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不說話了。

  「父皇為了顧及儲君面，只能不聲不響的將孫家人驅逐出都城，然後由原籍吏發落。哼哼」三皇子冷笑連連，「我不管他們勾心鬥角，可不該拿無辜的百姓做筏子」

  商低聲道：「殿下莫氣。」

  「我不氣。」三皇子道，「因為孫家人在回鄉途中，在狹道中遇上山石滾落，死傷不，尤其太子妃的兩個弟弟，全被砸了泥。」;

  商抬頭瞥了眼馬上之人：「真是蒼天有眼。」

  三皇子：「沒錯，蒼天有眼好了，別廢話，該你說了。」

  商嘆口氣：「說出來也沒什麼稀奇的。殿下見過崔祐大人的家傳絕技燕迴旋麼只需踮足幾下，就能在樹上騰空環繞一圈，如同燕子一般。」

  「你聽錯了，那絕技不是崔家家傳的。我聽二舅父說過，那是崔侯之父用幾百個錢跟一位遊俠兒買的，後來那遊俠兒傷重死了，崔家還給辦了喪事。」三皇子很認真的揭穿真相。

  商無語：三皇子你著格真的需要改改，所謂揭人不揭短你沒聽過嗎。

  「不論那絕技是怎麼來的，以崔侯的心意，怎會不傳授給霍夫人之子。以崔家兩個小郎君的年齡都能繞樹迴旋一圈，那麼以子晟大人的本事，在塔樓上騰空飛繞恐怕也非難事可他卻對我說，他也在聽塔中之人的談，並且也沒聽清這怎麼可能」

  商不無悲哀的笑了笑：「我早該想到的。難怪我總是無意識的不肯相信他。」從懷中拿出半枚玉玨，上面只有一個字，輕輕挲。;

  「我聽到裡面有兩個聲音，就以為裡面是兩人，其實應該有三個人。第三個人就是子晟大人他是習武之刃，一察覺到外面有人立刻從窗口躍出，然後以燕迴旋的功夫繞到我後的塔樓窗口，看見是我後又立刻假作也在聽的模樣。還掰斷我的玉玨嚇唬我，想來這玉玨的另半邊就在他手裡吧。」

  經過了一道又一道高大的門闕，影一次又一次的打在一騎一車上，前方已是燈火通明的南宮西側的崇明大殿。

  三皇子沉默了許久，道：「你猜的一點沒錯，那日塔樓中的確有三人，我，子晟，還有歐夫子。不過，我們不是要對太子不利，那日我們只是在商議東宮印信失竊之事，猜測不知是哪家出的手。」

  「這我相信。」商道。

  馬車停下，又聾又啞的駕夫搬出踏凳，讓孩扶著車框下車；三皇子也彎腰下馬。

  商站定後，直視三皇子：「曾有人跟我說過，自從前朝武皇帝因為臣下謀易儲而殺的流河後，再也無人敢用陷害的法子來圖謀儲位了。那麼，只要陛下心意不變，太子的儲君之位就牢不可破。宣帝太子也是一般的弱懦，他都能繼位，何況我們太子。」;

  「說明白些，你們最大的對手其實不是太子，而是陛下。那麼，要如何才能使陛下改變心意呢不能害，不能讒言，那麼只能使謀了。」

  「你們要讓陛下清清楚楚的看見，太子是真的不堪為君。」

  商看著前方明亮的大殿，彎腰平上的：「於是子晟大人就想了，反正今夜要滅凌氏滿門，索替殿下將大事一起了了。」

  微微一笑，「昨夜之後，陛下恐怕就如當年高皇帝看見商山四皓一般，知道大勢已去，天意不可違坐得穩儲位的，自然坐得穩，坐不穩的，也斷斷坐不穩。」

  「子晟，子晟」三皇子軀抖，雙目蘊淚，「他不該，不該」

  「他就是這樣的人。」商面龐雪白，形孱弱，「既磊落，又晦；既矯悍豪邁，又心思細膩；他願意捨命救我，卻也會毫不猶豫的將我舍下」

  微微垂首，滴落眼中潤，再抬頭時指向前方大殿：「陛下選在此議事，想來陣仗不小，三殿下不如與我說說形。」;

