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殿中,程姝聽見一聲和的“起來吧。”
抬起頭,看見殿中坐著的三個皆穿華服的人,正位之上是一位陌生的娘娘,一側坐著自己的姑母舒妃。
而坐在下位座椅上的,才是最悉的面孔,白荷。
白荷笑著道:“不用拘謹,想是多年未見,已經有些生疏了。這位是寧貴妃娘娘,昭瑜公主的母親,平日裡與姑娘們最是親近的。”
程姝又垂眸行禮,寧貴妃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笑著出塗了丹寇的手招了招:“快過來,本宮看看。”
程姝聽著這溫的聲音,張的心稍微緩和了幾分,慢慢走上前去。
側對舒妃道:“程家二姑娘這一對杏眼,當真與舒妃妹妹有幾分相似。”
一邊的舒妃笑了笑,笑容卻沒有到達眼底,無非是應承。
若非昨日在寧貴妃宮中喝茶,巧遇了白荷進宮請安,席間被白荷提起,早就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門親戚。程姝這一支本就落魄些,程嬈更是在貴之中毫無存在。
側頭看向程姝,試圖在這陌生的小侄臉上看出與自己的緣關係,剛看清了眉眼,臉上的笑容便顯得有些僵了。
這姑娘不醜,然而眉眼實在清淡了些,不夠看。寧貴妃說這丫頭與自己眉眼像,倒是有些不大樂意的。
白荷在一旁看著,笑著對寧貴妃道:“宮中諸位娘娘都是萬里挑一的容,若是程表妹有舒妃娘娘三分,那便是一家,百家求了。”
這話說得舒妃臉上的僵稍微和了幾分,這才開口道:“本宮久居深宮,難與家中這些小輩姑娘相見,快過來本宮看看,這手臂如今怎麼樣了?”
程姝應了一聲,走上前去應舒妃的問話,兩位娘娘只聽言語不急不緩,溫謙遜,倒是對這姑娘多了幾分認可。
蕭錦麟被生母帶著去東南海邊兒了,今日這局,是白荷湊的,而要見一見程姝,卻是舒妃主提的。
白荷昨日偶然提起,幾月前在外偶然遇險,幸虧程家姑娘出手相助,否則自己若有什麼三長兩短,難向韓家代。
舒妃這時候才想起,這程姝不正是自己的遠房侄麼?
提了要將程姝召進宮,實則是為了賣白荷一個好。
如今白荷份今非昔比,皇帝如今一日不如一日,終日昏睡。卻仍舊在偶然清醒之時突然提及要白荷進宮面聖,可見白荷肚子裡這個多麼不簡單。
不抓住這個機會跟白荷生些,日後便不那麼容易了。
如此一說,還當真要謝程姝這丫頭命好,這一摔沒救別人嗎,偏偏救了一個肚子裡有龍種的。
白荷昨日提及婚事阻,如今年紀已經不小了,仍未婚嫁。舒妃當時便開口要幫襯著安排。
舒妃此時跟程姝詢問了幾句霍家的家世,臉上當即出幾分輕蔑。
一個家中只出過一個舉子的販夫走卒之家,還看不起程家的姑娘了?
前幾個月因為商家的事,如今整個大夏的商賈都到了影響,聖上將很大一部分行商權重新收回朝廷手中,為的就是避免有第二個商家出現。
舒妃拉著程姝的手道:“本宮還以為是什麼高門,原不過是小門小戶。姝兒放心,這事貴妃娘娘和姑姑替你做主,定給你求一門配得上你這一氣派的。”
程姝一怔,下意識微微抬頭看了白荷一眼,看見白荷用一種心照不宣的眼神看著自己。當下便明白了白荷想做什麼。
想幫自己。
程姝想,還沒來得及提起,白荷就知道了,既沒有用自己如今的份,也沒有找寧貴妃,反而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彎子,讓自己的遠方姑母幫助自己。
宮裡的妃位娘娘想幫襯自己宮外的侄,自然十分順理章。
程姝衝白荷投過去一個略帶激的眼神,;臉卻微微有些紅,忽然跪在了舒妃面前。
“侄愚鈍,仍想嫁霍家,求娘娘全。”
舒妃表微微一變,開口問:“你可是擔心換了人家,影響你的名聲?這些事你不必在意。”
程姝垂眸道:“並非如此,只是侄看中霍家公子品行,願嫁與他為妻。以姑母的份,自然能為侄尋到家世更好的人家,
可侄自知天資平凡,族中雖然有姑母願意為侄做主,可侄家中終究……若是嫁高門之中做主母,不得夫君喜,往後的日子,未必好過。”
程姝抬頭看著舒妃:“娘娘記掛侄婚事,侄激不盡,今日便也不要臉地求娘娘相助,求娘娘與我父母,長姐再商議一番,允了我嫁霍家!”
舒妃微微遲疑:“……長姐?阿嬈?”
舒妃看了一眼白荷,瞧見白荷恰好正低頭喝茶,面上沒有什麼表。
程嬈的婚事,阿嬈跟著摻和什麼?
程嬈早就私下人給自己送過東西,又趁著回家省親去求見過自己。程嬈這姑娘與程姝不同,容貌昳麗,那眉眼,才與舒妃有幾分相似。
早就應了程嬈,日後無論是誰即位,都想辦法讓進宮。
舒妃膝下原有一個兒子,可是未等滿月便夭折了,仗著貌和皇帝對喪子的憐惜,得了妃位。
可若是皇帝駕鶴西去,便沒有了倚仗,晚年在宮中,未必好過。
是以也始終聯絡著族中姐妹,要挑相貌好的姑娘,日後送進宮,自然照應著。
程嬈,便是很看重的一個。而程姝,若非昨日白荷提起,當真都要忘乾淨了。
程嬈是想進宮的人,自然不可能跟自己的妹妹搶婚事,況且程嬈一看便是個心高氣傲的,眼中豈能有霍家那樣的人家?
舒妃正疑,又轉過頭看向程姝,只見程姝眼中帶著幾分委屈和淒涼,似乎有苦說不出。
舒妃看了白荷和寧貴妃一眼,忽然覺得今日這見面,並非想得那麼簡單。正思忖間,便聽見程姝開口道:“家中醜事,原本不願意在娘娘面前說起,平白汙了娘娘的耳朵,可是今日,今日……姝兒就算說完再跟娘娘請罪也好,也要同娘娘講才行!”
當即便將程嬈幾個月前在韓家的事提起,除卻掩蓋住了自己煽風點火那一部分,其餘便是有一說一了。
將整個事來龍去脈聽完,舒妃的心當即涼了半截。
算是明白了,今日本不是白荷想激程姝相救的恩,找了自己幫忙撮合。
而是程嬈這個蠢貨,還沒進宮就得罪了未來的後位,把座上這位惹怒了,白荷想借的手清理乾淨!
舒妃只覺得後背微微發涼,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白荷,這位年輕的侯爵夫人面上還帶著一點淡淡的笑,可這笑卻沒有達到眼底,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
白荷那隻白玉似的手弱無骨,此刻用一隻金頂的玉柄果叉起盤中一顆嫣紅的櫻桃,送到自己邊。
尖銳的果叉頭刺破櫻桃薄薄的皮,白玉盤中留下一點嫣紅的果。
可的手指卻依舊乾乾淨淨的,不染纖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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