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榮王對周琳瑯倒也頗為滿意。畢竟這周琳瑯是兒為數不多的好友，自小一塊兒長大，比兒年長些，可小小年紀就是知書達理，一番氣度令他也忍不住誇讚。安王妃脾氣不好，可教出來的兒，卻是拔尖兒的，放眼整個晉城，怕是尋不出第二個像周琳瑯這般氣質出眾的名門閨秀。

好姑娘自是一百家求，加之安王府多年盛寵不衰，這幾年，求親的人自是踏破了門檻兒。

榮王想了想，問道：「嬋兒是如何知曉的？」

他這兒子素來緒不外，就算喜歡一個姑娘，恐怕也不會表現。

陸寶嬋話一說出口，心下早已是懊惱不已，袖中的雙手了，目下聽著榮王這般問，便有些心虛道：「先前……先前我瞧著哥哥買了一個裝頭面的牡丹花紋小匣子，我想瞧瞧來著，可是哥哥沒讓我瞧，後來……後來我看到琳瑯添了一副牡丹圖案的頭面，我好奇問問，可卻支支吾吾沒同我說是哪裡買來的，我尋思著……興許是哥哥送的。」

話說到這兒，榮王算是懂了。

他眉開眼笑，道：「沒想到琮兒瞧著不開竅，哄起姑娘來還是有些手段的，不錯，不錯……」他瞧著自家兒的小臉，歡喜道，「今日聽你這一番話，爹爹心裡也有數了。琳瑯這孩子的確不錯。等你哥哥的親事定下來了，爹爹就要忙活你的親事了。爹爹對你如何，你心裡最清楚，這親事，爹爹也會尊重你的意見。」

陸寶嬋早已是恍恍惚惚，隨意點了頭，然後才著聲兒道：「爹爹，兒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說著，陸寶嬋便急匆匆的走了。

榮王以為是小姑娘家提到親事害了，這才含笑嘆道：「這孩子……」

陸寶嬋面蒼白往自己的院子走，走得快，迎面便撞上了陸寶嫣，子不穩，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陸寶嫣嚇了一跳，生怕陸寶嬋發惱，趕將人扶了起來，關切的問道：「姐姐，你沒事兒吧？」陸寶嫣平日行事低調，曉得不願見著自己，便盡量出現在的面前。不過比陸寶嬋小上一歲，生著一張掌大的小臉，此番大眼睛怯怯的，滿是不安。

陸寶嬋捂著臉，坐在地上沒起來，只默默地哭。

這可怕陸寶嫣給嚇著了。

不怕自己被責罰，就怕姐姐真的了什麼委屈。

陸寶嫣跪在地上，拿出帕子給眼淚，可想著對自己的不喜，便猶猶豫豫，待瞧著金豆子簌簌落下，這才顧不得旁的，一把拉開掩面的手，替眼，安道：「姐姐，你別哭了。」不知如何安人，只能將扶了起來，彎腰替撣了撣子，然後才挽著的手臂，道，「我送你回屋吧。」

陸寶嫣挽著陸寶嬋的手臂，心下卻是張不已。見哭，心裡也難，可這麼親昵的挽著自己嫡姐的手臂，是從來都不敢奢的。知道自個兒是庶出，也聽說過王妃和娘親之間的事兒，可再怎麼著，倆總歸是姐妹。有時候遠遠的看著和周姑娘、姜六姑娘們一道玩兒，心下不知有多羨慕。

陸寶嬋難得沒有將手出來，任由陸寶嫣挽著送回了自己的住。

一進屋，陸寶嬋邊伺候的輕羅、小扇倆丫鬟結結實實嚇了一跳，而後才趕從陸寶嫣的邊將主子攙過來。輕羅知道自家郡主素來不喜這二姑娘，便客客氣氣道：「這回多虧了二姑娘送郡主回來，二姑娘，咱們郡主需要好好休息，請回吧。」

陸寶嫣穿著一淺碧素麵妝花小襖，梳著一個雙丫髻，量小，白皙小臉比潘側妃更為麗，只是目下微蹙眉頭，有些擔憂。

聽了輕羅的話，也不多留，只依依不捨走出了屋子。

·

弦雕花架子床上，姜令菀手裡捧著一本《史記》，看了足足半個時辰，卻統共不過翻了兩三頁。抬頭了，一雙大眼睛瞅著坐在榻邊的娘親，心裡虛著呢。這娘親一雙火眼金睛，在的眼皮子底下，耍什麼小聰明都不管用。姜令菀輕輕咳了一聲，道：「娘，你都陪了我一整天了，回去歇歇吧，兒心裡過意不去。」

周氏手邊擱著針簍，正低頭坐著綉活兒，聞聲抬眼瞧著兒白皙的小臉，道：「怎麼？嫌娘礙眼了？」

「不不不，怎麼會呢？」

姜令菀擱下手裡的書，端著笑臉，趕將子偎了過去。

周氏蹙了蹙眉，差點到手指頭，這才放下手頭的活兒，說道：「璨璨，娘這麼守著你的日子也不多了，瞧瞧，轉眼就大姑娘了。」了兒的臉，繼續道，「待會兒娘看著你把葯喝了，這才回去。這幾日你好生休息，謝先生那裡我會有代的。」

