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英走出時,便瞧見兩孩子蹲在地上,專注盯著一隻螞蚱,時不時還發出「喔」地一聲驚嘆。再看自家男人,清瘦黝黑的面上儘是得意,怕是再誇讚一句,尾都得翹到天上去。
登時笑道:「你叔其實也就會這麼一招,除了螞蚱他也編不出什麼。」
「誒誒,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什麼就會這一招?我這學得專學得。」何天旺不服氣地了腰桿,一臉神氣,「再說了,我不照樣靠這招把你娶回家了嗎?」
「呸呸!老不正經的,當著孩子面也沒個正形!」李月英臊紅著臉將人罵一通,轉又趕了廚房。
何天旺爽朗大笑幾聲。
笑過後,滿足地一拍小瑾的肩,「傻小子,想不想學?日後也好用這招來追姑娘。」
「追姑娘?」小瑾歪著腦袋,不解地看向莫輕輕。
後者噗嗤一笑,將螞蚱塞過去。
「叔,您說這些他也聽不懂。」莫輕輕拂了拂掌心,站起,「那你們編,我進去幫嬸嬸的忙。」
說罷,也徑直了廚房。
小瑾了螞蚱子,再看看遠去的背影,著臉又去問何天旺,「追姑娘?」
「傻小子,追姑娘就是娶個娘子回家。」
聞言,小瑾立即笑開,「小瑾有娘子了!」
「唉,果真是聽不懂的,罷了。」何天旺搖搖頭一聲輕嘆,便重新撇了片棕櫚葉,耐心地一點點教他。
另一邊,莫輕輕步廚房,見李月英正拿木箸著食盤裡醃製過的。
含笑走近,「醃製多久了?」
「約也有一刻了吧,夠不夠?」
「足夠了。」莫輕輕端起食盤到灶臺前,往鍋里舀上薄薄一層油,待油溫起,夾,「嬸嬸,這裡給我,您幫我切點姜蔥,再拍點蒜瓣吧。」
「誒好!」李月英應一聲,高高興興在旁打起下手。
去骨的一油鍋,滋滋作起響,因醃製時還添了些許糖,無需煎太久便撲出了一陣焦香,白淡的塊也很快變惹眼的焦褐。
小火慢煎,漬出油,即便最後盛起,鍋里也殘下了鮮撲鼻的香。這時再倒切好備用的芋頭塊,翻炒後佐以姜蔥蒜等,油煎出香。上頭再鋪一層煎好的,澆上小半碗黃酒和清醬,蓋好鍋蓋中火焗上片刻。
李月英候在灶前,嗅著鍋蓋也蓋不住的香味,讚不絕口,「輕輕啊,你有這樣好的手藝,怎地以前都沒見你展過?」
莫輕輕淡定一笑。
「嬸嬸忘了?我以前連菜都買不起。」
「唉,那倒也是。不過,你娘若瞧見你現在這樣,倒也心安了。」說起這,李月英一陣慨,很快又搖搖頭,「好了,不說這些,接下來炒什麼?」
「要不炒螺螄?」
「對對,差點忘了!」李月英急急忙忙從角落端出那盆螺螄。
秋了,一個個螺螄又大又,浸在滴了油的清水裡整兩日,吐乾淨泥沙,如今這一盆倒是清澈,正好可以鍋。莫輕輕暫將鍋鏟到李月英手裡,便端著螺螄和剪刀到院子,讓何叔幫著一起剪去尾,再打清水反覆刷洗幾遍,才又端回廚房。
待李月英炒完那兩盤小白菜和老豆腐,莫輕輕立即替上。螺螄綽過一遍水後,鍋里倒油,大火起溫,扔姜蒜片炒出香,再倒螺螄,加辣醬、黃酒、醬油醋鹽反覆翻炒。
最後鍋里加水再燜煮片刻,添些紫蘇和香蕈去腥提味,起鍋時撒些蔥花和芫荽即可。
炒螺螄熱騰騰端上桌時,院子裡二人抱著空的肚子圍上來,貪婪地深嗅一口,就攥起木箸要開。
恰巧被李月英瞧見,一把拍開,叉著腰俯視他們,「猴急什麼?等輕輕來了再吃!」
兩人又只得乖乖坐好,眼穿地盯著廚房。
左盼右盼,終於,好半晌人走出,激起兩聲歡呼,驚得端著湯砵的莫輕輕手一頓,差點將湯灑出。
「最後一道,山藥芙蓉湯。」
莫輕輕端上桌,了燙得滾熱的指尖,莞爾道:「可以開吃了。」
又是兩聲歡呼,何天旺迫不及待夾起一粒螺螄口。先是允一口醬,再用舌尖撬開圓蓋,輕輕一吸,螺螄便簡簡單單進了口裡。
又炒又燜的螺螄分外味,吸一口,滿醬香,又辣又鮮。此時再嘬上一口小酒,那一個暢快!
「這螺螄個大厚,味道真不錯!」
何天旺正再斟上一杯,不料酒罈子被人先一步奪走。
李月英一把摁住壇口糾正道:「是咱輕輕的手藝好。」
「是是是,輕輕的手藝自是沒話說!街坊去了小食攤的,哪個不都得稱聲絕?你、你再讓我喝一口。」
「不行,醉了又得讓我照顧。」
「不醉不醉,喝兩口就放下。」
瞧那二人又拌起小,莫輕輕眉眼一彎,轉過臉去看小瑾。只見他低頭,盯著碗裡的幾粒螺螄看了好半晌,突然「嗯」一聲,手撈了粒一把塞進裡。
莫輕輕驚得一咯噔,趕忙扼住他的腮幫子,低喝道:「吐出來!」
小瑾轉了轉眼珠,乖乖吐出螺螄,沖呵呵傻笑。
莫輕輕暗鬆口氣,無奈攥起備在一旁的竹籤子,「來,我教你吃。像這樣撬開蓋子,再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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