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正要話,半截筆頭準無誤地砸在他桌角。    老吳給他們幾分鍾時間做題,心想題目簡單,這會兒也該算明白了，抬眼就看到兩位年級墊底湊在一塊兒親熱：“後麵兩位，知道你們好，上課時間能不能多把注意力放在我上……我就那麽沒有魅力嗎。”    “有魅力有魅力,”賀朝相當配合,揚聲，“老唐是二中郭富城，您就是二中劉德華。”    謝俞對賀朝這種睜著眼睛瞎拍馬屁的本事也是很服氣。    老吳被誇得飄飄然,在一片哄笑聲裏，這位跟劉德華差了十萬八千裏的中年男人抬手理了理頭發,從容不迫地接了句：“想當年,我也是學校裏的風雲人。”    臺下人笑得東倒西歪。    鬧了一陣,幾個本來昏昏睡的同學都清醒不，老吳見好就收,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剛才讓你們做的題，答案算出來沒有？”    整節課就講了幾個新定理，課堂練習也沒什麽難度。謝俞撐著腦袋聽了兩句，賀朝突然手幫他把領往上拉：“幹什麽？”    “那個，”賀朝頓了頓,然後不太自然地,“吻痕。”    “……”    賀朝：“我下次注意。”    謝俞想‘滾蛋’,話還沒出口,耳尖卻有點發熱。    等老吳把那幾題講完，正好下課。    大家早就盯著黑板右側那行課表上“育”兩個字看了半，滿腦子都是下節育課。    老吳下了課還是放心不下兩位年級墊底，單獨把兩人過去問：“你們倆留一下，這節課我講的題聽懂沒有？”    題目沒什麽難度，謝俞斟酌了一下：“懂。”    賀朝：“我也懂。”    老吳不信：“你們懂什麽懂！”    “了多次了，不要不懂裝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下節育課，就想著去場玩是不是。”    “不是，是真的……”    老吳毫不留打斷：“你們這點伎倆，我還不知道，我再給你們講一遍這題。”    謝俞：“……”    賀朝：“……”    等老吳講完題走了，羅文強繼續吆喝上節課課間沒有吆喝完的容：“大家有沒有想法啊，還有誰想參加的嗎？”    雖然平時跟劉存浩他們組了個固定隊伍，但麵對正規比賽，還是想盡可能給班級捧個獎回來，羅文強繼續暗示道：“其實我是這樣想的，隻要俞哥肯打配合，朝哥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咱班應該能進決賽。”    這話暗示得很明顯。    謝俞被吳正強行灌輸了一遍“不會不可恥，千萬不要不懂裝懂”的人生哲理，心很累，毫不留地：“那你就想想吧。”    賀朝：“我覺得我同桌得對。”    羅文強無話可：“……你們倆是覺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劉存浩聽到前半句“俞哥打配合”這幾個字，就覺得這個計劃沒戲：“你不如期待一下你的隊友我突然球技猛增，變二中流川楓。”    羅文強心複雜：“耗子你滾吧你。”    賀朝是真對這種比賽沒興趣，私下打打倒還好，爭來爭去的沒勁。    “真的，我就不了，”賀朝斂了笑，“你們到時候記得注意一下四班那隊。”

    這學期換了課表，三班育課正好跟四班撞在一塊兒。    還沒上課，場上已經來了不人，零零散散地坐在跑道上圍好幾個圈，乍一看分不清哪個班是哪個班。    太直直地照下來，晃得刺眼，謝俞坐在賀朝後借著他擋太，低著頭擺弄手機，給顧士回消息。    -最近怎麽樣，飯一定要要好好吃，別熬夜。    -嗯。    謝俞剛敲下一個字，手機屏幕還是有點反，他又往前俯了俯，額頭剛好抵著賀朝後背，清楚地到這人笑起來的時候，腔輕微震。    然後他接著回複：知道了，好的。    話間，四班的人拿著球過來，經過三班那個圈，停下腳步，笑著掃了他們一眼：“你們班報了哪些人？”    不等他們回答，又：“球場上見。”    梁輝走在最後，沒穿校服，腰側還吊兒郎當地栓了條非主流鐵鏈，細鏈子上掛了個十字架，沒什麽話，但是走過去之後，不聲地回頭看了他們幾眼。    上學期跟四班的人在球場上鬧了點不愉快，但羅文強他們把這點破事放在心上。    羅文強看著他們走過去，隻覺得有點怪，撓撓頭問：“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謝俞回完短信，抬頭正好對上梁輝晦暗的目。    然後他看到梁輝緩緩抬起手，比了個中指，中指隻比劃了一瞬，不確定到底對著誰。    離籃球比賽還有將近一個月時間。    二中籃球賽辦得不是很正規，為了節省時間，了比賽時長。    