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煙下了出租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律所。

    遲到了將近二十分鍾，狼狽至極的罰站認錯，薑漠老神在在的端起保溫杯喝茶，兩人相對無言，這樣僵持了有五分鍾，盛煙愈發忐忑不安。

    來的路上想了一圈，實在想不出自己最近犯了什麽錯，但知道薑漠的心不好。

    電話裏就聽出他語氣很差，如今麵對麵站著，他雖然沒說話，但那雙厲眸一直盯著，辦公室裏的空氣都裹滿了寒意。

    審視？懷疑？還有一可疑的煩躁，好像欠了他一千萬似的。

    難道還是因為下午的事？

    想到薑漠在咖啡店說那句‘不要喜歡我’時不近人的冷漠，盛煙暗暗斟酌一下，小心翼翼道：

    “老板，您真的不需要有困擾，我對您是崇拜，不是男之間的喜歡，不會打擾您的。”

    薑漠：“......”

    這他媽把他的話堵死了！他怎麽開口！

    薑漠又煩躁又頭疼，從屜裏出煙盒，點煙的時候犀利的目一直往盛煙上看，眉頭皺的厲害，這目看的盛煙心驚膽戰。

    “老板，您要是實在介意，不然......不然我發誓嗎？”

    媽呀，聽師父說薑漠很煙，隻有在心裏很煩的時候才會，不就是說了句喜歡他嗎，不至於吧！這樣就不了，如果他知道真的覬覦他，不得把剁了？

    朦朧的煙霧在四周飄散，薑漠幽沉的目依舊落在盛煙臉上，隻是煩躁漸消，取而代之的是倨傲矜貴。

    他得把主權找回來，得把結婚這事賴在頭上……

    一支煙完，薑漠森冷的視線撞進盛煙不安的眸子，“你跟我很？”

    嗯？

    盛煙驚愕的抬頭看向他，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提起老太太，不過意識到剛才的關注點錯了，還是稍稍鬆了口氣，對於這個問題，仔細回憶了下。

    薑漠的家人，見過兩個，一個是他媽，一個是他，因為隻有這兩個來過律所。

    盛煙對薑母的印象不太好，典型的闊太太，趾高氣昂的，來了就指手畫腳，律所忙的時候，有個行政人員不小心撞了一下，就嚷嚷著要把人開除。

    盛煙對薑的印象特別好，老太太來過幾次，每次都慈眉善目和和氣氣的，有幾次老太太在律所裏溜達，還到的座位同聊天，言語作間盡顯雍容氣度。

    想著跟老太太接的細節，盛煙老老實實的回答。

    “一共見了五次，說過兩次話，第一次老太太說等您等的無聊，讓我陪聊聊天，知道我和您都畢業於淩大，聊了些您在大學時候的事。第二次給您送飯，您不在，把飯給我吃了，我不敢吃，不樂意，吃飯的時候問我對您印象如何，我說的全是誇您的好話……”

    盛煙一次把話解釋的清楚，連同誇了什麽都說的清楚，這些全是實話，雖然誇得時候有些是違心的，但老太太是老板親，自然得把馬屁拍得響。

    全部說完，盛煙總結一句。

    “算不得太，隻是您的和藹慈祥，願意同我們說說話，不隻我，還跟所裏其他人聊過天。”

    薑漠聽完這些話，也不知信了沒有，隻深深的看著，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鬱和危險。

    “算不得？若是不，為什麽撮合我們，非著我娶你？”

    撮合我們......著我娶你......

    這話落在盛煙耳朵裏，雙一差點摔倒，一副活見鬼的模樣，心髒狂跳，幾乎要破而出。

    薑漠娶？還有這好事？？

    薑漠把的反應看在眼裏，震驚和疑他可以理解，但是他眼尖的發現了，這人剛才笑了，很驚喜的笑了！

    於是薑漠冒出一個念頭，低聲嘲諷，“其實你就是喜歡我對嗎，所以你用了些手段，利用老太太上位？”

    雖然老太太一口咬定，是因為盛煙的八字旺他，旺律所，才著他娶盛煙，但薑漠總覺得不太對勁。

    他分析得出兩種結論。

    第一，最近母親一直明著暗著他娶田若楠，不喜歡田若楠，怕他有一天屈服母親，所以另外給他找一個媳婦，盛煙合老太太眼緣，所以老太太選了。

    第二，盛煙想嫁給他，暗中討好了老太太，利用老太太上位。

    若是工作上的事，他的一雙眼睛就是測謊儀，可關於卻是遲鈍了些，他看不懂眼裏的沉重，但向來疼他，不會坑他。

    同時，又是最深明大義的，不會輕易被人利用，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或許，是真的看中了盛煙，但為什麽是盛煙呢？

    這是他的婚姻大事，老太太一向看的極重。

    把以上他分析出的兩種況總結後，薑漠認為，是老太太覺得他該家了，而盛煙用了手段讓老太太注意到了，不然律所這麽多人，外麵的人那麽多，老太太怎麽就選中了？

    薑漠越想越覺得自己得出的結論沒錯，所以看向盛煙的目也愈發危險，盛煙見自己被老板腦補靠手段上位的壞人，忙惶恐的搖頭解釋道：

    “老板，雖然我垂涎您已久，但我沒那個賊膽啊，而且老夫人怎麽可能您娶我，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麽誤會。”

    見薑漠冷著臉不說話，盛煙提供建議，“肯定是弄錯了，要不，您讓我同老夫人見一麵，我......”

