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正式開始,考試時間10分鍾。”    “考生注意,切勿攜帶與本場考試不相關的用……”    監考老師伴著廣播,慢悠悠地來回踱步。    謝俞寫完名字,略掃了一遍考卷。    本來以為這次考試難度應該跟月考差不多,結果意外看到了兩道新題型。    然後他才留意到最上麵出題人那欄裏,列著幾位外校老師的名字。    二中對這次考試相當重視。四校聯考，能考什麽樣直接關係到各校的麵問題……雖然二中向來沒有什麽麵可言，平均分死活上不去。    就連最後排出來的那份各科績表，也沒有幾個人能殺出重圍進前排。    “怎麽樣，”謝俞剛答了沒幾題,後背被賀朝用筆了一下，“能拿多分？”    “想拿多拿多。”    謝俞完,又不聲地往後靠：“害怕嗎？求我，我考慮讓你兩分。”    考場裏作不斷,邊上有人傳紙團結果沒砸中,落在過道上。    賀朝左手拿著筆，在他後腦勺上輕輕敲了一下：“……你很囂張啊朋友，你求我，我讓你二十分。”    最後考場裏的人正忙著傳答案，渾然不知角落裏兩位年級墊底在些什麽——簡直一段男人聽了沉默人聽了會流淚的神經病對話。    這幫人隻有班級姓名考試號寫得順暢，寫完之後就開始咬筆蓋，盯著題目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們很快發現平時總跟他們一起哀嚎‘這題好難’的某位年級墊底這次考試卻沒什麽靜。    了個人一起嚎,總覺考試的時候缺了點什麽,邊上那位同學睡了一會兒醒過來,看到賀朝還在答題，猶豫著問：“朝哥，你今狀態好像不錯……？”    賀朝把試卷翻過去一頁，隨口：“是不錯，二中會因為有我這樣的學生而到驕傲。”    “……”    監考老師本來想睜隻眼閉隻眼，也懶得管他們這個考場，然而這幫人靜鬧得越來越大。他放下手裏的書，重重地咳了一聲：“都安靜點。”    那位同學把想吐槽的話又再度咽回去。    他看著賀朝，覺得自己實在理解不了這種堪稱盲目的自信。    謝俞每道題答得簡明扼要。等他答完、從頭到尾檢過一遍，扭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估著能再睡半時左右。    謝俞餘瞥見賀朝還在寫作文，收尾階段。    這人平時字總是飄上，答個題沒正形，著筆不管寫什麽都給人覺在瞎蒙。現在收了那種隨意，低垂著眼，寫得認真。    被監考老師警告過後，考場安靜了幾分鍾，然後該傳答案的還是接著傳：“給我答案，從今往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給的，大哥，求你了，行行好。”    “別隊，搶什麽。我們這個考場、抄答案也是需要講秩序——不對，兄弟以前沒見過你啊，新來的？”    “……”    謝俞沒注意看賀朝作文寫的什麽，隻是枕著胳膊闔眼的時候，聽著隔壁組幾個人瞎幾把聊著，腦子裏突然浮現出賀朝上學期寫的那篇《背影》。

    在這個考場傳過答案。    絞盡腦地想該怎麽跑題才能跑得更遠，怎樣寫一篇完的零分作文。    也牽過手。    像一場奇妙又荒唐的夢。    謝俞想著想著睡了過去，中途約聽到薑主任廣播裏喊：“距離考試解釋還有十五分鍾，請各位考生把握好時間。”    該傳的答案都傳完了，在考場上的這一百二十分鍾時間格外漫長。差生聚集地裏的所有人逐漸安靜下來，扔下筆、聽由命，睡倒了一大片。    監考老師看著這幅奇觀，搖了搖頭。    這次期中考試試卷難度明顯超過他們平時在學校裏做的那些題。    幾門考試考下來，所有人都考得心如死灰，疲倦之餘，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次到底考得怎麽樣。    “完了完了，這回真的要完，”最後一門考試收卷鈴響，劉存浩完試卷，走出考場的時候都是扶著牆走的，好不容易走回教室，進門就喊，“各位戰友，來，匯報一下戰況。”    羅文強：“山窮水盡。”    許晴晴：“逆不了改不了命。”    萬達：“陣亡。”    