為了迎接這次籃球賽，羅文強加大了訓練力度，不是育課和午休時間，就連課間十分鍾都要帶著球隊裏的人跑下去練球。    賀朝跟謝俞兩個人雖然不參加，有空也會陪著他們作為“對手”練一陣。    “耗子，我發現你不走位神奇，你的投籃技也很讓人詫異，”賀朝停下來，用領抹了一把汗，“你昨還百發百中，今直接變手殘？”    他們班雖然心懷夢想，但球隊總實力不高。    尤其劉存浩狀態不穩定，好的時候什麽都好，狀態不好死活不進球。三班本來都已經準備了好來個一遊。    沒想到第一險勝，進了第二。    謝俞也停下來，隨口問：“第二簽了嗎，跟哪個班？”    羅文強：“還沒呢，明比賽前。”    三班運氣不佳，第二到了四班。    簽的時候，瘋狗正在廣播裏重複播報：“——參加籃球比賽的同學，中午十二點球場集合。”    羅文強翻開那疊方正的紙條，上麵赫然是一個數字：4。    三班同學都坐在旁邊看臺上給他們加油打氣。周圍坐滿了人，甚至還有其他年級的人過來湊熱鬧，嘰嘰喳喳地吵一片。    裁判接過那張紙，報了四班的名，梁輝他們起往球場中央走。    隨著裁判吹口哨的聲音，謝俞約覺到右眼皮跳了幾下。    接著，那種不對勁的覺越來越強烈——    開局三班明明占了優勢，羅文強搶到球之後正準備傳給劉存浩，四班隊伍裏那個穿六號球的羅文強不放。    在裁判看不到的地方，故意拌了羅文強一下。

    之後萬達拿到球準備上籃，梁輝不蓋下他的球，在蓋球的時候甚至故意撞上去，造了所謂的“誤傷”。    場上人多，兩隊人作又激烈，不斷、攻防、對抗，謝俞幾乎都要以為這兩個發生在眨眼間的細微作是他眼花。    但不止這兩次。    因為搶籃板的時候，他看到梁輝的手肘明顯故意往劉存浩眼睛上撞。    劉存浩吃痛，手一鬆，捂著眼睛緩緩下蹲。    裁判急吹哨。    他們這些作做得極其蔽，背著裁判，甚至還互相打掩護，謝俞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字“”，太狠狠跳了兩下。    之前聽賀朝過這隊人手腳不幹淨，沒想到能不要臉這樣。    在四班這群人麵前，羅文強他們這一個月為了這次籃球比賽做的所有準備就像個笑話。    “裁判，他們又犯規！有這樣打球的嗎，什麽意思啊。”    短短十分鍾時間就來了這麽幾出，羅文強一忍再忍，實在忍不下去。    梁輝攤攤手，無辜地：“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心。”    雖然梁輝平時人緣不好，甚至不人都看他不順眼，但籃球比賽這種班集活，很容易激起集榮譽，四班同學你一言我一語地替他話，有個生得尤其大聲：“我們哪裏犯規……”    許晴晴當場就炸了，扭頭：“你是不是眼瞎？”    謝俞也坐不住，他還沒來得及起，就看到賀朝坐在邊上慢條斯理地把礦泉水瓶蓋擰回去，然後反手猛地砸了出去。    裏麵還有大半瓶水，砸在臺階凸起的棱角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最後撞在橡膠地板上。    本來還在爭吵的兩個班被這聲震得瞬間安靜下來。    賀朝臉很差，從羅文強到四號開始，眼神就一點點往下沉。    賀朝扔完礦泉水瓶，站起，二話不直接地把校服外套下來，裏麵隻穿了件短袖，然後他隨手把外套往邊上扔：“——耗子，回來。”    “換人。”    看臺上其他圍觀的人隻知道東樓謝俞殺人不眨眼，傳聞中的賀朝還好相，現在一看，這哪裏是好相的樣子。    校霸這個名號不是瞎吹，氣場太強，看著連大氣都不敢。    劉存浩剛才被梁輝撞得太狠，直到現在還蹲在地上沒緩過來，他一隻手捂著眼睛，有點模糊地、看著賀朝過臺階往球場上走。    劉存浩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以前那個渾戾氣、那個把楊三好按在廁所地板上的賀朝，隻是這次心境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賀朝走了兩步，又停下來，頭也不回地喊：“老謝，打不打？”    然後劉存浩看到他們班那位怕麻煩、死活不肯參賽、揚言不打配合的大爺也跟著站了起來。    謝俞把袖子往上撂，回了一個字：“打。”    看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打架。    三班的人最先反應過來。    一種被瞬間點燃的熱和自豪席卷了他們，剛才被四班打跌到低穀的士氣又再度高漲起來，心髒止不住地狂跳。    劉存浩被氣氛染，下場前沒忍住也跟著放了句狠話：“四班的，你們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