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唱起了雙簧。這般妄議朝中大臣,原是不合禮數的。可念著行宮裡沉悶了這麼些天,是該松泛松泛,姜央也就沒阻止,笑著由他們去。
說著說著,聲音忽然停下。
外間燈火如晝,雲母雕刻的屏風呈現出半明的水潤澤。頎長影在後頭若若現,自暗去,仿佛萬千點都匯集到了他上,牽引起姜央心底一陣悸。
無須細看,便知道,他的目一定就落在上。
小祿和雲岫相視一笑,躬行了個禮,都識趣地卻步退下。
屋裡很快就只剩他們兩人,衛燼穿簾過幔而來,卻是站在一箭之地外,隔著棉的素紈,抱打量。眼波燈火浸染,泛起一種別樣的纏綿。
姜央被盯得無所適從,指尖直跟絛打架。明明日日相見,怎的才換了件衫,就了另外一副景,唯恐他覺得不好看,板起臉嗔道:「你要是嫌難看,不想過來,就永遠別過來了。」
衛燼「噗嗤」一笑,「怎麼會不好看?」邊說邊過來牽的手,到鏡子前站定。
落地的一整面大銅鏡,映出一雙璧人。是緋紅華服加,上玉璜玉玦赤金步,聖潔而莊嚴;他卻是難得穿一輕淡的淺雲,領兩袖和前的龍紋都以銀暗刻,威儀中顯出一種溫文爾雅的底。並肩而立,容貌相稱,濃淡相宜,都可畫了。
「你是故意的?」姜央不住笑。
衛燼得意地輕哼,拉到前,擁著,下抵在頭頂,視線還停在鏡子裡,「看見了吧?我的阿寶啊,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生來就該做皇后。」
停頓片刻,他咂出話里的不嚴謹,又翹起下自豪地補了句:「我的皇后。」
「你就貧吧!」姜央哼了聲,扭從他懷裡出來,對著鏡子整理被他弄的裳。
衛燼側倚柱子,含笑在旁邊瞧著。
姜央心裡裝了點彷徨,由指尖表現在被的繁複雲錦上,偏側過問:「你……你當真不想知道……那契約的事了?」
自那晚大殿之事後,他的確是再沒問過此事。倒是姜央提了幾回,想跟他徹底解釋清楚,免得日後又遭人利用,再生嫌隙,卻都被他拒絕了。
也不知是真不在意,還是裝的?
姜央狐疑地打量。
衛燼抬了下眉梢,不置可否,低頭在袖子裡掏。姜央好奇地探頭瞧,他卻翻轉手腕藏了起來,徑直走到面前,端詳了會兒的髮髻,抬手往裡頭簪。
「什麼呀?還神神的……」姜央扭頭照鏡子,視線撞上鏡面里,自己發間探出的一點瑩潤九玉,人一下怔住。
是九鸞釵!
「它不是已經碎了嗎?我回去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姜央圓著眼睛,不可思議地對著鏡子瞧。
玉釵面修復得極好,幾乎瞧不見裂痕,但在燈下扭頭,還是能瞧出縷輕閃的瑕疵。的確是三年前分別那日,他送給的那支。
腦海有靈閃現,愕然抬眸,「那晚你回去過?」
衛燼仍是笑而不語,拉的手,讓側過臉偎進自己懷裡,面頰輕輕磨蹭潔的額頭,「那什麼契約,你若不想說,便不說。」
他就當不知道,從來沒聽說過。
就像三年前,不知道自己惱怒離開後,還沒走出去兩步路,便懊悔地溜回來。撿了玉釵不說,還趁夜裡睡,翻窗進了的閨房,就坐在床邊,在素雪堆滿紅梅枝的細碎「簌簌」聲中,看著的睡,看了整整一夜。
也不知道當時,自己夢魘著,著拳頭,喊的全是他的名字。一聲聲泣,把他/得肝腸寸斷。他抱在懷裡哄了好久,才將將把人哄好。
更不知道那晚,他差一點,就沒法放開。
過去的事,是他們兩人心頭共同的疤,沒必要一次又一次揭開。左右他們現在很好,將來會更好,這就足夠了。
姜央知道他的意思,心裡湧起一暖流,「吶,是你自己不問的,以後可別想我會告訴你。」
話雖如此說,臂彎卻加重了力量,摟住他的腰。
時靜靜流淌,於有人而言,即便什麼也不做,甚至都不說話,就這般安靜地和彼此待在一塊浪費時間,也是一種不可名狀的甜。
一道人影移過來,投在雲母屏風上的模糊黑影,從丈二金剛遍正常大小,是董福祥。他心思一向細膩,大約是料到了憑風后頭的溫存,便乖覺站著,沒出聲打攪。
姜央知道他來這兒的目的。
宸王如今已不在贛州,倘若之前那些事都與他們猜測的一樣,那麼今晚,那人勢必會有所行。既如此,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這場立後大宴,看似歌舞昇平,實則到都藏了他們安排的錦衛番子。只要那人一,必他顯原形!
「你去做你的準備吧,我這裡無礙的。」姜央從他懷裡出來。
衛燼自是捨不得溫香玉,可外頭的事若理不好,他們以後恐怕都難再有如此安寧的時候,於是便「嗯」了聲,抬手幫了九鸞釵,「在這裡等我。」
邊說邊伏首,指尖往下,抬起下。
姜央卻偏頭躲開,「我才上好妝,你別給我毀了!」
不就是個妝嘛……衛燼不屑地「嘁」了聲,兀自轉離開。卻是在姜央放鬆警惕的一瞬,飛快低頭,在頰邊啄了口,頃刻間甜膩滿,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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