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這個消息時，尹炳鬆到口腥甜，一口老差點噴出來。

    這意味著之前花的錢，請的客，全都打了水漂，這也不能怪人家收了錢不幹事，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事還沒到不可挽回的程度，趕打點校長，打點家委會的那些頭頭腦腦，還是能力挽狂瀾的。

    校長是個斯文人，不難搞定，可是當尹炳鬆得知家委會主任名字的時候就灰心了，這個人正是馬曉偉。

    所謂家委會，就是學生家長組的一個班子，名義上是加強家長與學校之間的聯係，更好的為學生服務，營造良好學習環境，實際上已經了家長們攀比的工，為自家孩子謀私利的渠道。。

    想為家委會員可不容易，競選激烈，比拚的是職位財富學曆和社會地位，沒點能耐是進不來的，每個班有家委會，班級家委會的主任們組學校家委會，選出一個總瓢把子。

    這個總瓢把子非馬曉偉莫屬，他是副總工，年輕英俊，兒子學習優秀，活該人家當總家委會主任。

    其他家委會員大多數是，們都是馬曉偉的迷妹，所以當時競選時馬總家委是全票當選。

    馬曉偉工作繁忙，不太關切家委會的事兒，隻是個象征的掛職，一般事務給其他人理，但是大事來臨，他就不客氣了。

    但深諳社會運行規則的馬曉偉也明白，家委會的權力是校方賦予的，再大也大不過校長，所以這事兒到底是什麽走向，還得觀察。

    ……

    招標甲方突然更換，讓武玉梅對老黃的開掛運氣更加篤信，校方和家委會那想必一定是公正的，咱求的不就是一個公正公平麽。

    是打印標書就花了不心思，專門去打印店用彩激打印機和80克的複印紙，加上合適的封麵和文件夾，做的很像那麽回事。

    還有一份電子版的ppt文檔，是用優盤裝著給學校，這份標書承載了玉梅餐飲的希，大家的飯轍，每個人都被老黃的神環照耀的信心滿滿。

    反之，尹炳鬆和另外一家在教育局有關係的競爭者就麻爪了，臨時抱佛腳也來不及，比如托人走校長的路子，想辦法塞錢啥的，可是這個節骨眼上人家和你又不，怎麽敢收你的錢，吃你的請。

    尹炳鬆還想請後勤的好大哥幫忙帶個話，可是好大哥拒絕了，說你還沒咂出味麽，為什麽突然換甲方。

    “我還真沒咂出來。”尹炳虛心請教。

    好大哥說：“咱們是大型國企，所有的事都是按部就班來，一般來說不會突然變化，但是這回變得如此突然，說明上麵有人發話，而且是一竿子到底，誰也不能變。”

    尹炳鬆說我懂了，這是有比咱們背景更的人出現，非要虎口奪食。

    好大哥歎口氣，說小鬆你的格局要大一些，並不是領導們腦子裏都想著為自己親戚謀好，他們如果就這點格局，也爬不到那麽高的位置。

    尹炳鬆說大哥你有啥建議。

    好大哥拍拍尹炳鬆的肩膀說：“我估計啊，這回是正兒八經的競標，靠質量和價格取勝，玩別的都不行，你就弄個標書去投標，就憑你的本事，正兒八經的幹，還怕幹不過別人麽。”

    一語點醒夢中人，尹炳鬆說大哥我悟了。

    悟了的人趕去製作標書，幹工程的人對於標書可不陌生，可學校食堂這一塊還是頭回，他讓強子去網上找一個，把名字換一下就能用，至於ppt也做了，找打印店的老板娘幫著弄的，就是把標書容填進去。

