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記粥鋪。
六米寬的門麵,卷簾門陳舊,牌子上的字跡帶著歲月的衝擊,應該是開很多年了。
盛煙以為薑漠這種份吃飯都會去高大上的餐廳,結果他把車停在了與律所隔了兩條街的這家小店門口。
“老板,我請客哦,您不用給我省錢,我有錢”
雖然還沒獨立,但每次跟著團隊出庭或者給劉康年打輔助,劉康年分配給的任務最重,鍛煉的同時,會多分很多錢。
而且雖然說給陳清一半工資,其實是騙,給多得看那個月陳清對的態度,態度好給三分之一,態度不好給四分之一,從來沒把自己的收完全暴給陳清,所以婚前是有自己的小金庫的。
薑漠沒理,直接解開安全帶下車,盛煙隻能老老實實的跟著,走進店,盛煙的目先在四周掃了一遍。
桌椅板凳幹幹淨淨,餐擺放的整整齊齊,看上去沒有油滿麵的膩味,廚房用玻璃隔著,明的,可以清清楚楚看見裏麵的況。
小小的收銀臺後麵坐著一個滿頭白發的男人,這種規模的店,應該是老板,寸頭,老實淳樸的麵相。
店裏有三桌客人,兩桌是,另一桌是個年輕小夥,盛煙兩人進來的時候,老板就聽見靜了,看見薑漠,忙起迎上去,熱的招呼著。
“小老板,您好久沒來了呢”
“章叔”
薑漠同他打了招呼後,便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留下愣在原地的盛煙。
小老板?
外麵的牌子不是‘章記粥鋪’嗎?
盛煙了一份跟薑漠一樣的,然後了外套在他對麵坐下,薑漠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蹙眉問,“你怎麽不直接告訴秦善我們結婚了?”
盛煙驚悚,“老板,您讓我多活幾天吧,秦善現在還不知道,就已經電話擾我了,如果他知道我們領證了,以你們倆惡劣的關係,他肯定直接放大招,我應付不了怎麽辦”
薑漠想想也是,便道:“你再撐一段時間,等田若楠手裏的案子一結束,你就不用搭理他了”
兩人正說著話,章叔端了兩碗白粥上來,兩籠湯包,兩碟醬黃瓜,把東西全端上來,章叔跟薑漠聊了幾句後,多問了一句。
“小老板,朋友?”
薑漠看一眼盛煙,搖頭,“老婆”
章叔明顯沒想到薑漠已經結婚了,驚訝的看向盛煙,這才好好打量了一番,細看之下,眉頭卻慢慢皺的了。
盛煙本來是微笑著跟他打招呼,見他臉漸漸不對,狐疑道:“怎麽了?”
薑漠也看向章叔,章叔搖搖頭,憨厚的撓了撓寸頭,笑道:
“就是覺得您有些眼,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您是不是來這裏吃過飯?”
盛煙臉,眼?
薑漠喝了口粥,從章叔上收回目看向,隨口問了句,“你來過?”
盛煙搖頭,“沒有吧”
完全沒印象來過這裏啊,不過也可能是記錯了,轉頭朝章叔道:“可能是以前來過,不記得了,您記真好”
章叔又多瞧了兩眼,還是沒想起來,便笑道:“可能是我記錯了”
這隻是個小曲,誰也沒在意,章叔走後,盛煙拿著勺子喝了口粥,嗯,還好喝,看粘稠程度應該是熬了很久,見薑漠配著醬黃瓜吃,也夾了一個。
口脆爽,有點甜,配著粥吃確實很好吃,盛煙喝了幾口粥,便主找話題。
“您經常過來嗎?”
薑漠頭也沒抬,隻嗯了一聲,盛煙再接再厲,“這裏不是章記粥鋪嗎,章叔為什麽喊您小老板啊,您在這裏有份?還是這店是您開的啊,您......”
啪!
話音未落,薑漠突然重重放下來筷子,冷冷的看著,麵沉難測。
“你的話太多了!能不能閉!”
