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江某公司，向冰正在開會，家裏的事讓心煩意，心不在焉。

    現在的崗位是營銷部銷售，和大學專業不一樣，不過這也正常，大家走出校門後絕大多數不會從事本專業，尤其是經濟金融會計中文這些萬金油學科，沒啥技含量，隻能去做銷售。

    會議室，每個人流發言，向冰熬夜做的ppt本沒人看，新來的總監穆馬仁讓直接講，可向冰剛講了三句話，總監就輕拍桌子：“講重點，我要聽結果。”

    向冰深吸一口氣，調整思路，直奔主題：“我對客戶做了心調研，製定了一套方案，按照這個策略，我們本季度能夠完銷售目標……”

    穆馬仁說：“你這個結論的依據是什麽，有沒有經過充分的論證和調研？”

    向冰說：“有啊，我ppt裏都有，你還沒看呢。”

    穆馬仁說：“方案是方案，實施是實施，這我們都明白，我要知道你打算怎麽做，我要知道步驟和細節。”

    向冰已經不住怒火了，這是在整人，但為了這份薪水，不得不忍著，再次深吸一口氣，迅速抓住幾個要點，準備回答。

    “我準備了一些樣品……”

    “停！”穆馬仁又拍了桌子，“我不要你張口就來的東西，你想清楚再說。”

    向冰咬著牙不說話，瞪著這位總監。

    穆馬仁三十多歲年紀，年富力強，材保持的很好，下著留著一圈渣男胡，金眼鏡後麵是冷酷的眼神，一派霸道總裁的作風，向冰不記得自己啥時候招惹了他，竟然遭到如此職場打。

    會議室裏其他人有的噤若寒蟬，有的幸災樂禍，向冰的直屬主管一言不發。

    “你怎麽不回答我的問題。”穆馬仁雙手撐在桌上，馬仕的領帶垂下來，上麵全是麻麻的小h，腰間則是一個純銀的雕花大h。

    “我沒辦法回答，你這是針對我。”向冰說，語氣很冷。

    “你不要把個人緒帶到工作中來，這樣很不專業。”穆馬仁語氣比還冷。

    向冰蓋上筆記本電腦，直接出門走了。

    先回到工位把電腦放下，然後去洗手間默默哭了一場，打算辭職走人，可是回到工位準備寫辭職信的時候，卻發現桌上放了一杯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

    環顧四周，同事們都埋頭做事，沒人看這邊。

    隻有隔壁的生衝自己眉弄眼：“總監親自給你泡的咖啡。”

    “黃鼠狼給拜年。”向冰說。

    “聽說總監狠狠k了你一頓？”隔壁生低聲道，“他這個人很厲害的，是華東大區銷冠出，對誰都不客氣，也許不是針對你個人。”

    向冰心裏稍微好了一些。

    “穆總監帶過的團隊是最強的，尤其下屬，一個個都願意為他拚命。”隔壁生繼續八卦，“年薪七八十萬的鑽石王老五，誰不喜歡，可是人家眼高，誰都看不上哩，有人在公司健房裏見到過他，六塊腹呢，嘖嘖。”

    向冰不以為然，但對穆馬仁的恨意減輕了許多，人總是慕強的，寧喜歡打自己的強勢優質男，不喜歡噓寒問暖的窮酸diao男。

    總監的辦公室在單獨的玻璃隔斷，穆馬仁手在兜裏，看著遠向冰啜著咖啡，角翹起，笑了，如同盯著兔子的狐貍。

    他確實是個高手，而且備獨門絕技，那就是pua下屬，讓們為自己爭風吃醋，各個賣力跑業務來爭取他的青睞，這回先拿向冰練手。

    “發通知，晚上聚餐，我請客吃火鍋。”穆馬仁說。

    通知一出，大家歡欣雀躍，下班之後本部門全來到火鍋店，要了一個大包間，穆馬仁指著邊的空座位對向冰說：“小冰，你坐到這裏來。”

    向冰坐在遠遠的位置說：“我坐這邊就好。”

    但是同事們起哄，強行把向冰推到穆馬仁邊坐下，向冰覺得他們惡意滿滿，但又不好發作。

    穆馬仁很會烘氣氛，他端起酒來口若懸河，講自己的懷抱負，講自己的輝曆史，講自己對大家的期，眾人被鼓起來，鼓掌好，一飲而盡。

    “我的團隊，就是穆家軍，穆家軍是最有戰鬥力的，不管是做業務，還是喝酒，穆家軍最強！”穆馬仁拍著桌子嚷著，歇斯底裏。

    同事們也拍桌子大喊，氣氛渲染到這兒，再不放浪形骸都對不起穆總監的表演，於是同事們互相敬酒，穆馬仁也端著一杯酒對向冰說：“小冰，我這個人向來對事不對人，有什麽對不住的地方，我先道個歉。”

    說罷幹了一杯。

    向冰剛來這家公司沒幾個月，對企業文化尚沒有全盤接，也很懷疑穆馬仁的真實目的，自己又不是個弱智，開會時穆馬仁明明就是對人不對事，故意打自己。

    “謝謝總監。”向冰也抿了一口酒。

    “幹掉，養魚呢。”穆馬仁說。

    “我不太會喝酒。”向冰說。

    “不會喝酒怎麽跑業務。”穆馬仁說，“幹了，今天不醉不歸，誰喝醉了我給誰開五星級酒店的房間，樓上就是。”

    這下把向冰下麵的話都給堵死了，本想說怕喝多了打車不安全呢。

    這一喝就收不住了，同事們番敬酒，穆馬仁更是各種話著人喝，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向冰的基因裏帶有能分解酒的酶蛋白，喝多酒都不會醉。

