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人間有味是清歡

「嗯~舒服。」

午後，李青懶懶斜倚著子，枝葉下的斑駁，輕鬆愉悅。

一邊，唐伯虎說道：「你本可以一直如此。」

「哎？沒有奔波勞苦烘托，安逸就沒這麼愜意了。」李青輕輕笑著說，「福，不吃苦，福也就不是福了。」

「你這是歪理！」唐伯虎不敢茍同，呵呵道，「就是閑的，生怕自己太自在了。什麼吃了苦，得了福……不過是你強加給自己的人生觀念罷了。」

「呵呵，不要試圖搖我的道心，沒用的。」李青哼了哼，不再跟他抬杠，瞇起眼，繼續恬靜時。

唐伯虎苦笑搖頭，也不再勸。

「聽戲去不？」

「今兒就不去了，先放空一下。」李青眼皮不抬的說，「傍晚回來記得帶些飯菜回來，我這兩天不下廚。」

「嗯，好。」

~

李青翹起二郎，雙手叉枕在腦後，緩緩睡去……

一連幾日，李青吃了睡，睡了吃，要麼就是無聊發獃，虛度的好。

朱厚照、朱婉清相繼登門，見他還沉迷其中，便也不再叨擾，讓他好好放空。

又數日之後，李青才靜極思，梨園聽戲，青樓聽曲兒，茶館聽書……退休的生活。

夏日的燥熱褪去，秋涼的爽快緩步襲來，柿樹、石榴、棗樹，果實累累，收板上釘釘，只待。

清涼的秋風，青的果香，小院風景獨好。

品茗、對弈、酌酒、聽雨……

雅，大雅！

景好，事好，人好，人間有味是清歡……

清歡的同時，李青也在盡職盡責的扮演著醫生角，朱婉清、唐伯虎、張永，都是要照顧的對象。

這其中張永的表現最好，只月余功夫，便不再需要調理；朱婉清最乖，表現卻是最差的；唐伯虎則比較調皮，一樣令李青不省心。

柿子逐漸發紅，到了中秋佳節。

摘柿子，採石榴，吃月餅，賞圓月……白天齊聚熱熱鬧鬧，晚上李唐酌酒言歡。

唐伯虎的狀態下明顯，只飲了數杯，便已是微醺，又幾杯之後言語帶著幾分醉意，說起父母，聊起妻兒，滿是思念眷。

李青自顧不暇，又哪裡能安別人，末了，只能讓唐伯虎睡個踏實覺。

只是……他卻輾轉難眠。

舉杯三人，伴月至天明……

秋來，秋深，秋去，冬來……時悠悠，黃了綠葉，枯了枝頭。

冬漸深，小院兒燃起炭盆兒，紅紅火火，恍恍惚惚，飾了枯槁，溫暖了寒涼……

又是一個風雪夜，李青輾轉反側，起又不想起，睡又睡不著，索聽了一宿的雪。

總算捱到了天亮，李青起床來到檐下，本想找個事做，堆堆雪人什麼的，卻見雪花簌簌，朔風不停，只得悻悻放棄，賞天地茫茫。

『砰砰砰……』

拍門聲響起，繼而是朱厚照特有的大嗓門兒。

「開門，是我，朱壽。」

獨釣寒江雪的意境被盡數破壞，李青恬靜的面容上多了生氣，走出屋檐，沿著石徑小路，來到院門口開門。

朱厚照著黑大氅，頭戴虎皮帽兒，提著酒冒雪而來，頂上、雙肩，積了厚厚一層白雪兒，口鼻之間，白霧升騰不斷。

「嘶！今兒真冷啊。」朱厚照跺著腳走進來，一手提著酒罈，一手提著狗，嘿嘿道，「喝點兒？」

「快進來。」李青側過讓他進來，隨手關上門，與其一起往客堂走。

到了檐下，朱厚照抖落一的雪片，踢掉靴子上的積雪，回頭朝跟上來的李青道，「老唐起了沒？」

「起了。」

隔壁廂房傳來唐伯虎的聲音，「這就起。」

李青失笑，催促道：「別在外面傻站著了，趕進屋，我去東廚取木炭來，當心染了風寒。」

「嗨~沒事兒，一頓火鍋下來，還得出汗呢，你快去準備，莫辜負了這風雪天。」朱厚照將一大條狗塞給他，「你抗凍，去剁一下，淘洗一番，再調配一下湯底，我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好嘛，蹬鼻子上臉是不？」李青笑罵，「，等著吧。」