    尹炳鬆的標書隻有十幾頁，用明文件夾裝上，送學校去了。

    其他幾家參與競標的公司也遞了標書，他們中大多數是陪標來的，隻有另一家有教育局背景的公司是真正的競爭者。

    也就是說，這個標實際上是三家在爭。

    這些競標者都是經過資格審核，符合條件的，標書送完，就該開標了。

    校方立了一個評標委員會，由校長、教務主任、總務主任和家委會幾名員組，上級領導單位隻負責監督。

    說破大天，這也隻是個中學食堂的承包活兒，犯不上大幹戈，現在的正規程度和嚴肅已經遠超預期。

    冬日的一抹暖斜照進校園裏的會議室，寒假中的學校格外安靜，競標者們麵對正襟危坐的評標委員會，到了一力。

    競標單位的法人代表或者委托人坐在下麵，臺上放著封起來的標書，校長宣布開始，工作人員，也就是淩思妍將標書的封袋打開，公開展示。

    先開的是技標，前麵幾家都大差不差，據招標要求來的，大同小異，沒什麽看點，但是江尾武玉梅餐飲諮詢服務發展有限公司的標書就不一般了，是標書的厚度就是別家的十倍，肯定超出了甲方的要求。

    尹炳鬆笑了，瞥了一眼武玉梅，這就做畫蛇添足，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份估計要廢標。

    武玉梅有些惴惴不安，畢竟沒參加過這種級別的活。

    開商務標就更簡單了，玉梅餐飲的報價是隻包工不包料，食材采購這一塊他們隻給出解決方案，也就是說把最有貓膩的部分讓出來了。

    接下來是評標階段，區區一個食堂，當天就能得出結果來。

    評標委員會都是學曆本科以上的知識分子，食堂關係的是他們孩子的健康長，而且全無利益牽扯，自然智商在線，尤其幾位媽媽，在馬曉偉麵前有意顯擺自己的專業知識。

    大家都認為玉梅餐飲的標書非常專業，超出預料的驚喜，他們集看了幻燈片，更加歎為觀止。

    至於其他競標者的標書，大同小異沒啥本質的區別，就是奔著撈錢來的，略翻一遍就算看過。

    校長征詢大家的意見，馬曉偉代表家委會發言，說我們一致認為玉梅餐飲的標書符合要求，隻是這家公司之前並沒有經營食堂的經驗，所以還需要校長定奪。

    這畢竟是學校食堂，不是自家找保姆，自家孩子還有一年就畢業，食堂承包下來可是五年期的合同，所以校長才是最後拍板的人。

    “我尊重家委會的意見。”校長似乎比他們更加堅決。

    評標委員會出了一份評標報告，對競標者進行綜合打分，玉梅餐飲排名第一，中標候選人不能隻有一家，所以又瘸子裏麵拔將軍，把尹炳鬆挑出來並列，大家都在報告書上簽了字。

    下麵是答辯環節，競爭者有兩位，一個是尹炳鬆，一個是武玉梅。

    此時武玉梅前所未有的張，因為家委會員都是上班族，所以競標會在傍晚進行，這時候店裏最忙，其他人都不得閑，隻能老板親自出馬。

    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武玉梅看一眼邊穿貂的尹炳鬆，說要不鬆哥先來。

    “士先請。”尹炳鬆做紳士狀。

    “我張……”武玉梅說。

    尹炳鬆哈哈一笑，那他就當仁不讓了。

    坐在評標委員會對麵，尹炳鬆氣定神閑，甚至翹起了二郎，這對他來說隻是小場麵，路橋工程他都承包過，還差這個？

    也沒啥好答辯的，該說的都寫在標書裏了，尹炳鬆找了一家公司做殼，以公司名義承包學校食堂，所有設備自帶，一口價是八十八萬。

    學校需要用餐的人數是七百人，每人每天夥食標準八元，其中個人繳納六元，政府補兩元，一年用餐天數乘以人數和夥食標準，這個數目是九十四萬元，八十八萬正卡在一個微妙的點上，很合適。

    設備、菜譜，人員配置，食品安全，營養搭配這些容都是網上照搬來的，不會出錯，尹炳鬆事先背的很，完全沒問題。

    他自認為風度也無可指摘，中年功男的魅力發散的是如此完，保不齊能勾引幾個家委哩。

    馬曉偉問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承包食堂？”

    這個問題很可笑，看似簡單，暗藏玄機，尹炳鬆何等樣人，豈能掉進這種淺坑，他淡淡一笑道：“我兒就在咱們學校上學，我們家是雙職工家庭，就得頭天晚上為孩子預備午餐，或者一大早起來弄，就算做的再好，放一上午也涼了，我的心願，就是讓我的孩子，還有大家的孩子，都能吃上熱乎又營養味的午餐，讓祖國的花朵茁壯的長。”

