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如此沉默了一會兒,商啟宸派出去的下人回來一個報道:“回爺,奴才們在下面找了三圈,也沒瞧見這髮釵……”
白荷臉上裝出幾分落寞,聲道:“罷了,許是與這件緣分已盡。既然找不到,便不找了,多謝公子幫忙。”
商啟宸臉上有些掛不住,盯著道:“這雖是皇家山林,近日裡卻是我商家負責修繕的。夫人在商家人眼皮下丟了東西,我商家要負責。”
白荷有些無奈,心道這人實在執著,又道:“妾雖沒讀過什麼書,但也知禮。平白丟了便要爺負責,實在荒唐,爺當妾是什麼無理取鬧之人麼?”
商啟宸被噎了一下,沉片刻,臉上又出一點深沉笑意:“夫人如此說,在下便不再堅持。這是在下名帖,夫人若有意在太清山附近置辦宅子,去晴山莊遞這帖子便是。”
話音未落,邊下人已經拿過一份名帖。商啟宸接過來,親自遞到白荷面前。
被站在一邊的韓擎接了過去:“那便多謝爺了。”
白荷無奈,幾人又是一番寒暄,這才勉強了,韓擎扶著白荷上了馬,牽著往山林的出口走去。
林不一會兒便將兩人的背影遮掩乾淨,商啟宸站在原地看著馬背上清瘦的背影,表意味深長。
後,護林哆哆嗦嗦地走過來,小聲道:“五,五爺……那狼,被,被他二人看到了……”
“蠢貨,”商啟宸輕聲罵了一句,語氣冷厲。
“不過,他二人好像沒看出來,那男人說是狗,那位夫人便信了。”
商啟辰微微瞇了瞇眼,那位年輕的夫人不認識,也許是真的,但他不信邊那個人不認得。方才他掃過一眼那狼的死法,這年輕男子顯然是一刀割放倒了那隻年西域狼,這樣練的手法,不可能是第一次面對這樣兇悍的野。
他替護林掩飾了一番,也許是因為怕這事暴出來,他們會對他二人手滅口。
腦子倒是轉的很快。
商啟宸勾,開口對邊人道:“去命人在揚州查一查,揚州家能夠談的上數的,侯姓的商賈有哪些。山下的人跟著二人,快去。”
那屬下立刻應了一聲,飛快地換了條小路往山下而去。
***
韓擎牽著馬帶著白荷往外走,白荷忍不住問:“你把元寶養在哪裡了?”
韓擎開口道:“後山有個廢棄校場,我放在那裡了,還教教它捕食獵,你放心,有人看管著,其他小狼也在那裡。”
白荷這才放心,開口問:“那……今日還能看麼?”
“能,”韓擎輕聲道:“不過,先得把商家的人甩掉再說。”
白荷眨了眨眼,韓擎忽然翻上馬,坐在了後,手攬住的腰:“夫人,靠了。”
說罷,猛一踢馬鐙,馬兒突然方向一轉,向一旁衝了進去,周圍的林子裡顯然有些異樣的沙沙聲也隨之而。白荷反應過來是有人在追,整個人被籠罩在懷裡,聽見韓擎在耳邊低低輕笑了一聲。
馬蹄的行蹤忽然變得詭譎起來,極其迅速而靈活的拐了好幾次彎道,又突然來到一條小溪邊,馬兒過小溪,飛快地在林裡疾行,如此複雜的地形,這匹戰馬卻毫沒有半點阻滯,行起來流暢如風。
不過片刻,白荷眼前驟然一亮,已經又是一番景。
這附近許是不足,樹長得慢一些,如今還有不綠葉。可已經全然不知自己在何方了。
馬蹄一路疾馳,後卻已經沒有了沙沙的腳步聲。
韓擎淡淡道:“倒是沒什麼本事,這便跟丟了。”
白荷抬頭蹙眉:“商五爺跟著你我做什麼,難不當真因為那狼,要滅你我的口?”
韓擎冷笑一聲,那人估計只想滅他一個的口。
看白荷的眼神都要長在他家媳婦兒上了。
他不過一時興起忽然想玩點不一樣的,才跟那護林隨便編排了幾句。沒想到便遇到了另一個花裡胡哨的登徒子,若是當時編他二人是普通夫妻,也不至於站在那裡看著商啟宸對著白荷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附近林深葉,深綠一片,全然不是秋日景象,當真是一山有四季一般。高大的樹木將天日遮掩了不,林中寂靜而昏暗,連走都變得了許多。
兩人穿過一小段鄉間小路,很快就看見了不遠的一個小村落。韓擎所說的那廢棄校場便在村落後面,校場旁邊還建了幾間簡單的房屋,方便給看管此地的人住。
校場門口坐著的元武此刻正發呆,遠遠一看那悉的黑馬,立刻站了起來:“侯爺!”
韓擎下了馬,手將白荷也抱下來。元武一愣,立刻又行禮:“下見過夫人。”
白荷衝他點點頭:“免禮。”
韓擎開口問:“這兩日如何?”
