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暗驚, 這才發覺,無論是秦珩還是翁霽, 在得知他們對自己有意時,心的第一反應,只是在慶幸和恩, 可落到兩位貴公子上, 卻始終有距離。
翁霽很好, 君子如玉,才能卓越, 但他太斂平和了,姝待他的心, 如果翁榮一樣,只把他當作一位值得欽佩的兄長。從前, 姝以為自己只是對這樣一位謫仙人,生不出的心思。直到此時,謫仙下凡,走到面前,才恍然大悟,只是待他心思純粹。
前幾日,在對奚元鈞失時,姝曾多次自勉,告誡自己,不再去想這一步踏錯的經歷,往後還有更好的人生等著。設想,會換一位和奚元鈞差不了多的郎君,與之相知相許,攜手一生。不論在何,同誰婚嫁,憑的聰明才智,都能過得好好的。
可直到此時,姝才意識到,思想可以調節和規範,但真心不行。
秦珩和翁霽都很好,但卻沒有同奚元鈞在一時那樣的。以為只是圖他份地位,圖他為人端正,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月老的紅線悄悄地攀上了的手腕。
難怪,明明覺得自己已經想通了,這幾日卻還是遲遲緩不過勁來。
此刻,經過對比悟了之前看不清的心,姝決定去國公府這一趟,當面質問奚元鈞一次。總不能像上次一樣,不了了之。
想清楚後,姝對翁霽坦誠布公:「三哥哥,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只是,我現在還沒法想這些,我還要去和奚世子見一面。」
翁霽略有失落,不過正是姝如此真誠,才是他喜歡的模樣。他遵從的意願,應允說:「我不願強求,臻臻不必著急答覆。」他想著,只有當姝徹底死心時,才能打開心扉接納下一位。否則不論對誰都不好,所以他只需要等待即可。
翁霽如此善解人意,姝頓慚愧,攪了攪袖,抬首張翁榮的影。翁榮再不來,和翁霽兩人都會如坐針氈。
*
翁府別苑這一行,姝不僅意外得了翁霽的承諾,也看了自己真實的想法。回到家,將翁霽送來的畫作裝好,找了張最尋常的紙箋和帖子,寥寥寫幾句話,派人送去國公府給奚元鈞。
這次往國公府送生辰禮的,仍然是上次送木箱的小廝,因為他門路,也在國公府門房前過臉。
這次不同於上一回坎坷,小廝湊到門前,立刻得了人認出來,請進門房又是上茶又是點心,待之如貴客。
小廝帶過來的東西,也被當個至寶一樣,忙不迭送去玉衡軒。
聽聞家姑娘送來生辰禮時,思遠覺如獲大赦,心想,主子爺沉悶了這麼久一段時日,今天終於能借姑娘送來的東西,讓世子爺高興一下了。
以往姑娘給的,不論是信件還是品,都別出心裁,每每讓世子爺意外欣喜,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好東西。
思遠觀察微,注意到他將東西呈上,特地認真道明「姑娘送來的生辰禮」時,奚元鈞那雨過天晴一般的容變化。思遠表面恭恭敬敬,心實則暗喜。
哪知,奚元鈞接過長長的畫卷木盒,打開看過後,面上再度烏雲布、電閃雷鳴,臉青一陣白一陣,握著畫軸的手都在微微抖。
思遠心咯噔一下,茫然不解哪裡不對。
然而他正心虛著,只聽哐當一聲,奚元鈞將畫撕毀,摔到地上。又打開信箋看了一眼,隨即,帖封和箋紙都被重重拍在桌上。
這一通雷霆靜,聽得思遠子狠狠一抖,心肝直,立即彎下腰去,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然奚元鈞怒氣過盛,拂袖而去,氣勢掠過思遠面前,嚇得他後退兩步。這下可難倒思遠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追上前去勸,左思右想,只能遠遠跟著,免得太近,惹主子生氣,太遠,又不能及時聽命。
奚元鈞心態波瀾起伏有如翻江倒海,導致他不得不腳步不停,在園中不斷行走,借勢揮發心中煩悶。
姝寫在箋子上寥寥幾個字,字字如針扎在他心上。
「旦逢良辰,順頌時宜。」
「以畫為禮,莫嫌單薄。」
「翁三公子畫技卓絕,勝於世子,可見賢思齊。」
本以為姝送了什麼別出心裁的生辰禮,展開看到落有翁霽個印的睡蓮圖時,奚元鈞已然失態,再看那句說他不如翁霽的話,奚元鈞生平第一次氣到神清氣明。
然而奚元鈞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姝刻意拿來氣他的。明知他介意翁霽,偏偏拿他一副睡蓮圖,來和他上次在家作的那張畫作比較。並且刻意說明,翁霽比他好,還讓他好好學著。
在報復他,「別出心裁」地報復他。
奚元鈞氣憤之餘不乏冷靜,可他明知道刻意為之,又在氣什麼呢。大概在氣偏偏用翁霽的畫來激將。
這些天,都在做什麼?和翁霽見過,說過什麼話。奚元鈞凡是淺淺一想,都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像是要發作頭風。
自上次和姝分別後,奚元鈞的打算,是待他有了把握,能給準確答覆後再見。生辰那日,他本沒打算對說雙親對他親事的態度,以及他的進展。只是想見一見,說些什麼,免得姝誤會。現在看來,他上次的沉默,顯然是把也氣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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