盛煙臉一白,雖然不知道哪句話惹到他了,但還是立刻道歉,“對不起”
薑漠看著不說話,盛煙抿,慢慢放下筷子,輕聲道:“我是不是影響您食了?抱歉,您繼續吃,我吃飽了,我去外麵等您”
說完就拿著旁邊的外套起,薑漠看著對麵剩了大半碗的白粥和一籠沒的湯包,沉著臉住。
“坐下!把東西吃完再走!”
盛煙都拉開椅子要走了,雖覺滿腹委屈,但大老板開口,還是乖乖坐下了。
脾氣真臭,真難伺候,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盛煙在心裏吐槽著,接下來的時間,一聲不吭,跟啞似的一口一口喝著粥,速度很快,大有趕吃完趕走的架勢。
咬湯包的時候沒注意,直接一口咬下去,結果裏麵滾燙的湯燙到了舌頭,沒敢吭聲,是咬牙忍了,眼淚卻被燙出來了。
盛煙捂著,強忍著舌頭上那灼燒後,想去拿桌上的紙巾,還沒手,一雙指骨分明的手就把紙巾送來了。
眨著眼抖落兩滴眼淚,“謝謝”
薑漠盯著的眼淚,知道自己剛才的態度很差,以為是被自己兇哭的,沉默了片刻還是解釋了一句。
“我的緒不是針對你”
盛煙接過他手裏的紙巾,垂著眉沒看他,用紙巾幹了眼淚輕輕嗯了一聲,“我知道了,老板快喝粥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聲音的,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說完又低頭喝自己的粥,薑漠看著圓滾滾的頭頂,薄微抿。
許久,才慢慢開口。
“章叔原來是這的老板,隻是早些年他兒生病需要錢,他準備把店賣了,我大哥很喜歡喝這裏的白粥,喜歡吃這裏的醬黃瓜,知道這事後就投資了一筆錢把店保下來了,章叔樸實,因為大哥給的錢高於店鋪的市場價,所以非要把老板的位置給大哥”
盛煙已經放下了勺子,抬頭錯愕的看向他,薑漠在抬頭的時候低下頭去,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個醬黃瓜放在白粥上,聲音深沉而暗啞。
“大哥死後,章叔就找到我,要把大哥每年的分給我,他習慣了喊我小老板”
說完這話,他便沉寂下去,盛煙終於知道他剛才為何突然發火了,因為讓他想起他大哥了。
關於薑漠的大哥,盛煙知道的不算多,曾問過劉康年,但劉康年對這個話題明顯不太想提,告訴的也基本是網上能搜到的。
他薑河。
河煙所就是由薑河和律界一位德高重的老前輩合夥創立的,薑河是個很厲害的人,甚至比弟弟薑漠更讓人聞風喪膽。
他本是律界冉冉升起的星火,偏偏,天妒英才,這樣厲害的輝煌人隻活到三十一歲。
盛煙聽劉康年說過,薑漠這輩子最崇拜的人就是他大哥薑河,當年那場車禍帶走了他最的大哥和敬重的父親,他差點瘋了。
這些年他拚命的工作,把所有的時間和力都給了律所,就是為了守住大哥留下來的律所,他不是天生的工作狂,是被迫長。
律所幾乎沒人敢提薑河這個名字,因為這是薑漠的忌,沒人敢用這事刺激他,那是他最最崇拜的人,是他的底線。
盛煙此刻十分懊悔,恨不能扇自己兩掌,怎麽也沒想到喝個粥能把薑河引出來!