元武開口:“回侯爺,昨日夜裡十五,籠子裡這幾隻小狼突然嚎起來,當真將我嚇壞了。只是沒想到嚎著嚎著,不遠山林裡還有回應!那聲音雖小,但能聽出定然不止一兩隻……”
白荷已經迫不及待往籠子那邊走去,這校場的馬棚裡如今是一排三個鐵籠。裡面的小狼聽見來人,紛紛站起來。
其中有一隻格外,拼命地用爪子籠子,白荷走近一看,看它灰的小腦瓜上一點白,一眼認了出來:“元寶!”
小狼嗷嗷地,得十分可憐。
韓擎也已經走過來,站在了邊:“小心些,莫要手。”
白荷看著小狼,有些慨:“沒想到它還記得我。”
韓擎角微揚:“這個品種的狼,我在大夏境尚未見過。許是從外域帶進來的,的確十分聰明,它不僅認識你,還認識我。”
小狼一看到韓擎,氣的小小嗷嗚聲立刻變了兇猛的威脅呼嚕音。
韓擎抱著手臂看著那小狼,站在白荷邊,腦袋擱在肩膀上。
小狼立刻得更兇了。
韓擎忍不住輕輕壞笑一聲,抬起頭看著小狼,腦袋湊過去蹭了蹭白荷的下。
小狼極其敗壞,呲著尖銳的小牙開始跟韓擎示威。在它的記憶裡白荷的味道就像媽媽的味道一樣,而韓擎則是那個把它跟白荷分開的人。
……現在媽媽有別的崽了!還跟別的崽蹭臉!
白荷無奈地躲了躲韓擎的親暱,蹲下來看著籠子裡的小狼,出一手指放到距離籠子很近的地方。
韓擎一瞬間想要阻止,然而又把話嚥了回去,只是盯著那狼。
小狼崽聲變得黏膩,拼命從籠子裡探出鼻尖,湊到白荷指尖。
溼溼涼涼的小鼻子,輕輕了白荷的手指。
白荷心下一,忽然有些難過。反倒希這小狼不記得自己,不在意自己,便也不會太愧疚。
可它顯然認識面前人呢。
韓擎在一邊看著,許久沒有說話。一直到白荷有些累了,站了起來,才拉著白荷道:“看過便看過了,走了一下午,去歇一會兒。”
白荷依依不捨地被帶去休息,韓擎顯然是命人提前收拾過,小院兒裡乾乾淨淨,周圍種了不柿子樹。如今正是秋日柿子之時,一院子的柿子香氣。元武看這柿子不摘可惜,這兩日摘了不放在外面晾柿餅,紅彤彤地看著很人。
給韓擎二人沏茶之時,便拿了一些已經晾好的給白荷嚐了嚐。
香甜糯的柿餅送進里,口腔中頓時被甜味瀰漫,白荷抬頭笑著道:“很好吃。”
元武得意道:“這小小柿餅,也並非人人都能曬好的。下這手藝可是我孃親手教的,削皮,晾曬,柿子,捂霜,每道工序都有說法……”
忽然想這裡離大嫂那間莊子也不遠,這柿餅這麼好吃,不如那一片被燒了的地便種柿子,明年秋日裡做柿餅出去賣,也是不錯的生意,這裡是京城,人多,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和小孩子也多,定很喜歡這種甜而不的柿餅。
白荷忍不住道:“若是你願意教,不如明年秋天去教一教我家的佃戶如何曬這東西,到時候若是掙了銀子,我與你分。”
元武一聽銀子,眼前一亮,很期待地看著自家侯爺。
韓擎倒沒有不同意:“若明年你我還在京中,去也無妨。”
這話把白荷說得心中也微微一沉,是啊……韓擎真正常駐的地方是北疆。
京城的事理完,他一定要走的。
白荷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荒唐。兩個月前還在暗中想,咬咬牙忍一忍,反正韓擎早晚要回北疆,到時候一個在宅子裡,便不用再被他欺負了。
可是如今突然想到韓擎有一天要走,居然還有一點……
看著韓擎,有些男人也像野一樣不能被家養的,那種金尊玉貴又生慣養的生活留不住他,否則他也不會十三歲就跑出去。
他的生命力需要更加強烈的衝突和困難,否則他便覺得不夠勁兒。他這樣的人活著的追求可能是許多人無法理解的,他時時刻刻需要一些刺激和難以攀登的高峰,他連對恨的需求都比別人更強烈幾分。
他才十九歲。
白荷看著他,忽然有一點恐懼,如果白家是一把束住了半生的鎖,日後會不會為束住韓擎的鎖?
韓擎表懨懨的,似乎不大高興,只是冷淡地坐在那裡放空。
元武抬頭看了一眼這兩個人,立刻非常有眼力見的跑去遠翻柿餅了。
白荷這才抿抿問:“侯爺不開心?”
韓擎看著,認真地點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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