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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枝》第141頁

「老早學校不是還傳過枝枝男朋友開柯尼塞格麼?真的假的?是這個帥哥麼?」

週遊環著手臂,「嗯,就是那個。」

「靠,那也談了久了吧?」

週遊:「畢業就分了。」

「不是吧?」

那輛白賓利調轉方向,一腳利落油門,繞過寫真館前的花圃,併夜間車流,很快消失。

衛目追尋出去,細品道:「怎麼分的啊?不像啊,覺他倆好,那哥們看著有品,不像是持帥行兇那掛的。」

週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燈,目再眺遠些,能看到中心區的高樓大廈。

指著一個方向跟衛說:「那位程公子何止有品,人家有的,是正常人都難以想像的好嗎?」

「你知道蘇城有兩條金緣路嗎?」

衛點頭:「知道啊,去萬競廣場必經金緣路麼,怎麼了?」

「萬競廣場是以他媽媽的名字取的。」

衛面瞬間驚住:「所以他姓程是那個……」

「就是那個程。」週遊點到為止。

「他那種家庭可能不由己?不清楚,反正他對枝枝一直都很好,我們大四有課那會兒,他還經常自己開車來接枝枝,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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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好喜歡他。」

深夜,路況暢通,車子一路無阻地開到梧桐里的巷口。

程濯停車,解開安全帶,看了一眼副駕駛上始終保持看窗外姿勢的孟聽枝。

他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程濯下車,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沒有昏睡,甚至沒有閉眼,一雙清似月的眼,嵌著稀碎空茫的,很僵持地著車門外的程濯。

程濯問:「腳還疼嗎?」

搖搖頭,手臂往下,到車座暗了兩下,只聽兩聲悶悶的咚響。

「我想腳。」

話落,一雙擺細高跟束縛的白皙腳丫,從車門邊探近路燈暈里。

伶仃瘦骨,像即將墜地而毀的脆弱瓷

程濯躬探進副駕駛,先是解開的安全帶,手臂撈起的膝彎,妥當稔地把人抱出來,再抬腳踢合車門。

車燈滴聲快閃後,熄滅。

周遭安靜得像一場默劇,只有樹葉間彼此挲的沙沙聲。

他抱著孟聽枝走進梧桐里。

不知道誰家院子裡木姜花開得盛,夜風饋贈,馥郁香氣灌滿整條老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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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的細白手臂摟他脖子,他悉的、帶一點殘餘煙味的清冷息,懈怠多時的記憶,開始被迫複習重溫。

起肩骨,那頂金屬皇冠碎鑽鋒利,和溫熱的皮一樣抵著他的脖頸,皆似柄刀,凌遲呼吸。

像意識到了。

一低頭,手指進發間,摘了夾扣在發頂的皇冠。

程濯沒有到輕鬆。

巷子安靜,再小聲說話,他都能聽見。

「這個皇冠,是不是你故意讓那個學姐給我的?」

程濯步子稍頓。

孟聽枝的音腔里,漸漸生起意,強撐著平穩,怪他說:「你怎麼老這樣?我都不喜歡的,一點都不喜歡!你為什麼總要給我我不喜歡的東西,你為什麼不能……」

聲音在這兒哽住。

不重,他一路抱都輕鬆,唯獨這一刻,滾燙的眼淚浸著他的襯衫,一滴接一滴,洇沸騰的海。

他攥住拳,手背青筋一瞬分明。

「孟聽枝,把話說完行嗎?」

在他懷裡輕扭起來,「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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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在車上。」

孟聽枝又怪他。

「我都說了,我想腳,你總是這樣為我好,我明明都不喜歡。」

雨水集就在不遠,這段路墊著年深月久的青石板,侵蝕痕跡重,半腐的磚,背隙里有濃綠的薄蘚。

落地的一瞬,腳心泛涼,腳趾不由地蜷起來。

盯著他服上那團跡。

覺那種不控的狀態又回來了,就是在這個人邊,他越是端著一派矜貴自若,就如有縱容般的,越想做一點出格的、試探他底線的事。

早就想做了。

上臺戴這頂皇冠時,看著臺下的程濯,像報復,像發瘋,竟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跟他接吻,想看他那張波瀾不驚,卻總能左右思緒的臉上浮現不控的錯愕。

跟別人接吻也行。

那就他發瘋。

可是,都沒做。

為什麼不呢,總是膽小,總是猶豫,總是顧慮重重,也總是一無所獲。

孟聽枝足站在他面前,抬頭問道:「你是不是忽然想起我來了,就想把我撿回去?」

自貶的作用是傷人傷己,程濯那部分,做到了十分。

他神恓惶。

「不是,我從來都沒有忘,別這麼說,枝枝。」

冷眼看著他,篤定又悲憤,「就是!」

他不解釋,不要,在這裡等,又不放心一個人,把電話打通,哄別掛,人折回巷口的車裡。

沒有人說話,手機聽筒那端,是他跑起來的呼呼風聲。

那陣風,從舊時里吹來,肆多年,最後那一陣停在面前。

手,掌心裡躺著一盒鐵皮舊料。

「你留在枕春公館的,怕它就這麼放著會壞了,按照你那張修復記錄上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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