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郡湖泊衆多,河道縱橫,尋常人家出門大多是乘舟楫往來,商人也大多走水路,一方面運貨量大,另一方面也旅途輕鬆。
但陸路也有人走,從新縣北上襄有兩條道,一條是走夏口渡江,沿漢水右岸北上,另一條是走赤壁渡江,沿漢水左岸北上。
兩條道之中,走左岸更爲方便。
這天中午,赤壁渡口來了一名年輕的軍,後還跟著一名騎兵隨從,雖然軍長得相貌堂堂,儀表非凡,但引起路人關注的,卻是他所乘騎的戰馬。
這是一匹白的戰馬,戰馬極其雄駿,行走飄逸而有力,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年輕的軍自然就是劉璟,他沒有隨同劉備大軍乘船返走水路回襄,而是騎著馬從陸路返回,劉備說服不了他,又擔心他的馬被人走,便派了一名武藝不錯的手下護衛。
初得寶馬,那種與馬朝夕相的強烈意願使劉璟不想乘船,一路騎馬北上,更能加深他和馬的。
劉璟立馬站在高崗之上,眺遠方滾滾長江,這裡便是赤壁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再過七年,這裡將發一場決定天下格局的戰役。
卻不知他劉璟的到來,又會給這段歷史增添幾分什麼樣的彩。
劉璟凝視良久,卻被一名好客的酒保打斷了他的思路,“軍爺,臨近中午了,在小店喝一杯水酒再過江吧!現在碼頭上的船伕也都在休息,去了也沒有人。”
劉璟回頭看了一眼酒保,見他滿臉堆笑,眼睛裡充滿熱,便問道:“你酒館在哪裡?”
酒保一指後不遠的一座酒館,“小鎮第一家就是!”
劉璟順著他的手指去,在他邊百步外便是赤壁鎮,赤壁鎮是一座小鎮,約百戶人家,大部分人家坐地爲賈(古人將外出經營者稱商,將坐地開店者稱賈)。
一條主街兩邊開滿了各種店鋪,旅舍、酒館、青樓、食材、南北雜貨等等,足有數十家之多,主要就是做過江客人的生意。
很多在大江中往來的船隻,也會在赤壁靠岸,上岸喝酒買東西,所以赤壁鎮上顯得頗爲熱鬧。
小鎮口第一家就是酒保所指的酒館,是一棟兩層小樓,後面還有菜園子,佔地約兩畝,在大門前有拴馬樁,拴了十幾匹馬,旁邊豎起一跟木桿,上面挑著酒幡,黑邊黃底,寫著斗大的‘春來居’三個字。
劉璟急於過江,他正在猶豫,隨從笑道:“要不劉將軍先去喝一杯酒,我去碼頭安排一下船隻,然後再過來,”
劉璟點點頭,這樣也行,這時,酒保又陪笑道:“酒館裡還有軍爺的朋友,是他們認出軍爺,讓小人來招呼。”
“朋友?”
劉璟微微一愣,他想不起自己在江夏郡會有什麼朋友,他又疑地看了一眼酒館,好奇心終於使他催馬向酒館而去。
酒館的生意並太好,二樓基本上空著,只有一樓坐了不足一半的客人,稀稀寥寥,大約十幾人。
劉璟剛到門口,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門口的兩人,一男一,都極爲年輕,年和他年齡相仿,材魁梧高大,虎目高鼻,皮微黑,著錦袍,腰束革帶,長得英姿,但他一雙眼睛卻格外熾熱地盯著自己的戰馬。
而他對面坐著的,劉璟一眼認了出來,不就是在行春橋和自己一同搏殺黃逸家奴的那個小娘嗎?原來是!
看見了劉璟,連忙笑站起,“將軍,還認識我嗎?”
劉璟點點頭,“姑娘能平安離開武昌城,我也放心了!”
他將戰馬系在拴馬樁上,又吩咐酒保去取上好馬料和清水,這才走進酒館,微微拱手笑道:“沒想到在赤壁又遇到姑娘,果然是人生何不相逢。”
已不再是上次黑紅披風打扮,而是穿一件繫腰長,白的長系在腋下,顯得材修長而俏麗,上又穿一件厚厚的短襦,雪白的脖頸上圍著一條火紅狐貍皮。
此時渾已經沒有一殺氣,短劍和戰弓也不見了蹤影,變得溫賢淑,雖然年紀稍稚,但舉手投足之間已有一種說不出的雅緻,和上次那個殺氣騰騰的小娘完全判若兩人。
盈盈施一禮,“多謝公子一力承擔,才使我能平安離開武昌城,小子心中激不盡。”
雖然練武學藝,嫉惡如仇,殺人不管後果,但文靜之時,心思卻變得很細膩,劉璟一力承擔殺人後果,心中如明鏡一般。
“姑娘過獎了!”
劉璟笑著回一禮,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眼角餘微瞥,卻發現旁邊年有些心不在焉,目不時地向自己戰馬,眼睛裡流出一種難以掩飾的盼之,這讓劉璟心中生出一警惕,難道他們是衝著自己的戰馬而來?
