宮太子!”
“若非先帝,奴婢早已死了。且先帝待宮中人寬厚,奴婢在東宮雖說只是灑掃,卻覺著那陣子乃是此生最為快活的一段日子。”
韓石頭眼中多了回憶之,角微微翹起。
“先帝,真是個……極好的人。”
“可他……太莽了。”
二人默然,都在想著孝敬皇帝。
那位太子爺真的是有的勇。
若是後支持得力,大唐何至於此。
韓石頭起,“陛下歇息吧!奴婢告退。”
“好!”
皇帝沒法休息,才將坐了一會兒,赫連燕來了。
“怎地出宮了?”皇帝問道。
“奴有些事想稟告陛下。”
“燕啊!”皇帝搖頭,“莫要這等恭謹模樣。”
“陛下不是說,另有番滋味嗎?”赫連燕嫵一笑“對了,奴還重新設計了錦衛的袍服,穿著很是……”
皇帝乾咳一聲,“說正事。”
赫連燕噗嗤笑了,捂道:“陛下走後,太子與劉相等人相安無事。不過外界幾度挑撥,有人讚太子,說他龍章姿,置政事大氣……”
“捧殺,順帶令朕生出忌憚心。”
皇帝喝了一口茶水,不屑的道,“接下來,該是打了吧!”
“是,還有人說太子平庸孱弱,被劉相等人製的無法彈。等陛下百年後,如何能承襲大統。”
赫連燕看著皇帝,“劉相為此大發雷霆,令人稟告太子與皇后,請示出錦衛查探謠言的源頭。皇后不置可否,太子卻下了此事。”
“阿梁說了什麽?”
皇帝問道。
“太子說,行事但求問心無愧,何須在意謠言?若是什麽謠言都要應對,都要清查,那一年到頭怕是都沒法做事了。”
皇帝角微微翹起。“劉擎這是故意的吧?”
“是,劉相是故意發作,便是讓太子表態。”
“一個老狐貍,一個小狐貍。阿梁,終究沒讓朕失。對了,他邊那些賢良如何?”
說到賢良時,皇帝明顯的帶著譏誚之意。
“太子舍人張強曾被太子指責,張強隨即以辭相威脅。皇后並未手,太子說,也好。”
皇帝莞爾,“頑皮!”
這話,就像是看到虎在逗弄獵時的反應,很是輕松愜意。
“怡娘令人去劉相那裡傳話……隨即張強去求見劉相,劉相不見。”
劉擎是一頭老狐貍,該知曉這等事當如何。
怡娘啊!
臨走前,皇帝讓怡娘坐鎮宮中,觀察各方。
如今看來,效斐然。
“北方如何?”皇帝問道。
“北疆那邊穩固,北遼故地有三起叛,甄斯文都果斷置了。”
“甄斯文不錯。”
赫連燕看了皇帝一眼,“大長公主那邊的日子過的波瀾不驚。”
“那塊地盤貧瘠,人口也不多,每日的事務還不及大唐一州。本來有些憂外患,朕令甄斯文出手,一戰滅族,周邊的都知曉那對母子惹不得,如此,自然無所事事。”
皇帝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些難熬。
“平日裡做什麽?”
赫連燕神古怪,“說是……每日議事之余,便看看書,教導孩子。”
理事的話,有北遼那些老臣子在,就那點事兒,真心不夠他們看的。
那麽,便是看書,教導孩子。
和相夫教子的差距就是個男人。
皇帝搖頭,“那個倔人!”
外面烏達請示,“陛下,可要沐浴?”
皇帝今日本不想沐浴,可此刻卻說道:“也好!”
晚些,熱水燒好。
“朕去沐浴!”
皇帝一本正經的道。
赫連燕雖然是錦衛指揮使,但也是皇帝的人。出宮來此,必然是皇后首肯。
皇后讓來……便是為皇帝接風洗塵啊!
赫連燕的臉上多了緋紅,“奴,服侍陛下。”
二人進了浴房,秦澤驅散了周圍的人。
“水還熱乎。”
“嗯!”
“這裳回頭得換了。”
“陛下沒洗嗎?”
“朕本想手洗,可想來想去,還是令人洗了才好。你說可是?”
“陛下……”
“這水,越發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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