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影走遠。

    傅聿川站在原地沒，他停滯在半空的手蜷了蜷指尖，半晌之後才將空落的手收回來。男人嚨哽了哽，沉默地轉去了餐廳。

    -

    韓嫂上了兩份早餐。

    兩人隔著餐桌相對坐著，平日裏用餐前會說說話，今天格外安靜。不多時，韓嫂又端著一盤煮好的北極甜蝦過來。基本上都是先生給太太剝蝦，所以習慣將盤子擺在靠傅聿川的這邊。隨後擺好蘸料，拿了一次手套。

    林淺先傅聿川一步接了韓嫂遞過來的手套。

    隔得有點遠。

    是站起著胳膊拿的，順道把擺在傅聿川手邊的那盤北極蝦挪到了餐桌中央。坐回椅子，蜷起家居服的袖，戴上手套。剝了一隻，蘸了蘸醬，將蝦放進裏，林淺誇讚道：“韓嫂，您新做的醬很不錯，蘸甜蝦口非常好。”

    韓嫂還在愣神。

    好幾秒鍾後婦人才回思緒，木訥地點了點頭，“太太您喜歡就好。”

    “喜歡。”

    “那先生太太您慢吃，我先出去了。”

    “辛苦了韓嫂。”

    韓嫂撓頭，道了聲應該做的，而後攥著手離開了餐廳。到了走廊上，韓嫂又沒忍住往裏頭看了一眼。先生太太真的鬧矛盾了，太太都不要先生給剝蝦了。

    餐廳裏。

    偌大的空間兩人全程無流，僅有餐偶爾撞產生的清脆響聲。不知過了多久，林淺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就聽見對麵的人說：“你哪裏不舒服嗎？”

    聞言。

    林淺紙巾的手微微一頓，很好地掩蓋了這不自然的作，抬頭看他：“沒有。”

    “你去榕城給小拿獎牌，還去了一家中醫館。”

    “你派人查我？”

    “我隻是關心你。”

    林淺沒回答他的話，本來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也帶著滿滿的喜悅想跟心裏喜歡的人一起分。如今沒有必要了，說了隻會愈發讓他對負責。

    林淺問他：“你派去查我的人沒有詢問古醫生有關我的況嗎？”

    “問了。”

    “古醫生沒告訴你？”

    “嗯。”

    保護病人的私，出了高價那個老頭兒都不張。林淺也能想到，活到古醫生這個歲數，老人早就不在乎金錢，他更喜歡疑難雜癥。比方說的病，越是難搞，老頭兒似乎越有興趣，仿佛又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林淺注視著他，道：“我最近是不太好，所以去看了中醫，拿了一些藥調理。應該是被傅的事刺激到了，熬夜、擔憂過度、食不振什麽的，不是你造的，你不必自責，也不用有負擔，我吃幾中藥就好了。”

    顯然，傅聿川沒把的話聽進去。

    他自責且有負擔。

    因為從那天早晨開始，他一日三餐都會陪一起吃，就算公司很忙，他都要先顧著。就像今天，他陪吃完晚餐就離開了梨園，去隔壁城市出差了。

    韓嫂站在林淺旁，著Cullinan車影消失在林蔭道盡頭。小心翼翼地說：“太太，先生對您還是很好的。俗話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麽坎跳過去就好了。別生先生的氣了吧，這幾日您把他的東西從主臥搬出來，讓他回了書房睡，我好幾次夜裏去送茶水，瞧著他神都不太好呢。”

    先生對您是很好的。

    是啊。

    一如既往的好。

    忙得要死也要出時間陪一起吃飯，加班到淩晨也要回梨園。回來的時候總給帶些喜歡吃的糕點，偶爾在街上看到別的孩頭發上漂亮的卡子，會聯想到他的妻子戴著也好看，買個相同的回來送給。

    林淺寧願他不要這麽好。

    這樣也能得更加利索，也不至於每次他對好的時候，心底下意識悸，腦子卻要控製著心不朝他靠近。

    “叮！”

    手機震了震。

    林淺低頭看訊息，是南城（小南同學）發來的信息：“老師，您明天有空嗎？上次跟您提到的那位孫姓催眠心理醫師來京城了，明天傍晚7點鍾在京城大廈開講座。”

    日日去京城醫院看崽。

    這兩天和主治醫生聊天，對方說可以試試催眠。業能力深厚的催眠師也許能夠對長期昏迷的人產生作用，沒人試過，隻說有可能。

    隻要有可能，林淺就會去試。

    隨著傅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昏迷的程度越來越深，醫生團隊漸漸都放棄了，覺得他醒不過來。

    林淺敲字回：“明天我有空的。”

    小南同學：“好的，我明天下午六點半在京城大廈1號門門口等您。講座的門票我讓人拿到了，您隻要來大廈就好。”

    林淺：“謝謝你。”

    小南同學：“老師您言重了。”

    -

    8月5號。

    晴天。

    夏之後每天都很熱，日頭毒辣，花房裏的玫瑰都蔫了不。我新種了些歡樂頌玫瑰，每天都心養著，是準備12號那天傅聿川生日送給他的。這是所有玫瑰花裏唯一一個寓意未來充滿希，生活開心快樂的品種，也算是我對他的祝福。

    千紙鶴快折完了，數了數還差五十幾個。

    我打算8月12號傅聿川過完生日後，就向他提出離婚。我想換一個城市生活，帶著傅一起。一方麵減輕傅聿川的力，他可以不用再對妻子和弟弟的負責，能全心地投工作，不用公司、家裏和醫院三邊跑那麽勞累。另一方麵我也該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再跟傅聿川朝夕相下去，我怕越陷越深，會舍不得他，糾纏下去就不好看了。

    我其實沒有意向中的城市。

    哪都一樣。

    最近這些天傅聿川常去看南老，帶著我一起去的。我和南老相很愉快，老人一直把我當他的小孫，蠻喜歡我的。南老年紀大了，京城酷暑承不住，準備去青城避暑，邀請我一同前往。剛好傅也怕熱，帶著他一起過去。

    ……

    林淺合上日記本。

    拉開屜，拿出躺在裏頭擬定好的“離婚協議書”，前幾日請律師做的，昨晚寄了過來。翻了幾頁，在最末端需要簽名的地方寫上了【林淺】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