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斑駁

梁季澤打開門，杜小霜俏生生地站在門外，眼見梁季澤出來，忙不迭出一個標致天真的笑容想博得些好，可惜就算再怎麼早慧終究年紀尚輕，角的抖就連上好的底也遮掩不住，像裝飾華的牆面下泱綠的黴花，掙扎了一番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暴出來。

“是不是打擾您了？導演給您打了好幾個電話，您也沒接——”

猶豫地看了梁季澤一眼，只鬆垮穿著件浴袍的男人臉似乎並不好看，只好繼續往下說：“我怕耽誤了您什麼事，就一間一間地找過來了，還好您在。”

“嗯，知道了。”梁季澤顯然無意多說，隨意應了一聲後便要關門。

“等等！”杜小霜出一隻手抵住門沿，這下樑季澤終於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一遍，不耐道，“怎麼？”

“對不起啊，我剛想起來，我有個朋友是梁先生您十來年的，這次託我一定要跟您要個簽名……”

杜小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急中生智想出了這個藉口，為了真，真的做出一副在自己手提包裡翻筆的樣子，眼睛卻地瞄著梁季澤後，企圖窺探出這間休息室的。

當時眼看著喬橋被梁季澤以那種方式帶走，杜小霜心裡實在做不到面上那般輕鬆。不像這個圈子裡的大多數人，家裡本來就不缺錢，圖輕鬆才進來靠臉吃飯。杜小霜家不過是普通小城的三流家庭，為了讓在娛樂圈出人頭地早就把積蓄掏得七七八八了，好在杜小霜也爭氣，星出道能火過五年的很，杜小霜卻一直順風順水，'國民妹妹'的名頭也算開了。

但和家里人的想法一致，娛樂圈充其量不過是個跳板，長得再好名氣再大那也是有保質期的，過上個十年八年，神也了褶子臉，連都不會再買你的賬，所以最好的出路就是趁著牌子還響，及早認識些有錢的男人，藉著娛樂圈跳進豪門裡去。

杜小霜的媽媽早就給過不富二代，可杜小霜仗著自己年輕漂亮總覺得沒有合意的，況且跟阮輕不對付已久，阮輕那種老人都能找到個某集團老總當金主，自己若是再嫁個差點的，還不被阮輕暗地裡笑話死？

說起梁季澤，杜小霜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跟梁影帝差得實在太遠，所以從一開始就沒肖想過他，阮輕明里暗裡給梁季澤送殷勤，杜小霜也不過是當看熱鬧，從沒想過自己要湊上去。

可那個喬橋——不過是樣貌材樣樣不如自己的十八線野藝人，憑什麼就能被梁影帝帶進休息室？

他的休息室可是導演都不敢隨便進的！

杜小霜想到這一層忽然惱恨起來，找筆的手不小心用了勁兒，包被自己摜到地上，七八糟的口紅餅灑了一地。

“哎呀！”杜小霜了一聲，趕蹲下去撿，梁季澤本來就是不想被看出破綻才強忍著聽了這一堆廢話，這下徹底失去了耐心，他反手甩上了休息室的門。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故意要讓喬橋遭次一劫，蹲在地上撿口紅的杜小霜在梁季澤關門時神使鬼差地抬頭，正好在那千分之一秒裡看到了梁季澤綢面浴袍角上那一串斑駁的白點。

那是斑。

休息室的門'哐'得一聲關上，杜小霜僵在原地彈不得，渾的一時冷一時熱，衝進大腦裡，像是要把一切都燒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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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橋直到被人送回WAWA，也再沒見到梁季澤。

得厲害，送回來的那個男司機很是心地把扶下了車，但無論喬橋怎麼問，那人活照樣幹，字卻一個都不說，喬橋問出了火氣，索甩開那人自己走了。

上乾淨整潔，應該是趁睡著時已經清理過了，後面有些腫的地方也被心地上過了藥，過了這麼好一陣子，連異都不見了，很是有效。但喬橋想到剛才那個男司機，心裡又有點不舒服，梁季澤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不會真是找了個陌生人給清理的吧？

喬橋現在腦子一團麻，第一次遇上這種事，對方還是那樣敏的份，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渾渾噩噩地往WAWA大廳走，迎面撞進了一個蘊著一層淡男士香水的懷抱裡。

拜這兩年的工作經歷所賜，喬橋現在對這個味道很是敏，一下子就猜到了對方是誰，頓時一個頭變得兩個大，畢竟眼前這位，可是現在最不想到的天字第一人。

“做了什麼虧心事？頭都不敢抬？”宋祁言的聲音從喬橋頭頂上響起。

“啊？”喬橋趕後退一步從男人懷裡掙出來，出個討好的笑，“沒什麼，我就是今天有點累了。宋導這麼早下班啊？路上小心，我先回去了啊。”

喬橋邊說邊不聲地往電梯方向蹭，最後一個字落下時人已經快能到電梯門，再多邁一步就能跟著這批等電梯的乘客逃之夭夭，可惜事與願違，男人好像有某種能剝開顱骨悉人心的奇特能力，也不管喬橋表現地多麼正常，只是慢條斯理地說了兩個字：“站住。”

喬橋定在原地。

上好的牛津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平穩而有力，聽在喬橋耳朵裡卻帶著些不詳的信號，剛調整好面部表準備出個'無事發生'的笑，就覺一冰涼的手指點在了自己的後肩上。

“咬痕。”宋祁言平靜地說道。

“啊？”喬橋嚇了一跳，慌忙擰過頭去看，手去，結果手皮平整，哪有什麼咬痕？

抬頭茫然地看宋祁言，男人臉上的表卻已經冷了下來，宋祁言輕笑了一聲：“看來還真被人咬了。”

喬橋心里大嘆一聲自己實在是太蠢了！

“過來。”宋祁言沉聲說道。

喬橋垂頭喪氣地跟上去，宋祁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直奔停車場自己的座駕。

“宋、宋導我今天真的累了……”喬橋深知只要坐進宋祁言的車裡那絕對看不見明天太了，只好不放棄任何一機會地苦求。

“去我那兒一樣休息。”宋祁言掏出鑰匙打開車門，“進去，我現在心很差，別讓我說第二遍。”

喬橋千言萬語都被這句話堵在了舌頭尖上，只好磨磨蹭蹭地坐上車，還沒關車門，一個人影忽然從斜裡衝過來。

“喬橋！喬橋！”穿著一嘻哈衛的方拿著一張表格氣吁籲地追過來，“不是囑咐你拍完要去我那兒登記反饋嗎？再忘我要往你臉上寫字了啊！”

喬橋有苦說不出，只好給方打了個眼，方不明所以，一回頭看見了自己的前頂頭上司，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差點一頭撞到旁邊的車屁上去。

“宋、宋導！”方後腳跟一磕敬了個中不中洋不洋的軍禮，諂地哈著腰，“您這是要帶小喬出去啊？沒問題沒問題，就是我這還有點表格您看看——”

接著就把反饋表雙手奉上了，要多狗有多狗。

宋祁言似乎已經習慣了，接過表格掃了一眼後自然地折了折收進懷裡，旁邊的方一臉懵。

他本意是讓宋導督促小喬填表啊這直接沒收了是怎麼回事？難道宋導不高興了？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方心悲痛絕。

“明早來我辦公室取。”宋祁言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話，坐進駕駛位啟汽車，載著眼淚汪汪的喬橋駛出了停車場。

“遵命！”方轉悲為喜，開心地衝著宋祁言離去的方向揮手，至於喬橋為什麼會被宋祁言帶走，那就不是他該想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