整個班級也隻有謝俞跟賀朝兩個人看上去像沒事人一樣，    賀朝正把桌椅往回搬，聽到劉存浩喊話也舉了手，單手撐著桌椅：“超常發揮！”    “……”    劉存浩覺到他千瘡百孔的心徹底碎了。    謝俞半坐在課桌上，在等萬達把桌椅搬到前麵去，擋著道，他的也不好，手抓著賀朝的後領，直接把他拽了過來：“不長記？你再下去耗子下一秒能從樓上跳下去。”    各科老師也擔心這次考試績如何，從監考況來看，均分可能會創下曆史新低。    老師辦公室裏，幾位老師聚在一起討論分數問題：“估計懸，以前我們跟其他學校的差距也就是兩三分，這次可能有個五到六分。”    “尤其是數學，這次數學出得太難，我們平時都在給他們抓基礎，這種題做得。”    幾位老師聊到一半，又想到了什麽，揚聲問：“唐老師，你周末是不是要去十六中批卷？”    四所學校聯考，每個學校都會派幾名老師過去參與批卷。    這次高二年級組派去批卷的老師是唐森和吳正，老唐剛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去班級，聽到這句，點點頭：“對，我跟吳老師。”    批試卷是個苦差事，一批下來眼睛難得不行，沒幾個老師樂意周末時間還去批試卷。    “幸苦你們倆了，”其他老師搖搖頭，完又聲歎了一句，“不知道這次你們班那兩位考得怎麽樣……”    提到三班班裏那兩位。    辦公室裏陷一陣沉默，然後齊齊歎氣。    臨近放學。    顧士打電話過來已經到校門口的時候，賀朝正因為“超常發揮”四個字引起眾怒，被劉存浩羅文強兩個人聯手追著混合雙打。

    看出來班裏氣氛低迷，賀朝也配合，任由他們追打，緩解了一下氣氛。    賀朝被他們追了半，中途變道改從窗戶翻出去，手撐著床沿，腳下懸空一瞬：“——你們就這樣對同班同學使用暴力？”    賀朝翻出去之後直接往謝俞邊上：“老謝，救我。”    羅文強停下腳步，袖子之前問了問謝俞的意見：“俞哥，我能揍他嗎？”    電話那頭，顧士了一大段話，謝俞沒怎麽仔細聽，下意識對顧士敷衍了一聲：“嗯。”    羅文強：“謝謝俞哥！那我就不客氣了！”    賀朝：“……”    謝俞：“……”    老唐抱著疊作業從辦公室出來，看到這幾個人聚在走廊上打鬧，鬆了口氣。就怕這群孩子因為這次考試緒影響，沒想到這幫孩子心理素質還不錯：“行了，都回班級裏坐好，跑來跑去的像什麽話。”    劉存浩腳下作剎住，收了手：“老師，我們績的什麽時候能出啊？”    “不出意外的話，試卷周末兩就能批完。”    老唐沉一會兒又：“出績還得再等幾。”    話是這麽，但唐森第二一大早出門趕地鐵去十四中批試卷的時候，怎麽也想不到意外來就來。    “幸苦各位老師了。”一名戴著眼鏡的老師把試卷分下去，然後十幾名教師在一間教室裏，沒再話，整間教室裏隻有翻試卷的聲音。    十四中是A市幾所普高裏的領軍學校。    升學率雖然不如那些重點學校，但也較為穩定。    這次十四中專門準備了幾間空教室出來給這些老師閱卷用，吳正跟唐森挨著。    吳正批了兩份試卷之後，翻出眼鏡盒，把眼鏡戴上，低頭繼續在答題得分框裏填分數。    批閱試卷這個過程雖然枯燥，但偶爾看到一些哭笑不得的錯題作，幾位老師都會拿出來一：“這位同學，對立幾何輔助線很有想法啊，林林總總加起來……我數數，畫了十三條？”    幾位老師埋頭批了一陣。    其中一位是十四中很有話語權的數學老師，從事教師行業幾十年，也是這次聯考卷的出題人。他批完一份，又從邊上拿出另一份，    這份試卷卻批得他眉頭皺。    “王老師，怎麽了？”    “這個考場的人怎麽回事，搞什麽？”    那位王老師著，又翻過去一張——更加確定這疊試卷裏的答案幾乎都是互抄抄來的，就連錯的地方都一模一樣，這種糊弄人的把戲看得他無言以對：“答案共，集作弊，倒是團結。”    豈止是團結，簡直超乎想象。    王老師失去耐心，很快批完了大半。    還剩下最後兩張試卷，他毫不在意地隨手翻過去，隻想趕擺這個“團結”的考場，然而當他看到那張試卷上的字，手卻猛頓住。    紅筆筆尖滯在半空。    ——那是一份相當漂亮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