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微微閉上眼，手一空，跳了下去，幾乎是下一秒便被人穩穩接住，在懷裡抱了個滿懷。

重力太強，腦袋輕輕晃了一下，頃刻間親到了那人的面上。

年也微微一愣，白荷臉微紅，他立刻將放了下來，穩穩讓落了地。

輕輕拍了拍襬，衝他出手。年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是想要什麼，將腰間的小蓮花燈遞給。

白荷淺淺一笑：“謝謝你。”

不管了，要去看遊神，一種天然的直覺告訴，面前這個人不是什麼壞人，他一定會送自己回家。

兩人穿過後面想小巷子，轉過七八個小徑，白荷面前忽然一亮，一條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的街道出現在面前，人如海，接踵而至，都是笑聲與吆喝聲。

韓擎抬了抬手，示意一點。

白荷跟了上去，兩人避開人群，在街上慢慢向前走，年始終離開了一段距離，又向前一步擋在人群前，免得來人蹭上袖。

白荷一顆怦怦直跳的心緩緩安靜下來，兩人停在一個面鋪子前，上百個面被掛在一隻大木架上展示，鋪面上也堆積著山的用料畫過的面，有兔子的，貓兒的，小狗兒的，也有模仿各神仙，羅剎的，包羅永珍。

攤主正忙招待另外一家人，一家三口的年輕夫婦，給自己家的小孩兒買了一隻小猴兒面，小孩兒喜歡得連蹦帶跳。

攤主看了一看停在攤前的白荷，手忙腳地招呼道：“來了？您先挑！每樣都是十五文！”

白荷看了一眼戴著面的青年，青年臉上是一個羅剎面，看著十分猙獰，黑漆漆地帶著獠牙，並不好看。

想了想，抬頭看了半天，一時間也不知挑哪個好，眼前就忽然一暗，一枚面在臉上比了比，又送到面前。

年手裡拿了一隻白麵紅耳尖的半面白狐貍面：“這個如何？”

白荷看了一眼，眼神立刻一亮，衝著他點了點頭。

“哎呦，二位眼真好，這狐貍面就適合小姐這樣面白的人！”

白荷臉一紅，青年已經低頭付了錢，拿著面道：“轉過去，我替你係上。”

白荷乖乖轉頭，等著他輕輕將面系在自己腦後，過面上流出的眼睛空位看著周遭的一切，心中輕盈而雀躍，好像一下回到了小時候。

只是這一次，沒人規勸不合規矩。年將面替戴好以後，便抬起下示意順著自己的方向抬頭看。

不遠，一尊巨大的神像被眾人抬著向二人的方向走來，黑夜之中，金漆神像恍若當真有了靈魂，低頭看著下的蕓蕓眾生。周遭的鑼鼓聲和抬神像的號令聲陣陣，有人在唱神調，那古老的調子帶著一天然的令人肅穆的莊嚴，又原始得恍如上古之神的低語、白荷愣在原地，震驚地看著面前的一切，人頭攢，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遊神的隊伍，一座座神像穿過白荷面前，微微了自己的襬，眼睛也不捨得再眨一下。

青年人看著，人太多了，來去，他下意識地要去拉的袖。手指在到緞面的袖口時又收了回去。

他開口：“你等等。”

他跟面攤販要了一段用來綁面的紅線，手繫到白荷手腕上。

另一頭被他在手裡，紅線上被攤販用小銅鈴鐺做了裝飾，銅鈴鐺隨著兩人作輕輕搖晃，聲音清脆。

一大批戴著面的人湧了上來，青年忍不住向後看了又看，只怕白荷跟不上，白荷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鰲山，額頭上已經帶了點晶瑩的汗珠，笑著看向青年，離他近了一點開口道：“好像天上的宮殿呢。”

青年人的神藏在面之下，結輕輕滾了一下，開口道：“跟我。”

“嗯！”

遊神的隊伍要一直走到灑金河畔，到了河邊，還要點天燈送神。

遊人聚集在河岸邊，兩側已經聚集了不賣紙糊天燈的小商販，那燈點燃以後便可以順著風飛上天去，上面還能寫一寫的祈福之語。

青年帶著買了兩盞，兩人在攤販那裡借了筆開始寫起來。白荷似乎早就想好了，認認真真地寫完，將筆還了回去，抬頭看了一眼青年，他還在低著頭寫，額頭上的碎髮微微垂下來，似乎十分認真。

兩人帶著燈走到了河岸邊，在遊神儀式徹底結束之時，同周圍的所有人一起，將自己的天燈點燃送上了天空。

漫天天燈星河，白荷眼也不眨地看著這一切，似乎極力想要記在心裡。青年看著認真的眼神，心中忽然微微刺痛了那麼一小下。

一個燈會而已。

他開口問：“你許了什麼願？”

白荷不假思索：“父母安康，親友平安，還有……以後歲歲年年，都能看上元宵的燈會。”

青年無聲地笑了一下。

白荷側頭看他：“你呢？”

“我……”青年正思忖著怎麼說，不遠小巷子裡三更鼓忽響，他回過神來，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我要帶你回去了。”

白荷微微一怔，有些遲疑地道：“我們……不去吃湯圓，看雜耍麼？”

青年結微微滾了一下，語氣有些生：“……下次吧。”

白荷眼中晃過一瞬間的失落，又迅速收了回去，出一個笑：“好。”

青年似乎看出的意思，補充道：“我是認真的，一定有下次。”

白荷沉默片刻，抬頭看著天上已經飛得很遠的天燈，喃喃道：“沒有也沒關係……現在已經很好了。”

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小荷花燈，燈芯快要燃盡了。

***

深夜，東城門外兵馬黑地蓋了一片，與隔了一道巷子的燈火闌珊形了鮮明的對比。蕭容煦騎在馬上，帶著馬轉了幾圈，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路盡頭。

又過了片刻，一個影從巷子盡頭策馬飛奔而來，青年人氣息微微有些不穩，迅速停在了蕭軍隊面前，翻下馬，單膝半跪在蕭容煦面前：“屬下來遲。”

蕭容煦看了一眼面前人，韓擎低著頭，手腕上掛著一段串著銅鈴鐺的紅線。

蕭容煦微微皺眉，冷聲道：“上馬啟程，回營再罰。”

“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