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維揚今天來參加的，是社會學院的慶祝活。

  準確一點，應該“社政學院”，全稱為“社會發展與公共政策學院”。

  在50年代以前，社會學系和心理學系有許多大牛，比如楊開道、潘旦、應一等都曾在此任教。但中間斷檔了好幾十年，社會學系88年才恢復本科招生，到宋維揚學那年才開始招研究生，而且只招了1個。

  社會工作和心理學專業就更慘，分別于2000年和2002年恢復招生。

  現在的復旦社政學院，批準建院時間僅半年，真正的建院時間才一個月，只有社會學、社會工作和心理學三個本科專業，加上碩士生的數量也得可憐。

  除了宋維揚之外，還真找不出啥知名校友——從1988年恢復招生到現在，社會學專業的從政比例很高，但暫時還沒出什麼大。

  一些院系的校慶活，從昨天下午就開始搞了，基本以茶話會的形式進行。

  但正式立才一個月的社政學院，卻想把活搞大一些，直接弄了個歡慶大會。幾百個在校生全部參加，還有百來個往屆校友，總共加起來大概六七百人。

  “小宋，好久不見啊。當年我給你上課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現在都中國首富了！”

  “哪里哪里，老師還像當年那樣有氣質，祝你越活越年輕。”

  宋維揚讀本科時的老師，已經當上系主任了。這位老師是他們最不喜歡的，上課總是點名不說，而且教學質量也不咋地，還對漂亮同學特別“照顧”——雖然這種照顧只是言語上的，真手腳他又沒那個賊膽。

  這位系主任又和林卓韻握手，問道：“小林已經跟小宋結婚了？”

  林卓韻用開玩笑的語氣回答：“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恭喜恭喜，”系主任笑道，“說起來，我跟小林還當了一年同事，你們兩位真是郎才貌、珠聯璧合！”

  這人心里沒有數，張口“小林”、“小宋”，說白了就是拿架子，拿他當過宋維揚老師的架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爬上主任位子的。

  宋維揚瞥到周正宇過來了，立即揮手喊道：“老周，這邊！”

  周正宇邊是當年的班長戴雨，還有個男同學名字記不住了，三人正有說有笑的朝這邊走來。

  “老師！”

  系主任明顯已經把這三位學生忘了，等各自報了姓名，他也只對班長有印象。

  倒是宋維揚回憶起來，那位男同學陸偉，每天早晨堅持跑步，還給班上贏回來幾塊校運會的獎牌。聊了一陣才知道，陸偉當年出國留學去了，前幾年在港城那邊當講師，去年老爸生病就回家管理公司了，讀書時真看不出來是個富二代。

  老同學們再聚，很快把系主任晾在一邊，沒說幾句又有人過來打招呼。

  丁明他們都是法律系的，昨天就搞完校友活了，社會學專業的同學好像就回來幾個。人人網的校友錄上，倒是有十多個說要回校，結果一大半都放了鴿子。

  宋維揚和林卓韻為焦點中心，前后兩三屆的校友都圍過來，而在校生們也站在不遠瞻仰。

  “我靠，宋維揚真要參加咱們院的大會啊！”

  “放尊重一點，那是宋學長。”

  “好想過去一，沾一下財氣。”

  “教授天天吹牛，說他跟宋維揚關系有多好，你看人家現在都不理他。”

  “那就是宋維揚傳說中的老婆林學姐？漂亮的。”

  “廢話，不漂亮能跟宋學長玩師生？”

  “……”

  老同學們一路閑聊著來到會場，宋維揚、林卓韻兩口子被安排在最前面，左右全是社政學院的領導。

  宋維揚不想跟他們那位主任說話，于是就找另一邊的老師聊起來。

  這位老師姓梁，博導一枚，宋維揚讀書那會兒，他還在復旦讀博士。不過很詭異的是，他在讀博的前一年，就被復旦破格評為副教授，也即是在復旦當了副教授之后，才又在復旦讀博士。博士畢業第二年就升為正教授，兩年之后又了博導。

