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也喜歡獨的時候。
鍾彌還在想他話里的意思。
他將第四隻蟹給:「我大學時參加過一場辯論——清醒地屈服於算不算一種失控。」
「你是正方還是反方?」
「正方。」
屈服於是一種失控。
所謂清醒,只能說這種失控已經很嚴重了。
「贏了嗎?」
「贏了。」
鍾彌點頭,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人是一種另類的銘,過往種種皆有跡可循。
有些人,從不上趕著冒頭掐尖,看著像是被於順風順水,可偏偏好命,一生都有敗績。
這種人往往也淡薄。
因為什麼都有,所以什麼都不。
鍾彌忽然有點懂了,他之前說的「最大的誠意」。
沈弗崢問:「還吃嗎?」
一碟四隻,都進了肚子裡。
「還可以吃嗎?」
聞聲,沈弗崢抬手招來服務生,又要了一份清蒸蟹。
鍾彌有點不好意思,一個是需要人家剝,另一個是……
「會不會吃太多了。」
正後悔,打算說不用再上了,連說辭都想好,搬他剛剛的話,說人不能屈服於,食慾也是。
沈弗崢先開了口,他說:「不算多。」
「補給你小時候的。」
這句話有怎樣的魔力?
鍾彌立馬想起六七歲對著螃蟹束手無策的自己,那老舊畫面里,沒有大嗓門喋喋不休的表姨,沒有繃直腰板作淑楷模的表姐,忽然新出一塊來——
小小的齊劉海細,穿蓬蓬的子,安靜乖巧趴桌上玩布娃娃,桌邊是隔著遙遠年月,替剝螃蟹的沈弗崢。
第20章 紅豆餅 飲食男,人之大
那頓飯結束, 沈弗崢問吃不吃生醃,之前去過的那家園林私房菜,有一道醉蟹, 沒寫在菜單上,是季節限定。
鍾彌問:「那之前怎麼沒點?」
「哪有第一次吃飯約孩子去吃螃蟹的。」
第一次吃飯請生吃醉蟹是有點冒昧。
鍾彌失笑, 眉挑挑說:「沈先生要是約的話,孩子大概也會同意吧。」
從酒店出來, 夜晚溫度降了不, 車子往學校開,車窗里灌進來的風有點涼,但在微醺的夜裡吹起來,長風剔骨,像醉意濁氣被一挑散, 又很舒服。
這樣晝夜皆適宜的好天氣, 在京市秋天的日曆里,薄薄幾頁,撕一天一天。
邊的人說:「你這麼說, 那我下次約你, 要是被拒絕了, 我會很沒面子。」
鍾彌忽然想到一個詞,飲食男, 聽過很多次, 一直不太明白男之間怎麼同飲食一掛鉤,就了一種俗常慾念。
今夜初初會其中的含義。
——飲食男, 人之大。
人如何能不屈服於這樣的?
沈弗崢試探的玩笑話, 鍾彌裝作聽不懂, 下車前聳肩說:「下次的事下次再說嘍, 誰知道下次是哪一天?」
回宿舍時,抄近道走了小徑。地燈間隔遠,昏昏濁濁,三五盞壞掉一個,能見度低,卻又不至於不能通行,這些基礎設施報修流程總是繁瑣,湊合著用。
每一屆都如此,都在湊合著用。
很多事也都是這樣,初時眼不容沙,拖一拖,磨一磨,好像也就沒什麼可計較的了,要怪就怪人是鈍生。
鍾彌開了手機里的手電筒功能,短短一束照著足前兩步路,看著亮起的屏幕,點進最近通話里,給沈弗崢打了一個備註。
夜風裡,有桂花濃郁的香氣。
-
那晚何曼琪還是沒有回來。
鍾彌用鑰匙打開宿舍的門,裡頭空氣寂靜沉悶,有兩張床位都屬於搬空狀態,何曼琪桌子上昨天攤散的化妝品和工刷仍保持原樣。
鍾彌本來不想管別人的事,臨睡前刷朋友圈,看到一個小時前何曼琪發了條顯示定位的酒吧小視頻,那是京市很有名的夜場,自播放的視頻里人頭攢,燈迷幻。
和何曼琪共同好友不,視頻下面一串眼的點讚。
鍾彌沒有興趣點進去。
手指往下一刷,心思卻沒有翻篇。
擔心別人走鋼,自己卻也沒有踏上什麼十平八穩的康莊大道,五十步笑百步,這擔心,細細想起來都有些荒謬可笑。
鍾彌熄了手機,不願再思考,不太想深夜裡澆自己一盆冷水,酒到微醺的夜來之不易,上頭了應該先睡一覺,做個好夢。
莫負良宵。
第二天是個天,季節降溫的前兆,鍾彌被鬧鐘鬧醒,關了鈴聲,躺在床上緩了幾分鐘,微信里躺一條十分鐘前靳月發來的消息。
告知鍾彌,已經落地京市,說明天有事,想約鍾彌後天出來逛街。
鍾彌回了好,起床洗漱。
已經過了早修,午飯時間還沒到,這個點,食堂沒什麼人。
再好的螃蟹也不能多吃,過了一夜,鍾彌覺得胃裡有點不舒服,像灌了兩碗涼水,既空又脹,也說不上怎麼難。
在人跡冷清的早餐窗口要了一碗白粥。
早飯點剩下的大鍋粥,勝在稠,敗在涼,看著也沒什麼食慾。
想著食堂角落有自助加熱的微波爐,正四看,東西沒找到,手機先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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