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燼怒極反笑，「那你說朕該怎麼辦？就這麼聽他們的話？那以後呢？他們撞一回柱子，朕便聽一回，那朕為何不乾脆把這位子讓給他們坐？」

接連幾個質問，「噼里啪啦」砸得石驚玉啞口無言，攤著兩手，「我、我我……」大半天過去了，什麼也沒「我」出來，卻也沒讓開路。

兩人就這般無聲對峙，氣氛凝滯，像冬日裡的冰，悄無聲息地在屋裡蔓延。

周圍侍立的宮人侍都不自哆嗦，起脖子裝鵪鶉。

姜央隔著珠簾瞧兩人，垂眸輕嘆。雁足燈照在臉上，燈火將那纖長的眼睫一挑染金，卻照不進眸底的緒。半晌，忽然攥拳，像是下定決心般，打簾出來。

「你就聽石大人的吧，這個皇后……」抿，緩緩綻開恬淡的笑，若無其事地接上，「我不當了。」

衛燼心裡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捻了下，想也不想便拒絕：「不行！」推開石驚玉，提筆便在紙上洋洋灑灑寫起來。

石驚玉劈手奪走他的筆。

衛燼無所謂，手裡空了，便去筆架上拿新的，蘸墨繼續寫。

「嘿——」石驚玉咋舌，「你這人怎麼就是不聽勸呢？」

姜央亦鎖眉頭，跑過來直接握住他的手，「別鬧！」

便是這一點綿的力氣，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卻真拉住了他。

但也了一把火，燒盡他心底最後一份理智。

-「陛下可知，當年先太子其實一點也不想納姜姑娘為太子妃，是姜姑娘主上門尋的他，還許了他一些不可告人的條件，這才使得先太子點頭，繼續讓當太子妃的。」

午間姬心素說的話，他原只當作是耳邊風，一個字也沒聽，一個字也不相信。此刻卻是口賁涌的怒捎帶著倒灌腦海，排山倒海般，攪得他額角青筋疼，手跟著不由自主抖。

一滴墨濺到他白皙的指尖，順著指紋緩緩泅染。

衛燼閡眸平了平氣，聲道：「好。」擱下筆，拿巾櫛手，「他們今日這般迫，保不齊就是了誰的挑唆，沒準這人還跟三年前那樁事有關。」視線一，他眼裡含著笑，狀似隨意地問，「阿寶可還記得三年前，除了你家人外，可還有別人你進宮？」

姜央沒料到他會忽然說起這個，腦海里有一瞬惶，待辨出他笑眼裡的探究，再想傍晚時，姬心素對說的話，一下明白過來。

他果然還是信了啊……

原以為兩人走到今日這一步，已經無需再為這種無聊的挑撥而煩惱，卻不想還是高估了。

屋子越發安靜，仿佛墜深海，沉默如，隨時都要將人溺斃其中。

檻窗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夜風攜了些許薄寒呼嘯湧，燭火在案頭跳，潑灑了他一袖清冷的。

玄底金緄邊，一抹艷紅的口脂點在其中，格外晃眼。

同姬心素今日抹的一模一樣！

半片薄了澤的瓣在記憶中逐漸清晰，宛如一把鋼刀，狠狠捅在心頭。

姜央不咬了牙，抬起下涼涼而笑，「陛下是在懷疑，我和衛煊有什麼？那正好，石大人也在這兒，索就讓他把我帶去昭獄，所有酷刑都用上一遍，不就行了？如此一來，陛下也不用再為冊封皇后的事發愁了，一箭雙鵰。」

衛燼這一番譏諷怔到。

方才那番話，不過是他急火攻心下胡說的。話一出口，他就已經後悔了。看著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枯萎，他真恨不能給自己一掌。本想著隨便說點什麼，無論有多牽強，他都認了，不會再深究。

可偏偏……

才消下去的火氣重新甚囂塵上，比剛才還要猛、還要烈，「轟」地一聲，幾乎要將他的五臟六腑統統烤化。

他扯起一個狠辣的笑，「姜姑娘敢說這話，是認為朕非你不可了？」

忽地一手，將圈進自己懷中，住下。作之快，帶起的勁風吹得案頭燭火都搖了搖。

明滅不定的束中，他沉著臉，擰著眉，冷漠藏在鬱的面下，雙眼如鷹隼般死死盯著，也只盯著。因離得近，姜央甚至能清楚地看見燭火在他眼底蹦跳的。

單寒的聲線如刀剮過耳畔，依稀還伴著錐心的磨牙聲。

「姜姑娘憑什麼以為，朕會要一個定過親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寫完這段的，奈何手速不行，那就只能明天再打狗子的臉了╮(╯▽╰)╭謝謝兩位小仙的地雷和營養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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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香草星冰樂5瓶；

第章 、大半夜

憑什麼以為他會要一個定過親的人呢？

是啊,憑什麼呢？

姜央苦笑了下，盯著他袖口沾染的口脂，心底不住告誡自己不要在意,可眼眶還是不自覺泛起了紅，聲音亦跟著哽咽：「陛下既已有新歡,去尋便是，作何還非要我回來,把我拘在這裡辱？」

薄薄的水霧蓋住眸子,長睫輕輕一眨,淚珠便順著明艷的臉頰,「嘩啦」落下來一長串，宛如清晨的珠過的花瓣,一顆不落,全落在衛燼著下的拇指上，砸進他心底，給他一種強烈的、存活於世的鈍痛。

瞬間將他從滔天怒火中拽出，狠狠摜阿鼻地獄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