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

朝初升，道上的行人和商販絡繹不絕，車水馬龍。

陳慶主導修建的水力磨坊已經有了大致的雛形，四周的圍牆都壘起了一人多高。

眼看著再過十天八日，就能徹底竣工。

而此時。

壯的民夫們四人牽著麻繩，用百斤重的大石頭一下下夯打著地面。

等泥土夯實后，再鋪上一層沙土和碎石，以後就不怕馬車陷泥濘中去了。

「稟陳中侯，渠里的水排幹了，水車已經停止運轉。」

水工匆匆忙忙跑過來，連汗水都顧不得一把。

「木工呢？」

「準備開鑿！」

陳慶指向那十米長的紅豆杉轉軸：「務必小心，不可損傷過甚。要是這水車出了差錯，本宅心仁厚，不會過多苛責。但是它每日為陛下磨面上萬斤，就怕你們的小命還沒它重要。」

「小人知道了。」

手藝最好的四名木工張又忐忑，手持鎚子、鑿子等工，急匆匆走上石臺，然後騎在轉軸上，叮咚叮咚的敲打起來。

「東……左中侯大人，您要的東西我們打造好了。」

李乙喊了幾年的『東家』，突然改換稱呼，一時間還有點難以適應。

「我看看。」

陳慶命他們打造的，是一個類似秤砣模樣的東西，不過要放大了許多倍，足有一米高。

它的重量也達到了可怕的一千多斤。

原本打算用銅鐵澆築，但趙崇說什麼也捨不得。

沒辦法，只好下半部分用石頭修整底座，上半部分才用的青銅。

在『秤砣』的最上端，是一個『U』型的凹槽，兩邊各有豎起的圓環形耳朵。

工匠們抬過一兩米多的堅實圓木，把提前打孔的位置放在凹槽中對好，然後以拇指的鐵從中穿過，在把鐵牢牢的固定在秤砣的耳朵上。

「東家，這麼大的鎚子，真的能抬起來嗎？」

「萬一傷了那水車的轉軸，咱們可惹下大禍啦。」

「是呀，要不然另外造一架水車，我怕它又要推石磨，又要敲打鐵鎚，吃不住力氣。」

工匠們憂心忡忡，紛紛出言相勸。

陳慶知道他們是好心，擺擺手說：「枉你們跟了我這麼久，槓桿原理都不知道。別說一百斤的鐵鎚，就算三百斤，它照樣得翹起來。」

「都準備好，一會兒木工裝好橫桿，你們立刻把槓桿和爐臺推過去。」

「干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

「我親自給陛下那裡給你們請功。」

「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我一人承擔，不用你們心。」

聽他這麼說，工匠們才放下了心。

木工的開鑿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在紅豆杉上面開鑿出兩個圓形的貫穿孔。

試了幾次后，功把堅實的橫桿了進去。

後面就是以木楔加固，防止它鬆落。

等忙完這一切，四名木工小心翼翼的從轉軸上爬了下來。

當初設計的時候考慮不周，轉軸離地面太近。

橫桿過長，就會到地面。

陳慶實地考察后，選取的是石臺之外，懸空於渠之上的一段。

這樣再用『L』型結構，讓橫桿敲在槓桿上，令一頭的鐵鎚自然就被翹了起來。

「大人，已經準備周全，全都弄好了。」

四名木工掄得手臂都酸了，額頭上大汗淋漓，不過沒出什麼岔子，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你們把槓桿和爐臺推過去。」

在陳慶的指揮下，工匠們用一圓木鋪在地上，把兩樣沉重的大傢伙緩緩移到了石臺之上。

「把這一段削尖。」

「弄扁鏟的形狀。」

陳慶指著橫桿敲擊的那一端吩咐道。

「是。」

木工們了口氣，再次忙碌起來。

不多時，萬事俱備。

李乙小心翼翼的比劃著橫桿和圓木敲擊的位置，小心的調整槓桿的方位。

「大人，全都好了。」

工匠們迅速退到了一邊。

陳慶點點頭，沖著閘門候命的水工喊道：「開閘！放水！」

嘩——

在絞盤的作用下，沉重的木質閘門緩緩抬起。

渭河水再次灌進了渠之中，奔涌著沖向水車。

吱——

遲滯片刻后，這個大傢伙再次轉起來。

橫桿飛快的旋轉一圈，重重地砸在扁鏟狀的圓木末端。

呼——

鑲著巨大鐵鎚的一端高高翹起，嚇得周圍的人倉皇逃竄。

咚！

一聲震耳聾的巨響，震得人鼓嗡嗡作響。

道上騾馬嘶鳴，不知的行人和商販捂著腦袋，四奔逃。

就連工地上幹活的民夫齊刷刷癱倒一片，臉青白、直打哆嗦。

「哈哈哈！」

「了！」

「就這麼簡單！」

陳慶目不轉睛的盯著橫桿從槓桿的扁鏟一端順利的落下去，然後旋轉一圈，再次敲了上去。

咚！

清脆洪亮的敲擊聲再次響起。

沒跑遠的行人們拿出吃的力氣，不要命的往城裡跑。

「打雷了？」

「還是地龍翻。」

「速速前去皇宮稟報。」

守門的士兵驚慌失措，差點跟著慌的百姓一起跑了。

「公子小心！」

扶蘇的馬車同樣到驚擾。

要不是車夫拚死拉住驚的駑馬，只怕下場不妙。

前方的百姓不知為何突然如水一般朝著這邊湧來，好似後有什麼洪水猛追著他們似的。

侍衛們不得已亮出了刀劍，這才穩住了形勢。

他們呈箭頭狀擋在前面，防止人群衝擊到馬車。

「是先生！」

「一定是他又弄出什麼新東西了。」

扶蘇出苦笑之，從馬車上跳下。

「走，跟我一起去瞧瞧。」

水車旁。

鐵鎚一次又一次的落下，好似要把爐臺徹底砸碎一樣。

工匠們面惶惶，不知不覺就退出了十幾米遠。

「快快生火。」

「試試這鐵鎚效力如何。」

只有陳慶站在爐臺旁邊，高興地手舞足蹈。

世界上第一臺水力鍛打設備造出來了！

有了它，製造兵盔甲起碼要省力十倍！

陳慶喊了幾次，工匠們才小心翼翼的上前，不過仍然不敢靠得太近。

每一次巨錘抬起，他們總是下意識後仰著，好像會砸到他們上一樣。

「大大大……人，小的這這這……就生火。」

李乙說話都打起了磕，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彎著腰躲在爐臺側邊點火。

「你們天天掄鐵鎚，別人怕也就罷了，你們也怕？」

「都給我滾過來！」

陳慶不耐煩的招手。

「諾。」

「諾。」

看到李乙湊到近前了都沒事，工匠們的膽子這才大了起來，緩緩挪步靠近。

「咦？」

「扶蘇。」

陳慶看到道上有一群士兵，好像在阻攔者一位貴公子，不讓他繼續前行。

仔細辨認之後，他才認出了對方的份。

「再敢阻攔，別怪本公子不客氣。」

扶蘇也遠遠的看到了陳慶就在那巨響傳來的地方。

可侍衛們死活不敢讓他繼續往前走，忠心耿耿的攔住了去路。

「讓開！」

扶蘇推開擋路的侍衛，欣喜的揮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