  三皇子看向前方，沉聲道：「今日一早，十八位重臣聯名彈劾子晟，養病在家的崔侯知道後立刻進宮求。可崔侯又說不出緣由，父皇已是然大怒，就不肯聽他的。如此鬧到午後，陳安國將子晟的府兵都帶回了都城，我與崔侯審問後才聽說」

  他難以擇言，似乎也很困，「什麼子晟的父親不是凌益那能是誰還有什麼替雙親報仇，孤，孤從未聽聞此事，崔侯也不明底細，於是我們又去杏花別院問一名老嫗」

  「阿媼」商問。

  「對，就是。誰知霍夫人過世後，子晟已將送去鄉野養老，頃刻之間我們如何能找的到人」三皇子急的眉峰高高豎起。

  「大司馬蔡允說，可能霍夫人之子早在戰中就死了，子晟是撿來的。郎田大人說，子晟是凌侯仇家之子，冒名頂替十幾年，昨夜就是為了復仇，不過說最多的還是，子晟是為了替霍夫人抱冤，這才弒殺生父總而言之，現在事不清不楚，說什麼的都有」

  「原本父皇要將子晟先帶回來問話的，可是開山鑿的功夫太大，有人便說子晟反正是死罪，不如就讓他在崖底自生自滅如此拉拉扯扯就到了天黑於是我只好又去審子晟的府兵，其中領頭的那個梁邱起至今昏迷不醒，另一個阿飛前言不搭後語，最後說你可能知道」;

  商苦笑一聲：「沒錯，我的確知道。恐怕，如今連子晟大人都不如我知道的多了我什麼都想明白了。」

  說著，抬步往前方大殿走去，三皇子一把拽住的胳膊，冷聲道：「你可有把握」

  商被拉的一個踉蹌，側站好後，淡淡道：「我說過，他若活不了，我給他抵命如何」

  三皇子這時著急上火，哪裡看的下這幅不在乎的樣子，低聲音斥道：「休得胡言語子晟對你掏心挖肺，你究竟有沒有一點點替他設地的想過大難臨頭，你先想的是如何讓程家置事外，如今說的頭頭是道，條理分明，倒像是個局外人你知不知道什麼關心則，什麼同生共死，你的莫非是冷的」

  聽到這句，商再也無法忍耐，將手中的半枚玉玨重重摔在地上嘩啦一聲，一時玉碎四濺

  「我會釀酒」膛起伏，怒氣四溢，雙目中如火星閃耀。

  三皇子一怔。

  「我能釀出全都城最純粹最濃厚的酒水可是我知道陛下提倡節儉，釀酒要耗費許多糧食，便不能到宣揚。我會造水車。我造的水車比匠作坊的都靈巧簡便，能省下三的人力畜力，可因為我是個子，除了些金銀田地的賞賜，並不能出仕為。我還會壘窯燒瓦，我燒出來的瓦片和宮瓦一樣堅固耐用，可卻能省一半的柴火人力」;

  「有沒有凌不疑，我都是好好活著的一個人，我也有父母手足要顧不能因為我是子，就應該被人咄咄問你男人要死了你為什麼不陪著去死」

  「更不能因為我是子，始終被蒙在鼓裡連郎婿姓甚名誰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婚前三日自己猜出了晴天霹靂後還不能怨恨不能憤慨不然就是涼薄無自私自利」

  「他挖心掏肺的待我，我就剖開，將心肝肺都掏出來還給他他救我命，我就以命相報今夜我若救不了他，我就以命相抵，斷不會貪生怕死」

  「如果有一日我想死，那一定是因為我活膩了，絕不是因為要陪著別人去同生共死凌不疑是這個世上我最最喜歡的人，可我還是我自己」

  孩雙肩纖薄，如蝶翼，卻維持著直的姿勢，蒼白孱弱的面龐上淚水一顆顆滾落，打襟。這種近乎孤勇的倔強，卻形一種充滿魅力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