  這也說明90年代中期，全國各大高校的師資力量有多麼缺乏，中青年一代老師們都跑去下海經商了。連林卓韻這種普通重點的本科畢業生，都能在復旦當講師，碩士畢業生當副教授也就可以理解嘛。

  “梁學長，我前不久剛看了你那篇《長三角人力資源的開發與整合》。”宋維揚說。

  梁教授非常驚訝：“我那篇論文發表在《人口學刊》，這種專業期刊你也看？”

  宋維揚笑道：“我就是瞎看，什麼都讀一點。”

  “那也很難得了，你們當老板的可沒那麼多空閑時間。”梁教授說。

  這位梁教授雖然年輕，但肚里的干貨很多，趁著活還沒開始，兩人在那兒一直聊社會人力資源問題——后來盛海搞醫藥衛生制改革，這位梁教授被特聘為市長顧問，他雖然是經濟學博士，但卻是醫學碩士。

  不多時，兩位學生主持人上臺，說了一堆“秋風送爽”之類的開張白，院長就被請上去講話，然后宋維揚代表校友致辭。

  昨天的復旦校慶大會致辭不算，宋維揚已經很久沒在學校里扯淡了。他剛一上臺，下邊幾百號人就立即安靜，在校學生們更是豎起了耳朵聆聽。

  要知道，當初比爾蓋茨來中國演講，京城、蓉城的學生都飛到盛海買高價票場瞻仰，宋維揚此時在國的名氣已經不輸給比爾蓋茨，這些學生有多激就可想而知了。

  宋維揚拿著麥克風笑嘻嘻說：“既然盛難卻，那我就瞎扯幾句。昨天復旦換校歌了，換以前的老校歌，你們知道嗎？”

  “知道！”臺下齊聲大喊。

  宋維揚說：“校歌里有兩句是‘學獨立思想自由，政羅教網無羈絆’。昨天我聽到這兩句歌詞，就突然聯想到復旦的非方校訓，你們知道這個校訓不？”

;  “自由而無用！”

  “哈哈哈哈！”

  臺下一片哄笑，院系領導的臉有些不好看。

  “自由是神，無用是態度，”宋維揚說，“等你們踏社會，遭了現實的毒打，就知道大學校園里‘自由而無用’的狀態有多寶貴。我們都是社會學院的學生，姑且社會學院吧，社政學院有些不順口。咱們社會學院，估計是復旦最自由而無用的，至將來找工作的時候沒啥用，所以‘自由而無用’應該作為社會學院的院訓。”

  臺下的笑聲更加響亮，甚至還有不學生開始鼓掌，而院系領導們的臉都黑了。

  心理學專業或許還好點，社會學專業的學生，好多畢業了都不知道自己能干啥，宋維揚那番話簡直說到他們心坎里去了。

  宋維揚又說：“有朋友知道我本科讀的是社會學，就問我社會學到底是什麼。我特別尷尬，因為實在不好回答，只能說這個專業是專門研究怎麼混社會的。”

  “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笑，院系領導很想把宋維揚揪下來。

  “可能是因為社會學專業不好找工作，我畢業之后才自己跑去開公司，這也是社會學的一大好。”宋維揚道。

  “切！”

  “馬博士牛！”

  “社會社會！”

  在校學生已經吵翻天，七八舌的瞎起哄，好好的校友大會變菜市場。

  宋維揚道：“在我看來，拋開那些課本所學的社會學研究方法，拋開那些繁雜的理論知識，社會學其實是一種修行。在茫茫的數據資料之間，在紛繁的社會現象之間，折出的是國家民族社會變遷，是時代的沉浮與命運的纏，是理論、經驗與現實的沖突徘徊，是科學的方法與自我的意義。社會學的每一次研究，都是某種關于現實的呈現與提，都是某種開始于結束。社會學的意義，是環顧四周，發現并理解那些不言而喻，甚至是非理的存在的現象。”

  好像又變得正經了？

  院系領導們微笑頷首。

  “好了，剛才那段陳述，屬于自由而無用的小資質的無病，”宋維揚說，“想要在社會學這一塊發展，你們最好還是考研讀博吧。當然，本科畢業也行，我的公司某些崗位，確實需要社會學專業的人才。今天就說這些，不跟你們扯淡了。也別問我啥功經驗，好好讀書，你們所學的專業，特別容易讀了四年還不知道該干嘛。”