他輕輕咳嗽一聲,對年笑道:“在下劉健,荊州軍下一名屯長,請問仁兄尊姓?”
年目迅速收回,顯得有些心慌意,就彷彿被人看穿了心思,連忙抱拳道:“在下姓陶,柴桑人,將軍可以我四郎,這位是我小妹,多謝公子在武昌城相助。”
劉璟這才明白他們的份,原來是柴桑陶氏家族,難怪看起來像是富貴中人。
“陶公子不必客氣,其實應該是我謝令妹出手相助纔對。”
“呵呵!將軍過謙了。”
年一擺手笑道:“將軍請坐吧!”
劉璟謙讓幾句,便坐了下來,所坐角度正好可以看見酒館外的馬匹,年又命人上了酒,這才笑瞇瞇問道:“聽口音,將軍好像是泰山郡一帶人,怎麼會在荊州從軍?”
“天下大,有什麼不可能。”
劉璟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隻小錦囊,從囊中小心地取出一支金簪,遞還給了,“這是姑娘的金簪吧!太緻了,但願我沒有把它弄壞。”
眼睛一亮,笑逐開地接過金簪,“我還以爲把它弄丟了,原來被公子拾到了,這是母親送我,太謝公子了。”
這時,年的目又向酒館外的戰馬,他終於忍不住道:“劉將軍,門外的戰馬可是從張武手中所得?”
“正是!張武被我所殺,他的馬自然歸我,我看公子對此馬似乎很興趣。”
年咬了一下脣,鼓足勇氣道:“實不相瞞,我們正是爲這匹戰馬而來江夏,此馬右眼下有一道白淚痕,名的盧,堪稱天下名馬,我願意出百金購此馬,不知將軍能否割?”
劉璟笑了起來,這年確實是不懂人世故,居然說出是天下名馬了,還要出百金相購,這換任何人都不會賣了。
劉璟搖搖頭,“縱是千金也不賣!”
年臉一變,呆了半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旁邊笑道:“劉將軍,這匹馬我們從去年就關注了,也派人和張武接過,張武也答應把這匹馬贈送我們,沒想到卻發生了戰事,張武意外亡,這匹馬也被將軍得到,這讓我們很憾,如果將軍信得過我們,可以跟我們去一趟柴桑陶家,我們願以三千兩黃金換取此馬,不知將軍是否答應?”
“原來是爲了這匹馬,我和姑娘纔會在赤壁重逢,看來你們早就注意到我了。”
劉璟搖搖頭,“可惜啊!萬金我也不換。”
劉璟話音剛落,年便重重將耳杯往桌上一頓,冷冷道:“我是看在你在武昌城相助舍妹一事,纔對你客氣,好言相商,否則我們早就手了,姓劉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陶公子是想搶我的馬嗎?”劉璟的語氣也變冷了,針鋒相對。
“我只是勸你識時務者爲俊傑,你的武藝連舍妹都比不上,更不用說我,還有其他人,你睜大眼看看吧!”
年說到這裡,旁邊十幾名酒客都站了起來,一個個材魁梧,目凌厲,每個人腰間皆佩利刀,他們封住了大門和窗戶,令劉璟無路可逃。
劉璟呵呵一笑,“看樣子,我只能當個識時務的俊傑,把戰馬雙手奉送了。”
他話音一落,驟然發,一手將抓到自己眼前,不等反抗,他已勒住脖子,一把寒閃爍的匕首頂住的面頰。
發應極快,手肘猛地向後撞去,正中劉璟口,劉璟悶哼一聲,手中匕首加勁,一道淺淺的痕出現在的臉頰皮上。
“你再敢來,可就要破相了。”
不怕死,卻極害怕破相,殺了一百個劉璟,也換不回的如花似玉般的容貌,的拳頭不由又鬆開了,心中恨極,大喊:“無恥之徒,你快放開我!”
劉璟抓住,以及的反抗和隨後屈服,都是在一瞬間完,直到這時,的兄長和四周隨從才反應過來。
“你大膽!”
年然大怒,一拍桌子起,“放開!”
四周十幾名隨從一起拔刀圍上來,劉璟站起,將拖靠牆壁,冷冷道:“很抱歉,我這個人就是不識時務,你們若想死,就儘管上前來。”
衆隨從都向年去,年從小在良好教育中長大,從來高高在上,不懂世間險惡,他做夢也想不到,劉璟居然敢抓他的妹妹當人質,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本不知道劉璟從來都敢作敢爲,天下還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年一時有些懵了,如果妹妹出事,他怎麼向母親和二哥代?他深深吸一口氣,連忙擺手,“你放開,我不要你的馬了。”
年的示弱讓劉璟看得更清楚,這對他們而言,簡直比公主還寶貴,這就是他們的肋,如此,他怎麼可能放開?
劉璟冷笑一聲,厲聲喝道:“給我統統閃到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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