剛到東廚，便又聽門外響起李浩的嗓門，接著，朱厚照回應，去開門。

頃，唐伯虎也起了床，李青在東廚忙活，幾人在客堂說笑……

一刻多鐘后。

炭盆燃上，火鍋之上，一半麻辣，一半鮮香，下上狗，溫上好酒……一切準備工作就緒，李青起去關了門。

刺眼的雪白過窗紙，客堂亮堂，四人相對而坐，擺酒分碟……

屋外，雪花簌簌，時不時響起一陣朔風，屋，爐子紅火，泛起漣漪，湯咕嚕嚕翻騰，酒香氣肆意流轉。

紅爐配白雪，當屬最風流……

朱厚照最是年輕，也最是肆意，一口酒，一口，雙頰微紅，豪道：「此時此景，我要詩一首。」

聞言，幾人放下酒杯，笑著他，靜等佳句。

不料……

「大雪天，風急驟，火鍋配狗，一杯溫酒，快哉，風流！」

三人：-_-||

「你這也算詩詞？」李浩揶揄。

「呃……糙是糙了點，可……」朱厚照撓了撓頭，一本正經道，「你就說應不應景吧？」

「可你這也太糙了點吧？」

三人異口同聲，哭笑不得。

「啊哈哈……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朱厚照乾笑舉杯，「來干來干……」

雪簌簌下，親朋言歡，淡淡的歡愉充盈心間。

此刻的李青來不及緬懷，珍惜當下，笑聲朗朗……

趁時間還早，怎好不得意盡歡？

…

~

時間如水，涓涓流淌，清泉流響，極人心。

冬深之後，年關悄然而至。

清閑愜意太久的李青，不再沉迷安逸，夾著麻袋趕大集。

蔬菜、食、鞭炮、煙花、春聯……一樣不落，將小院兒打理的極是喜慶，年味兒十足，一點不將就。

李雪兒忙了小半年，總算在這辭舊迎新之際清閑下來，有空來小院兒看雪人，聽故事。

對此，李青倒不迴避，追憶本就好，又有聆聽者，說說亦無妨。

李雪兒一邊聽，一邊記，對三的格著重筆墨，不過也沒瞞著李青。

李青沒有阻止的寫寫畫畫，只是有些好奇。

可李雪兒很嚴，只是說以後他自會知道，現在說了，就沒有驚喜了。

連著追問數次無果，李青便也由著了。

講故事之餘，忙碌著過年準備，蒸包子、炸丸子、包餃子……

年三十兒，李浩特意跑來要餃子，連箅子都端走了，搞得李青一陣火大，只好臨時再包一些。

如往年一般，除夕夜幕未到，李青便早早鎖了門，讓娘幾個在侯府過除夕，陪著他們的兒孫。

只與唐伯虎一起守歲，放煙花，點鞭炮……

唐伯虎勸他去永青侯府，過個大團圓年，不要為了自己這個客人，犧牲一家人團圓的機會。

李青卻說「我才是客人，永青侯府早就是他們的了」。

惹得唐伯虎連連嘆氣，無可奈何。

除夕後半夜，熬睡了唐伯虎，李青便挎上竹籃，裝著紙錢、貢品，以及早就準備好的故事去了棲霞山……

直至半晌午才回來，剛好不耽誤發歲錢……連朱厚照都討到了一個大紅包。

又是一年，

都嘉靖九年了……

昔年一直抱怨時間太長、太久的李青，如今卻嫌時間流淌的太快，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快的讓人來不及珍惜。

大年初一的晌午，朱婉清、李雪兒強要留下，李青不再拒絕，卻打發李浩回了侯府，要他擔任起大家長的角。

不是李青不近人，而是他註定只能和永青侯府漸行漸遠。

哪怕在小輩之間傳承下去，他也再難與乾兒子小李宏一般，親無間了。

傳承的烙印已經種下，永青侯府不再需要他，李青也不想顯著自己，讓其圍著自己轉。

朱婉清的子骨愈發不妙，幸賴，寒冬已過，即將逢春，這個冬日過去，至……能再熬一年吧？

唐伯虎也疲態愈濃，原本他可以再晚一些，甚至能晚許多，可他實在不惜自己，張口閉口就是偶像李太白的名言——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李青勸不住他，也明白唐伯虎的心——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固有一死，想快活度過殘生，沒什麼不對的。

李青理解，也尊重。

春來，春濃……

太越來越暖，逐漸有了燥熱之，李家的生意又開始忙碌起來，忙著裝貨，忙著出海……

李雪兒與商船一起出了海，去料理海外產業，李浩也不再整日清閑，連朱厚照來的都沒那麼勤快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嗯，也好。

李青著重為朱婉清調理，然，效果微乎其微，無論真氣，還是針灸。

青春不再，年華不復，縱是華佗在世，扁鵲再生，又能如何？

當年那個刁蠻任，集萬千寵於一的小公主，終究是老了。

當初李青打的有多疼，現在就有多疼，更疼。

可，疼能如何？

時間長河從來不可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