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就好。」

他一本正經配合的胡說八道梅開二度，「不然我擔驚怕死了。」

實在沒忍住笑，鍾彌將他的手用力一甩，發現這人比還厲害：「你胡說八道了。」

「我的小桃木無事牌你沒扔啊？」

「怎麼會扔。」

鍾彌抿抿：「那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那你得再送我一樣。」

鍾彌不解：「為什麼？你嫌棄不貴重？」

他回答說：「因為我需要比較，別人送的東西再好，無法跟你送的東西比較貴重，我目前只有這一樣貴重的東西，可你說它不貴重。」

鍾彌忍笑著他，細細琢磨，隨後一歪頭，拿眼梢覷著他說：「大、、商！」

「你都不付出，只想收禮嗎？」

故意這麼說。

話落，薄薄的眼梢皮倏然到一小片稍有力的溫熱。

沈弗崢掌心虛虛籠著的側臉，拇指指腹按在鍾彌覷他的眼角，小幅度輕輕蹭著：「我怕拿出來的東西，你不肯要。」

這話似乎比他指溫還燙人。

鍾彌偏頭想躲開，西斜日猛然晃進眼底，眼睛瞇了瞇，心與視力仿佛一同陷突如其來的模糊狀態。

沈弗崢把往邊拽了一步，借高替擋住強。

鍾彌靜下來想，或許不是不肯要，而是要不起。

不願在這種低落的緒里輾轉多留，便狀若輕鬆問起他剛剛那通電話，好像是有人約他見面，或是公事，或是一些瑣碎應酬。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他剛剛在電話里說往後推半個小時。

鍾彌本來想說，如果你有事你就先去忙。

沈弗崢說：「先送你回學校，晚上來接你一塊吃飯？」

鍾彌不知道他原來是這樣安排的，仗著那一點心頭熱意，找事一樣地企圖扣莫須有罪名：「是不是你待會兒要見的人，我不能見啊？」

沈弗崢說不是，還真坦坦帶上，他說裡頭還有一個人，鍾彌也見過的。

旁巍。

上了車，司機老林跟打過招呼，喊一聲鍾小姐，隨即啟車子，往一鬧中取靜的酒店開去。

這家酒店有意思，進挑高的大廳，穿過後現代風格迴廊，最近搭了場地，有一場小型裝置藝的展覽，立意還蠻高的，中西方文化流。

旁邊一條曲徑通幽的細長走道，綠植掩映著口，據說後面有一家店，專做西裝。

地點偏到九曲迴腸，沒人領著，步行導航都進不來，開在這種地方的店，好像生怕被人找到，自然不追求門庭若市。

看完裝置展，沈弗崢問對那家西裝店有沒有興趣，那店也有年頭，從一個義大利布商手上接過來的，跟州市的寶緞坊有點像，一西一中，一個做男裝一個做裝。

鍾彌說去看看。

卻在心裡想，寶緞坊可不是什麼會員制。

中國人講究來者是客，VIP是老外喜歡劃分客人的東西，就不說這種私人定製了，連各大奢牌也酷飢營銷抬價。

這會兒過去時間有點，那家老店是袖扣可搭配的材質就有一百多種，布料更是富到能看得人眼花繚，兩排古董隔著玻璃講述西裝發展史，不亞於小型博館，草草看不完。

他問是待會兒見完人帶去看看，或者他現在找個經理過來帶去。

鍾彌說：「等你帶我去看。」

後面的一波三折鍾彌不能預知，不然這會兒就應下後者，跟著經理去參觀西裝店，也不會見不想看見的人。

兩人往商務區走，鍾彌回憶起他並不常穿西裝，甚至從沒見過他穿西裝，州市晚宴那次，他也只是穿了件稍括正式的襯衫。

唯一見過的他的西裝，還是他送去寶緞坊取旗袍那次，淋了雨，拿他的西裝往自己上穿。

鍾彌問他：「你是老主顧嗎？」

「談不上，家裡一個親戚開的，每年總得去個一兩趟，照顧人家生意。」

想到京郊那家園林一樣的私房菜館，鍾彌失笑：「沈先生需要照顧的生意真多。」

這是調侃。

沈弗崢卻笑著偏頭，從容應和：「所以有時候會覺得很累，也覺得很沒意思。」

鍾彌稍稍了下，沒發出任何聲音。

只是看他。

他上見奔波，以至於很難讓人想到他累不累這種問題。

在無數拼命轉的小齒面前，大齒撥一格是否來之不易，力維艱，似乎不在常人思考的範圍。

在人生是否有意思這一問題上，不同世界的兩個人會缺乏共同語言，鍾彌沒辦法輕飄飄接一兩句話，裝作很懂他的樣子。

本來就不懂。

視線收回室，鍾彌遠遠看見轉角高高立著的瓷瓶那兒，走來兩個男人，除了旁巍認識，旁邊那位殷勤跟旁巍說話的男人，鍾彌也認識。

鍾彌皺住眉。

對這個圈子知之甚，以至於旁巍會和彭東新認識，不曉得該說理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甚至……沈弗崢跟彭東新認識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鍾彌立刻坐立難安，嚨口仿佛有一灼意在干燒，握杯子，喝下一大口花茶，沒能下這憑空生出的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