這話聽著倒是舒坦，這個謝九，實在是拿沒轍，是個油鹽不進的，難對付的很。這小小的風寒，按著的話來說，沒什麼打的，哪裡用得著請幾日假？

姜令菀揚起笑臉，聲音又又糯：「娘真好，還是娘最疼兒了。」似是想到了什麼，姜令菀道，「娘，兒同你說個事兒。兒想讓杏兒出府，不？」

周氏喃喃道：「杏兒？」彷彿有些印象，忽然蹙起了眉，「這丫鬟管不住，實在不宜在你院子里待下去。」

姜令菀道：「娘答應了就。」

了解姜祿的子，他對蘇良辰不管是不是真心，都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同二叔糊塗時一個模樣，正疼得熱乎的人兒，自是百依百順，不得一丁點委屈。如今杏兒管不住，姜祿又被老祖宗狠狠責備了一番，這氣沒地兒出，哪能放過杏兒？那丫鬟也是後悔，昨日抱著的大哭得可憐，看著不忍心，自是想著給點銀子將打發走。怎麼說也是主僕一場，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被姜祿欺辱。

周氏道：「這事兒我會讓陶嬤嬤去理，你不用心，好生養子就。」

陶嬤嬤辦事兒最牢靠不過了，姜令菀放心著呢。

母二人正說著話，枇杷手裡拿著兩包東西走了進來。姜令菀眼睛一亮，隨口問道：「手裡拿著什麼呢？給我瞧瞧？」

枇杷將兩個紙袋子擱到了榻邊的紫檀卷草紋束腰三彎小幾，說道：「這是方才榮世子剛送來的，說是瞧著六姑娘子不適，順道買的。」

陸琮。

姜令菀心裡「咯噔」一聲，小心翼翼瞅了一眼自家娘親的臉。

姜令菀乖乖坐著不敢去，倒是周氏面淡然的將兩個紙袋子拆了開來。

一包是糕點，一包是杏脯。

這糕點倒是晉城有名的棗花糕，同普通的棗花糕截然不同，個頭玲瓏，黃，做工細，栩栩如生，宛若一朵盛開的蓮花，中間點綴棗兒，一打開來就是香噴噴的棗味兒。至於這杏脯，看著外頭的紙袋子，就知道是珍饈齋的，個兒大飽滿，金燦燦，澤悅目,杏氣撲鼻，咬上一口，興許也是脯質韌，酸甜可口。

周氏拿起一塊棗花糕，語氣聽不出什麼緒：「還熱乎著呢，你那琮表哥……倒是有心了。」

姜令菀又是歡喜又是赧。這品棗齋以棗花糕出名，在晉城只此一家，在東大街；珍饈齋的餞果脯是全晉城最好吃的，別小瞧這小小的餞，價錢絕不便宜，卻在西大街。

一個東大街，一個西大街，陸琮這「順道」，還真順呢。

姜令菀揪著下的褥子，聲音綿的喚道：「娘……」

周氏覷了一眼，說道：「得了，別這麼看著我。你琮表哥怎麼說也是一番心意，可得記在心上。」周氏哪裡瞧不出貓膩來，管得住兒的人，哪裡管得住兒的心？瞧著這糕點餞，倒是想起自己年輕那會兒，這才執著自家閨的手，認真叮囑道，「聽娘一句話，姑娘家要矜持。你琮表哥對你好，你心裡記著就，若是日後……日後你倆真能事兒，再對他好也來得及，懂嗎？」

娘親如此開明，還有什麼好不懂的。

姜令菀眨眨眼，突然忸怩起來了，嘟囔著：「這八字兒都還沒一撇呢，娘你先別這個心了，先心哥哥的親事吧，不？」

周氏簡直拿兒沒轍。

以為自己的事不急？這陸琮的年紀比裕兒還要大上一歲，如今風回晉城，這上門說親的人興許都踏破門檻了。好姑娘求得人多，這男子也是一個理。周氏瞧著兒一副悠哉的模樣，還真當那陸琮就相中了？若是改明兒陸琮同別的姑娘定了親，到時候哭可就來不及了。

畢竟這親事，不單單是自己喜歡，最重要的是父母之命。

·

姜令菀風寒一好，便繼續去玉磐堂上課。

原想著以謝九的子，興許會為難，不過這回倒是想多了，連著半個月，這謝九隻每日教完容，留了功課之後就匆匆回去，就連這課堂上，也不再對進行問。

姜令荑有些知道，說道：「上回我同你說謝先生的夫君病重，如今況彷彿更加危急了。」

聽了這話，姜令菀神怔了怔。

這生死有命，若是記的沒錯，謝九的夫君的確沒多日子了。只是這些年謝九拚命賺銀子，自個兒上不曾打扮過，連件新裳都不捨得買，這些銀子全都拿來給夫君買葯，買得是最好的藥材。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夫妻做到這份上，謝九也算是深意重了。可惜這命數自有天定，什麼時候老天爺將你的命收回去了，那是誰都沒法子的。

姜令菀不去多想，只念著後半日同姜令荑一起出門，打算多買些胭脂水。

特別是口脂。

要自己調製幾款新的，嘗起來味道好的。

姜令菀捂著臉，心裡盤算著，若是還早的話，就去一趟榮王府看看寶嬋。說起來，有好些日子沒見過寶嬋了，過幾日就是花朝節，想約寶嬋一道去踏青，順便一道去相元寺求個簽。去了榮王府，還能見見陸琮，讓他瞧瞧自個兒容煥發的模樣。

姜令菀坐在妝奩前梳妝打扮，手裡拿著緻的口脂盒子，素白指尖稍稍蘸了蘸，對著雕花梳妝鏡，小心翼翼的將口脂抹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