    這話說的滴水不，一點病沒有。

    但也沒啥亮點，是個人就能說出這樣的話。

    下麵到武玉梅上場。

    評標委員們已經看過ppt，業務方麵也是沒問題的，隻是經營理念大家不能理解。

    校長問道：“其他投標商都有刷卡支付機係統，你們為什麽沒有？”

    製作標書時武玉梅全程參與，對每個細節都很悉，對於這個問題也曾有過疑問，黃皮虎給他解釋的很詳細，所以現在侃侃而談。

    “一套刷卡支付係統幾千元而已，本上是可以接的，但我們認為，流程上可以將其省掉。”武玉梅答道。

    “我們的學校是封閉式管理，能進到校園裏的人，不是學生就是教職員工，亦或是來視察的相關領導，來檢修的工人之類，隻要進到學校就是自己人，這是一個封閉的係統，學生老師都是過餐費的，外來人員管他一頓飯也是應該的，那麽何必再設一套係統呢？”

    “就像我們的家庭部，吃飯難道也要刷卡？”

    “有些同學忘帶卡難道就不吃了？我們的套餐是不分檔次的，這不是圖方便，而是不想讓學生間因為午餐標準形攀比……”

    武玉梅的話一點病都沒有，大家都頻頻點頭。

    馬曉偉發話了：“我注意到你們的商務標很奇怪，給的不是一個總包價，而是到個人的工資，你們是怎麽考慮的？”

    另一個家長就說的更加直白了：“你們報價這麽便宜，怎麽掙錢？不會從夥食質量上克扣吧？”

    武玉梅反問：“這是掙錢的買賣麽？”

    大家都語塞了，這難道不該是掙錢的買賣麽？

    武玉梅說：“這就不是個掙錢的事兒，我是開飯店的，天想著怎麽做到價廉，因為不是隻有你一家飯店，你口味不好，價錢不合理，顧客可以用腳投票，直接不來你這消費了，但學校食堂不一樣，學生沒得選啊，好吃得吃，不好吃也得吃，這就必須做到公開明沒有任何貓膩。”

    大家頻頻點頭。

    這是實話，有些學校食堂劣跡斑斑，食材劣，後廚老鼠滿地跑，偏偏學校還嚴學生出外就餐，要麽在食堂吃，要麽在領導親戚承包的小賣部裏買零食，橫豎都是讓人家賺錢。

    武玉梅列舉了幾個類似的例子，完了說：“這不是學生吃食堂，這是食堂吃學生。”

    馬曉偉都忍不住想鼓掌了，這話說的解氣。

    尹炳鬆有些不爽，這不是在影自己麽，自己就是打算這麽玩的。

    武玉梅說：“所以我們決定把權力給顧客，給學生，給教職員工，所有的一切都擺在明麵上，設備學校自行采購，我們負責維護保養使用，食材校方也自行采購，實行定時檢查和飛行檢查，就是和飛行尿檢一樣，家委會可以突擊檢查食材的質量。”

    家委員一幫人頻頻點頭。

    武玉梅又說：“剛才這位大姐問我怎麽掙錢，我想說，學校食堂是沒有房租的，水電費有優惠，客源上有保障，食材也不太會浪費，這樣的條件，還想著掙大錢，掙暴利，就沒良心了，我們要掙的，僅僅是個該拿的工資而已。”

    大家臉上都寫著“就這？”兩個字。

    武玉梅已經進狀態，自由發揮，沒說自己的經曆，而是拿自己的員工說事。

    說我有一個洗碗工，男人是開貨車的，幫人家拉泔水，前段時間半夜裏被撞死在街頭，對方一分錢不賠，在我這上班，一個月沒多錢，還要養活一個六年級的孩子，那孩子真爭氣，回回拿三好學生，我想著能包下食堂，就能有幾年穩定工資可以拿，就能把孩子拉扯大。

    “沒人不想掙錢，但我們隻掙分的錢，該拿的錢，用勞換來的幹淨的錢，就這樣。”武玉梅說完一鞠躬。

    校長率先鼓掌，其他人跟進，都覺得這個又又颯的老板娘直爽善良，一片赤誠。

    花落誰家，已經沒有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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