“對不起”
又開口道歉,為自己的冒失道歉,薑漠低頭吃著東西沒搭理,盛煙以為他不會開口時,突然又聽他道:
“章叔的老婆在生第三個孩子的時候難產,一兩命,同年,章叔的父母相繼病故,六年前,章叔的兒查出肺癌,章叔傾家產的救沒救活,兩年前,章叔的兒子出車禍,腦死亡,兒媳本來就產後抑鬱,抱著孩子跳樓了,章家,隻剩章叔自己”
盛煙震驚,視線轉向了收銀臺的章叔,隻能瞧見那頭刺目的白發。
這還真是......麻繩專挑細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盛煙手潤的臉頰,隻覺心裏堵得難,薑漠又開了口。
“章叔兒子的那場車禍中,夜間路,他騎電車過馬路,有輛麵包車開的快又闖紅燈,司機肇事逃逸,他沒得到及時救治,等送到醫院就遲了”
“司機撞人後過於害怕和心虛,沒看見對麵的大貨車,在事故發生的第三個路口撞上大貨車,司機當場死亡,後座的妻子重傷”
盛煙唏噓,“還真是因果報應,如果他們當時停車把章叔的兒子送去醫院,就不會遇到後麵的大貨車,就不會出事”
說到這裏,盛煙腦子裏靈一閃,突然不可置信的看向薑漠,薑漠也正好抬頭朝看過來。
“撞死章叔兒子的司機,就是彭宏偉的兒子,孫彤的丈夫,彭傑”
盛煙總算明白薑漠為什麽要接彭宏偉那渣男的委托了。
薑漠最痛恨肇事逃逸的人,此案中又有害死章叔兒子,造後麵一連串悲劇的兇手,他怎麽可能不接呢。
雖然彭傑已死,一命抵一命,但以薑漠的脾氣,是要株連,而且彭宏偉說過,孫彤脾氣大,彭傑生前被拿的死死的,所以不排除當年是讓彭傑逃逸的,就算不是,肯定也沒阻攔,隻是不承認,沒有證據罷了。
盛煙又想起了秦善,在心裏把他祖宗十八代全問候了一遍,這該死的秦渣渣,他肯定早知道這裏麵的事,不然怎麽一副勢在必得的囂張模樣。
所以非常懷疑,是秦善特意把孫彤找來的!
喝完粥出來,薑漠腳步很沉,路燈把他的影拉得很長,脊背發著寒意,整個人說不出的孤寂。
盛煙想,他應該是想起他大哥了吧。
薑漠準備拉開車門的時候,盛煙瞅準機會,小跑過去直接衝進了他懷裏,兩隻胳膊抱住他的腰腹。
“你是不是很難過?那你哭吧,我的肩膀借給你,我不會嘲笑你的,我給你保”
薑漠愣住,聽到的話後角有些搐,他沒想到這麽大膽,蹙眉,想拽著的胳膊把拉開,卻越抱越,裏還念念有詞。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們領了證的,我是你老婆,趴在老婆肩膀上哭不丟人”
薑漠:“......”
這人到底哪隻眼睛看見他想哭?
薑漠雙手垂在側,閉了閉眼睛,啞聲道:“我不想哭,鬆開!”
盛煙摟著他的腰,不但沒鬆,腦袋還在他上蹭了蹭,“不哭也讓我抱抱吧,你剛才兇我,我可難過了,如果你不需要安,我需要”
說著,不顧薑漠搐的臉,在他用力扯開自己手臂的時候,還順勢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眨著眼睛道:
“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們不是上下級關係,是夫妻關係,我都親你好幾次了,你想不想親我?”
薑漠盯著看了許久,在慢慢把送過來時,忽而用掌心捂住的,自粥鋪便皺的眉頭已經徹底鬆開,臉上難得帶著幾分笑意。
“現在不說我是‘狗啃骨頭’了?想占我便宜,沒門!”
沒門?沒事,有窗戶!
盛煙摟著他的脖子直接吻上去,薑漠僵在原地,結不斷滾,眸中神瞬息萬變,一時忘了反應。
這不同於早上的早安吻,這是真真切切的吻,舌尖抵著他微涼的瓣輕輕裹含,然後抵開他的牙齒,送進去香香的舌......
薑漠的腦子有些空白,深邃的眸鎖著近在咫尺的臉頰,對上含笑的眼睛時,突然回過神,猛地手推開,臉紅的徹底,從牙裏出一句。
“你.....你裏全是醬黃瓜味,誰準你親我的!下次再這麽大膽我真的……真的會揍你!”
他說完轉就走,背影僵的似機人,拉開車門直接坐進駕駛座,一腳油門走了。
盛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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