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訪談

WAWA的片宣期總是非常累人的。

喬橋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因為《連環》是占了其他片子的宣傳檔期上來的，不演員和監製在旁邊虎視眈眈，時間變得尤為寶貴，宋祁言化了宋魔王，高標準、嚴要求，把喬橋這枚小陀螺得團團轉，封面拍完了還有好幾套花絮在後面排隊，秦瑞過來探班了好幾次，竟然都沒跟得上拍攝團隊的步伐，前腳剛到，他們後腳已經轉戰下一個場地了，只能逮了個空。

“喬小姐，十分鐘後臨時加了一場訪談，鏡頭我們改日再補，您得馬上去換套服，化妝師已經在等了。”方一溜小跑著從後面跟上來，邊跑邊說道。

方是宋祁言臨時撥給喬橋的助理，畢竟宋祁言手裡拍攝的、準備拍攝的劇沒有十部也有八部，他比喬橋還要忙，不可能事無鉅細地一一持，於是宋祁言就另派了方過來，平時有什麼事也主要是通過方聯繫喬橋。方是宋祁言一手帶出來的，充滿幹勁又為人機靈，做事又快又好，喬橋一直覺得他肯定不止宋祁言說的只是個'助理'那麼簡單。

“十分鐘後？”喬橋一下子有點懵，“這麼趕我本沒時間看訪談稿啊。”

“這已經是協調過的時間了，對方的檔期也很滿——不過有提前打過招呼，不會問太刁鑽的問題的。”

喬橋點了點頭，於是接下來從走廊到化妝間的短短幾十步路，開始在心裡默默把訪談時候需要注意的事項和敏點一條條想了一遍。禍從口出的道理在演藝圈是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不藝人毀在無心的一句話上，喬橋要想稍微混出一點名堂，就得尤其註意這個。

其實經過這幾天的地獄式錘煉，喬橋也漸漸開始習慣這種從未接過的運作模式，雖然之前行也有兩年，但多數時候是作為名不見經傳的小配角出場的，工作輕鬆但也沒什麼前途，喬橋上不說，心裡其實也有點鬱悶。今年好不容易開始轉運，接連拍了兩部劇本很彩的片子，開始能夠一窺上層藝人真實的工作和生活，累歸累，但也特別有就。

十分鐘準備好一場訪談還是太張了，化妝師急得滿頭大汗，就連喬橋換服的時候也不放過，見針地給又補了一層。

雖然上臺之前做足了心裡建設，可真坐到那張高腳椅上，燈一打，自己面對的又是陌生的採訪者和陌生的問題，喬橋一下子就繃起來，不由自主地絞了手，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穩下心神。

坐在對面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人，正低著頭擺弄別在領上的麥克風，及肩的頭髮燙了個外翻的捲，幹練之中又有些嫵。喬橋看著覺得有點眼，可又沒有時間做功課，實在想不起來什麼名字來自哪個電視臺，只好趁著開機前的間隙先禮貌地微笑了一下，以示友好。

“開始開始！”導演在臺下發號施令。

“時間寶貴，我們就直接進正題吧。”人出一個頗為和善的笑容，然後開始向喬橋拋問題，“請問你與WAWA總導演宋祁言是什麼關係？”

喬橋愣住，設想了好幾種對方可能會問到的私人問題，但沒想到對方竟然一上來就問，一問就問個這麼讓人措手不及的。下意識地往臺下看了看，燈太亮看不清楚別人的表，收不到任何暗示，喬橋沒辦法，只能著頭皮打算混過去：“……工作上他是我上級，私下我們是朋友。”

“哪種朋友？”對方不依不饒地追問。

“普通朋友。”

“可據我所知並不是這樣的。”人臉上依然是那副和善的面孔，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尖銳，“我查閱過你的作品，你剛行時的前三部作品宋祁言從未參與，從第四部開始幾乎每部的導演裡都有他，最近在宣傳的《連環》更是由他親自導演，我想你們的關係應該不止於普通朋友吧？是什麼事讓宋祁言一夜之間開始這麼照顧你了呢？”

有意無意地咬重了'一夜'這兩個字。

喬橋啞口無言，了，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人很耐心地舉著話筒等著，顯然沒打算主幫喬橋解圍。

“林姐。”最後是方站起來，也不管攝像機還開著，“喬橋是新人，宋導多扶持一下也是應該的，我們還是把訪談的重點放到新劇上吧。”

人看了一眼方，喬橋以為一定會不高興，沒想到還真買方一個小助理的面子，也沒再在宋祁言的話題上糾結太多，剩下的問題都規規矩矩地圍著《連環》問，畢竟是AV電影，問題的尺度也大一點，有幾個問題問得喬橋都不好意思起來，結束的時候雙頰紅，怎麼也褪不下來。

“還好吧？”方幫喬橋解下麥克風，低聲音說：“林渝以前跟宋導有過一小段，組裡覺得時間都這麼久了沒什麼事，沒想到……”

“是林渝？”喬橋吃了一驚，接著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哎呀，我該跟要個簽名的。”

這下把方也逗笑了，他給喬橋披上毯子：“你去要是肯定不會給的，回頭我幫你要一個吧。”

林渝其實在圈也算得上一個傳奇人，早年拍AV出道，拍得風生水起的時候轉型去當了演員，但拍AV的好運氣沒延續到娛樂圈，拍了好幾部作品也仍然籍籍無名，後來國影視業改革，抓準機會趁著電視臺擴招的時候去當了主持人，沒想到一炮而紅，主持的明星訪談節目一直很有收視率，連帶著之前拍的電影和AV也被翻出來重新火了一遍，是AV界轉型功的好例子。

知道對方是誰以後喬橋倒有些想不明白了，自己的新劇還沒上映，說白了自己也還是一個十八線的小AV演員，林渝在業雖然不算是頂尖的那一層，但也是頗有名氣的，以喬橋的份斷然不值得親自來採訪，那到底是誰安排過來的？

喬橋沒憋住，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問了方，覺得最有可能的人選就是宋祁言，如果是宋祁言的話，方應該會知道。

沒想到這次到方一臉茫然：“宋導？不是啊，如果是宋導肯定不會請林渝的。”

“為什麼？”喬橋功被吸走了注意力。

“林渝把事鬧得很大，當時幾乎人盡皆知。”方翻了個白眼，似乎也憋不住吐槽，“我看那個人就是個瘋子。”

訪談結束喬橋又去攝影棚補拍了幾個鏡頭後才算正式下班，方回瞭宋祁言的辦公室匯報工作，喬橋自己往15樓走，電梯門一開，裡面空盪地就站著林渝一人。

喬橋有點尷尬，沒想到會上林渝，但又不能轉走掉，只好邁了進去，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林渝看了喬橋一眼，也沒說話。

兩個人站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電梯四面都是鏡面，往哪個方向看都能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其實本來喬橋不覺得尷尬，但現在知道了林渝和宋祁言的事，再加上自己跟宋祁言的關係，就平白生出了一種現任友撞上前友的窘迫。

“他最近怎麼樣？”林渝忽然開口，沒頭沒腦的一句。

喬橋知道指的是誰，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含含糊糊地說：“還好……”

“哦。”林渝似笑非笑地看喬橋一眼，“珍惜現在的好時吧，畢竟一生之中想要什麼就得到什麼的時候不多了，有人願意捧你，就使出渾力氣讓他捧得更久一點。”

電梯樓層一到，林渝先走了出去，也沒管喬橋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