    但向冰裝作醉醺醺的樣子，說我不行了，得回家了。

    “男朋友在家等著麽？”穆馬仁笑道，一隻手試圖搭在向冰肩膀上，他手腕上戴著一塊勞力士綠水鬼，這也是渣男的標配之一。

    “對，我男朋友要來接我了。”向冰撒了一個謊，拎起包跌跌撞撞出門，沒想到穆馬仁跟了出來。

    “我和你男朋友代幾句。”穆馬仁說。

    向冰煩躁不安，正想辦法推，忽然手機響了，也不管是誰打來的，趕接了。

    “向冰，我是老黃，我到近江了，來辦你姐夫的事，你明天有時間麽？”

    打電話的竟然是黃皮虎，向冰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有有有，你現在在哪兒？”

    坐在公車上的易冷看了一眼窗外，說我在朱雀大街上呢，前麵就是鹽務街叉口，

    向冰說那巧了，我也在這條街上，你有看到大潤發的霓虹燈麽，我就在路邊。

    穆馬仁湊過來：“男朋友到了啊？”酒氣熏的向冰想吐。

    “馬上就到。”向冰說。

    “打車過來的，還是騎電車？”穆馬仁這話就有點刻薄了。

    向冰知道老黃平時開五菱之，真開著破麵包車來接自己，那麵子可就掉地上了，但此時也顧不上那些了，點點頭說開車來的。

    公車在站臺停下，一個穿藍工裝的男子下了車，正是易冷，還是單槍匹馬闖心大置業集團的那行頭，隻不過翻了個麵穿而已，依然是工人師傅的扮相，一個優秀的特工同樣是出的演員，演什麽像什麽，此刻的易冷就是個老實的中年工人大叔。

    連向冰都差點沒認出來，走到近前才發現這是老黃。

    穆馬仁差點笑了：“小冰，這是你男朋友？”

    易冷說：“我是姐夫。”

    穆馬仁沒把這個窩囊廢姐夫放在眼裏，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繼續糾纏向冰：“我送你吧，車就在那邊。”

    說著拿出車鑰匙按了一下，遠一輛白寶馬三係轎車的燈閃了閃。

    “不用了，總監您也喝酒了，不能開車。”向冰不為所，穆馬仁有些慍怒，他是個渣男，渣男的打法並不是死纏爛打，而是引加pua，如果發現對方不上路，立刻換下一個，不浪費時間。

    向冰顯然就屬於那種不上路的，穆馬仁剛才喝了點酒，上頭了，恨不給自己麵子，直接上手去抓，兩人撕扯起來。

    易冷看不下去了，住穆馬仁的手腕子用力，力道十足，穆馬仁疼的齜牙咧，隻能鬆開。

    穆馬仁惱怒，質問向冰：“你姐夫打我！”

    向冰也是故意的，挽住易冷的胳膊說：“姐夫，咱們走，去我那。”

    兩人揚長而去，穆馬仁低頭看看青紫的手腕，怨毒無比。

    易冷準備打車，向冰說我想走走，兩人在夜下漫步，忽然向冰說：“我真是慘到家了，我做夢也想不到，居然和老家小飯館的廚子大叔軋馬路。”

    雖然千杯不醉，但喝了酒緒也比平時激烈，口不擇言言無忌的。

    易冷說：“別鬧，說正事，我是來幫你家理問題的，你姐夫是被一個王心誠的人雇兇打傷的，得找他要醫藥費。”

    “王心誠？！”向冰停下腳步，“心大置業的王心誠，胡潤富豪傍上的那個？”

    易冷說沒錯，就是王心大。

    向冰搖頭說：“那就沒戲了，這個人是個滾刀，我們公司正在幫他們做個廣告項目，王心誠很難纏，沒見過一個大老板那麽斤斤計較的，也沒見過甲方的董事長事無巨細都要管的。”

    易冷說：“我來辦，你協助就行，把你知道的王心誠和心大置業的事告訴我，越詳細越好，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向冰說：“我不想說，太髒了。”

    但還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滔滔不絕的說了一番，完了又說：“我做個ppt，就是專門研究心大置業和王心誠的，你要不要看。”

    這真是正瞌睡有人送枕頭，易冷當然說要。

    正走到一家麥當勞門口，向冰啤酒喝多了去借洗手間用，出來時發現老黃手裏拿著兩個甜筒冰淇淋。

    頓時閃過一個念頭，黃師傅不是要泡我吧？

    但是黃皮虎並沒有流出任何越界的舉，他保持了很令人放心的邊界，就像個帶孩子的爸給兒買甜筒一樣自然。

    兩人繼續在都市霓虹下漫步，邊車流滾滾。

    “我姐夫也給我買過麥當勞的甜筒。”向冰回憶道，“他和我姐剛結婚那會兒，我還是個初中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喜歡他，但現在想起來，他人還蠻不錯的。”

    “暖暖不能沒有爸爸。”易冷言簡意賅。

    向冰停下腳步，誠懇道：“老黃，就憑咱們，是鬥不過王心誠的，你沒來過大城市，不知道這裏水深，真的，不經曆社會的毒打，不知道人間的醜惡，就算搞到一筆錢又如何，反手他就能以敲詐勒索罪把咱們送進去，那點錢又能支持我姐夫活幾年呢？一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爸爸，對暖暖又有什麽意義，僅僅是覺得爸爸還活著嗎，那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易冷沒反駁，因為向冰說的沒錯，任何心靈湯，豪言壯語，都不適合平頭百姓，但他不是平頭百姓，他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利刃。

    “你住哪兒？”向冰問道，“前麵我就到家了，我和別人合租，不方便招待你，這二百塊錢你拿著，找個快捷賓館住一夜，明天坐火車回去吧，繼續當你的廚子，別想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