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淺嘗了一口,放下了碗,不咸不淡的對王曾道:「人是家挑的,又不是我挑的。」
王曾憤怒的道:「九百多命,一萬多人被發配,如此大的手筆,你讓朝廷如何向天底下人解釋?
就因為他們想燒常平倉?」
寇季不咸不淡的道:「他們敢拿常平倉做要挾,那就要做好被決的覺悟。你又不是初出茅廬,你應該明白,常平倉乃是朝廷穩定地方的基,誰誰死。」
王曾咬牙切齒的道:「他們只是想,但是沒。」
寇季打著哈欠道:「等他們燒了,那就晚了。運城的常平倉可擔著供養多個關口將士們的重任。
糧食若是沒了,幾個關口的將士們,就要反了。
所以他們就不該打常平倉的注意。
他們被殺,親眷被株連發配,也是咎由自取。」
王曾吹鬍子瞪眼的起,怒吼道:「就是因為他們想了想,九百多人的命就沒了?!」(5,0);
寇季不以為然的道:「敢打軍糧的主意,別說是九百了,九千都得殺。」
說完這話,寇季撇撇道:「你別盯著韓琦不放啊。包拯在江寧府殺的也不。你怎麼不說包拯呢?」
沒錯。
寇季和王曾剛才議論的是韓琦。
相比於包拯通過查案的手段收拾江寧府的豪門大戶。
韓琦的手段就簡單直接多了。
韓琦到了運城以後,什麼也沒有干。
足足睡了大半個月懶覺。
然後讓人放出風聲去。
說是朝廷派他到河東,就是為了將河東的兵戶全部遷移到遼地去的。
河東的豪門大戶就慌了,河東兵戶數量可不,全部遷走的話,河東豪門大戶可就沒有人榨了,府上用的俏丫鬟都不一定湊得齊,更別提找人種地了。
也不知道聽誰說的,說是常平倉沒了,韓琦就在河東待不下去,會被罷去職。(5,0);
這話倒是沒錯。
韓琦為河東之地的主,若是常平倉有失,他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豪門大戶本不知道風聲就是韓琦放出去的。
然後豪門大戶的人就勾結了一群大盜,準備去燒常平倉。
結果還沒燒,就被擒獲。
韓琦揪著那些大盜,一下子就像是提溜土豆似的,提溜出一串。
九百多人被砍頭,一萬多人被發配。
數十家豪門大戶被查抄。
當地剩下的豪門大戶對韓琦畏懼如虎,紛紛閉門不出。
陳堯咨上書,直呼韓琦是狠人。
韓琦並沒有在乎這些,如今正在河東豪門大戶的配合下,給那些兵戶的家眷打點行囊,送他們去遼地找丈夫、找兒子、找兄長。
寇季就是知道韓琦的子,所以在給韓琦的公文中,讓韓琦收一收手。
寇季若是不給韓琦去公文的話,韓琦能將河東為富不仁的豪門大戶全弄死。(5,0);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就是韓琦的風格。
既然朝廷派他去河東殺人立威,他自然要將威風立足。
讓寇季敬佩的是,狗日的在河東殺了九百多人,株連了一萬多人,愣是沒擔上什麼惡名。
如今萬民傘都收了兩把了。
當地的蒙學山長還通過一字子鋪的渠道,向朝廷遞書,豪邁的說明年的蒙學花銷,河東之地不需要朝廷出錢了。
韓大善人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
如今彈劾韓琦的只有一些跟河東豪門大戶利益有牽扯的員,以及一些在朝的史等人。
新任史中丞陳堯佐,帶著滿朝史,瘋狂的批判韓琦這種釣魚執法的行徑。
王曾對韓琦的做法更是不滿到了極點。
王曾在堂上咆哮道:「包拯殺人,殺的有理有據。那些人背後背著人命司,樁樁件件都有證據,他們該死。
韓琦呢?(5,0);
人犯罪,草菅人命。」
寇季平靜的道:「可地方上遞上來的奏摺,韓琦被誇贊了萬家生佛,包拯被描繪了人黑心黑的惡鬼。
難道是地方上的人眼瞎嗎?」
王曾憤恨的道:「那是因為韓琦查抄的一部分浮財,分潤給了地方,收買了人心。包拯將查抄的錢財一文不剩的給了朝廷。
你只看到地方上將韓琦誇讚了萬家生佛,難道看不到朝中文武破口大罵韓琦嗎?」
王曾說的沒錯,朝廷和民間對韓琦和包拯的評價完全是兩個極端。
韓琦在民間好評如,在朝中卻被噴了臭狗屎。
包拯在民間其實也有好評,但大多都是百姓,民間那些員基本上都在上書彈劾包拯。
朝中也有不跟江寧府有利益牽扯的員彈劾包拯,但是王曾、陳堯佐等一眾重臣,都覺得包拯做事合規矩,是個不錯的幹吏。
有朝中重臣牽頭,他們的門生故舊自然景從,一些牆頭草也跟著誇讚包拯。(5,0);
所以包拯在朝堂上也算是好評如。
「收買人心?」
寇季失笑道:「王相這話有些誇大吧。韓琦不過是將一些不好上繳國庫的浮財,分潤到了河東各地的蒙學而已。
他有權留下一部分浮財充地方府庫,做地方修橋補路、贍養孤寡之用。
他自己又沒拿一分。」
王曾喝道:「慷朝堂之慨,讓百姓們說他好話,難道不是收買人心?」
寇季反問道:「那那些河東之地員也說他好話,怎麼解釋?一句畏他如虎,怕是解釋不過去吧?
讀書人可是有風骨的。
難道河東上下所有的員都是骨頭?
再說了,蒙學建立之初,確實是朝廷出錢。
可隨著蒙學不斷的發展,如今已經相繼出現了一些主承擔花費的地方衙門。
比如渤海府,知府蘇洵,借著渤海府府城一些公家鋪面的租金,供養了渤海府所有蒙所用的吃食、、蠟燭等。(5,0);
又在渤海府舉行魚王、參王等海產的撲賣,募集了蒙學所需的錢財。
如今已經上書朝廷,取消給渤海府蒙學撥款。
此事奏上來以後,朝野上下可是一片稱讚聲。
韓琦為河東之地的主,效法渤海府,為河東之地的蒙學謀福,這可是善政。
如此善政,應當大大鼓勵才對,為何就了收買人心了。」
王曾瞪著眼,喝斥道:「此事老夫就當它揭過去了。那韓琦在河東之地人犯法,草菅人命,又作何解釋?」
王曾自從病癒以後,每次和寇季說話都是這般。
寇季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說他找茬吧。
也不算。
韓琦雖然將朝廷代給他的差事辦妥了,可手段確實有些不妥。
但寇季並不認為韓琦草菅人命。
因為韓琦查抄的那些豪門大戶,除了找大盜要燒毀常平倉外,也犯過其他事。(5,0);
每個人都有必死的罪狀。
韓琦殺他們,發配他們家眷,那是罪有應得。
要知道韓琦釣出來的豪門大戶,可不僅僅只有數十家。
一些沒做過大惡的,被人蠱的,韓琦都遵照寇季之前的叮囑,饒了他們一命,只是罰了一些錢財而已。
韓琦唯一做的不對的就是釣魚執法。
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寇季有必要幫韓琦解釋清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