  “啪啪啪啪！”

  雖然宋維揚全程扯淡，但是掌聲雷。

  院系領導們也只能跟著拍手，對這段發言非常無語。別的校友回來講話，都是回憶曾經好的大學時，歷數母校的驚人發展變化，謝母校和老師的培養，鼓勵學弟學妹們天天向上，哪有像宋維揚這樣不著調的？

  宋維揚都放下麥克風了，又突然拿起來：“剛才忘了個事。我昨天給復旦捐了一棟樓，今天再捐贈500萬元給社會學院，設立一個學院部的獎學金，希能夠激勵學弟學妹們努力學習。”

  “啪啪啪啪！”

  這些院系領導們帶頭鼓掌，把剛才的不愉快都忘了。

  接下來是院系演出，詩歌朗誦、唱歌跳舞什麼的，班長戴雨還上去唱了首《東風破》。這位老同學誠心給宋維揚找樂子，自己唱完不下臺，擱那兒起哄道：“宋維揚同學讀大學之前，就自己寫過流行歌曲，還跟他的夫人一起錄過MV。這件事件，學弟學妹們知道嗎？”

  “不知道！”

  “還有這種事？”

  “什麼歌啊？”

  “……”

  瞬間轟無比，在校生們還真沒聽說過。

  戴雨繼續說道：“那首歌《千紙鶴》，宋維揚同學跟他的夫人是MV男主角，現場有沒有聽過的？”

  “我聽過！”

  “這是十多年前的歌吧？那個時候我才幾歲。”

  “我去，小時候的點歌臺必放啊，有一陣子都被洗腦了。”

  “我特麼想起來，喜罐頭，我還折了千紙鶴送同桌！”

  “……”

  現場一片嘈雜，戴雨趁機挑事兒：“大家想不想聽宋首富和夫人的現場版？”

  “想！”

  慶祝大會就是搞氣氛嘛，就連院系領導都跟著咋呼。

  周正宇和陸偉一臉壞笑跑到前面，分別拉著宋維揚的雙臂往外拽，明擺著他們是跟戴雨商量好的。

  “唱嗎？”林卓韻忍不住笑道。

  “唱唄。”宋維揚只能說。

  兩人拉著手走到臺上，帥哥，羨煞旁人。

  宋維揚從戴雨手里接過話筒的時候，忍不住問：“誰出的餿主意？”

  戴雨指著周正宇，笑道：“當然是咱們的周大，他連《千紙鶴》的伴奏都準備好了。”

  宋維揚頓時朝周正宇豎起中指，逗得臺下哈哈大笑。

  林卓韻撓頭問：“唱《千紙鶴》嗎？這歌太老，有些歌詞我恐怕記不住了。”

  戴雨立即建議：“那兩位就夫唱婦隨，來一首《知心人》。”

  宋維揚頓時臉更黑了，屁的《知心人》，他條件反出來句廣告詞：洗洗更健康！

  太特麼恥了，宋維揚問一個演出者要來吉他，對林卓韻說：“唱我去年教你那首。”

  “好啊。”林卓韻笑道。

  院學生會的同學搬來兩張高腳凳，又把麥克風支架拖上來。

  宋維揚抱著吉他，與林卓韻相對而坐，臺下一些學生連忙掏出手機拍照錄像。

  宋維揚掃了幾個和旋找覺，對著下邊說道：“一首平時瞎寫的歌，送給諸位老師和同學，希大家能夠喜歡。”

  嘩，原創歌曲啊！

  林卓韻抬手按著話筒，隨著宋維揚彈出的前奏打節拍，朱輕啟唱道：“聽說白雪公主在逃跑，小紅帽在擔心大灰狼，聽說瘋帽喜歡麗，丑小鴨會變白天鵝……總有一條蜿蜒在話鎮里七彩的河，沾染魔法的乖張氣息，卻又在里曲折，川流不息揚起水花，又卷一簾時水，讓所有很久很久以前，都走到幸福結局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