    “有男朋友嗎？”

    薑漠突然打斷的話，盛煙下意識搖頭，"沒有。"

    沒爹沒娘疼的孩子沒時間談，上學的時候拚命學，工作的時候拚命爬，連息的時間都沒有，怎麽可能允許一個男人分走寶貴的時間！

    薑漠往後靠了靠子，一雙厲眸依舊停留在盛煙上，冷峻的麵容帶著幾分不近人的冰冷。

    “那跟我結婚吧。”

    的意思是，讓他在和自由之間選擇一個，有了這個設定，這便是一道極為簡單的選擇題。

    在薑漠心裏，才是第一位，哪怕是他付諸百分力和心的律所，也比不得重要。

    他想過先假意答應，哄著老太太把治好再說，但老太太這次是鐵了心讓他結婚了。

    不肯配合醫生檢查，問哪裏不舒服也不說，最後連飯都不吃了，說若是明天不見他和盛煙的結婚證就幹脆等死。

    這些年薑漠一心撲在律所上，未曾有過結婚的念頭，覺得那是浪費時間，婚姻於他而言，不重要，或許再等幾年，他會找一個看得順眼的人結婚，但那也隻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已。

    今天老太太的一句話了他。

    “小漠，自從你爸和你大哥......家裏太冷清了，太冷清了，這幾年啊，心裏慌得不行，總怕哪天眼睛突然就睜不開了……”

    是的，他失去了父親和大哥，老太太也失去了兒子和孫子，論相和陪伴的時間，老太太才是最痛苦的。

    先是送走了自己的人，後來又送走了養育五十多年的兒子和疼三十一年的長孫。

    薑漠沒理由，更沒資格拒絕，所以，他該家了。

    當然，做出這個決定，薑漠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來的路上，他深思慮了很久很久，權衡利弊後，他發現娶盛煙，不是不能接。

    第一，就能力而言，盛煙是他招進來的，他欣賞盛煙，辦事效率高，學東西快，來律所兩年基本沒出過錯，夠拚，跟他以前很像，他喜歡上有的人。

    第二，在他的觀念裏，選老婆跟工作一樣，他喜歡能給他創造價值的人，盛煙是匹黑馬。

    第三，律所的這些人，他每年都會測評，優勝劣汰，盛煙是可造之材，他是有打算把盛煙培養心腹的，既然是心腹，娶回家當老婆還可以防止翅膀了飛走，可以利益最大化。

    所以，拋開老太太說的那些神乎乎的生辰八字言論，他這些年接過的所有，盛煙確實是讓他最滿意的，婚姻匹配度最高。

    這麽一算計，盛煙用了手段利用老太太上位這一點，就可以暫時忽略，他的心眼比盛煙多，難不結婚後還能讓盛煙爬他頭上去？

    笑話！他才是婚姻的掌控者！

    盛煙一聲不吭的站在原地，薑漠等了一會，便開口提醒。

    “嚇到了？或者，你可以先想想自己有什麽想要的，錢？案源？還是其他東西？隻要不過分，我都可以滿足你”

    最後又不走心的補了一句，“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簽協議，把你想要的都列出來。”

    盛煙盯著他看了半響，忽而指著他對麵的椅子道：“我能坐下談嗎？”

    太興了，。

    薑漠點頭，盛煙朝前走幾步，拉開椅子坐下，黑漆漆的瞳孔像夜暈染下的海浪，有起起伏伏的各種緒。

    “老板，您真的要跟我結婚？”

    薑漠又拿了煙含在裏，低頭點煙，聲音含糊。

    “是你自己用了手段讓老太太我娶你，是你惹出的事，我是在幫你收拾殘局。”

    盛煙發現跟他解釋自己沒耍手段解釋不通，也不糾結，反正回頭見了老太太可以直接問，現在的重點是......

    “老板，所以現在的況是，您不娶我不行？非我不可？”

    薑漠吐了口煙圈，揚起狹長的眼尾，沉聲道：“可以這麽說。”

    盛煙聽到這話，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了，與薑漠對視，目平靜，語速緩慢。

    “您知道我的家庭況嗎？您不先查查嗎？門不當戶不對，我母親不太好相，很勢利......”

    薑漠淡定的搖頭，“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老太太既然讓他娶盛煙，連生辰八字都算過了，肯定把盛煙的家庭也個一清二楚了，老太太都不在意，他又何必擔心？

    他看著盛煙致白皙的小臉，把煙夾在指尖，不鹹不淡道：“要是你願意，明天早上就去民政局，要是你不願意”

    要是不願意......

    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跟老太太複命，因為下午他才在咖啡店大放厥詞說不會娶盛煙，短短幾個小時後又說娶，他擔心盛煙以為他是在耍，所以在醫院的時候他就提前給老太太打了預防針。

    “就算我願意娶，盛煙也未必肯嫁”

    老太太的回答是，“你隻管去說，也是人，我孫子這樣優秀，沒有人會不同意的。”

    這話說完，還拍著他的手背頗有深意的說，“放心，盛煙會答應的。”

    薑漠不知道老太太哪來的底氣，但他相信了，所以，他說話時雖然給了選擇，但其實沒想過萬一不答應怎麽辦。

    萬一真不......

    薑漠正琢磨著，對麵的盛煙開口了，“老板，明天早上我是來律所找您，還是直接去民政局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