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拍,周云再一次走出來,這一次定定地看著宋遲的臉,好一會兒。
“Cut!慢了。”姜辛的聲音又響起。
一個鏡頭,拍了三次,仍然沒通過。
周云心了。
到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也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
姜辛走過來,說:“你想一下,你為什麼要出來?”
周云說:“我想跟何穆說聲謝謝。”
姜辛說:“只是說一聲謝謝這麼簡單嗎?要說謝謝的話,什麼時候說不能?”
周云抿角,“還有,我心里面對何穆心了,想、想見到他。”
“嗯,沒錯,那柳如訴的格是想見就會去見的嗎?”姜辛又問。
“不會,是一個猶豫的人。”
“那在見到何穆這麼晚還在給煎藥,的心里面會有什麼想法?”
“吧。”
“會直接說出來嗎?”
“不會。”
“會直接上前找他說話嗎?”
“不會,柳如訴是一個很多話都藏在心底的人。”
“對了。”姜辛拍拍周云的肩膀,說:“好好想一下,等下就這麼演。”
周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覺。
“三、二、一,開始。”
周云舉著蠟燭,慢慢地走到門口,一抬頭,看到了院子里的何穆。
這一瞬間,周云沒有演,的心中激、猶豫、糾結……
漆黑的夜,屋檐之下,柳如訴一素,晚風吹拂,燭火也在微微搖曳。
影在柳如訴素凈清麗的臉龐上躍。
的眼眸很黑,也很深,仿佛一潭深水,水中有淺淺的魚影。
的眼中映著一個人。
短瞬之間,輕輕低眉,抬腳過了門檻。
周云在門口一方矮凳上坐了下來,又把蠟燭燭臺在一旁放下來。
聽到靜的何穆抬頭朝他看過來。
“你怎麼出來了?你的病才剛好一點,要當心別著涼寒了。”何穆起走過來。
柳如訴微微一笑,說:“我總是在屋子里待著,出來氣。”
何穆進了屋子,從里面取了一件他的外出來,給柳如訴披上。
……
這場戲一路往下拍,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拍。
拍到后來,都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還沒有結束。
周云坐在屋檐下,臉上已經有倦容。
鄭小句給周云送來了水壺,讓周云能夠在短暫的休息時間里喝口水。
誰都看得出來,這場戲雖然不斷地重拍,但是姜辛卻是滿意的。
一個一個鏡頭拍過去,一個詞一個詞地調整。
大家都是在劇組工作了很多年的,戲好不好,有多好,都有自己的一桿秤。
要說周云多會演,這是假的,可是很聰明,悟高,姜辛講什麼,很快就能調整過來,給出準確的表演。
同時,周云也從不拘泥于某些表演的范式,甚至都不知道范式是什麼。
很多時候就是一遍遍磨出來的靈一閃。
……
“何穆,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我是大夫啊,救死扶傷是我應該做的。”
“是嗎?”
“我啊,其實就只是想做個大夫,治病救人,我見不得人因為生病而痛苦,也見不得人因為生病死去,小時候我跟在我祖父邊,已經習慣了藥草的味道。”
“那你已經做到了。”
“可是我很快就不能繼續做大夫了。”何穆的眼神有點失落。
“為什麼?”柳如訴問。
何穆搖搖頭,不肯說。
“那你……你家里人呢?你不做大夫了,家里人怎麼說?”
“他們本來也不想讓我繼續做大夫,你可能是我做大夫治過的最后一個病人了。”
“你的醫這麼好,不做大夫可惜了。”柳如訴說。
何穆低頭苦笑,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柳如訴問:“那你不做大夫,以后準備做什麼?”
何穆說:“有個朋友舉薦我進王府做事。”
“王府?”柳如訴有些驚訝。
“嗯,之前寫過幾首小詩,王府的管事覺得我讀過些書,讓我去府里做賬房。”何穆笑笑,臉上笑意更失落了。
“也好的差事。”
“他想把兒嫁給我,我爹應下了。”
最后一遍,鏡頭里的周云,素面如洗,眉黛如畫,角含著一抹約的笑,眼中勾勒出的失。
“那也是好事。”
柳如訴對何穆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何穆對柳如訴笑起來,很干凈的笑容,他的笑容還有些。
“沒有辛苦。”
一看就知道,他什麼都沒懂。
柳如訴臉上的笑容越發溫了起來,輕輕地仰起頭,看著夜空中的月亮,有些驚喜,說:“何穆,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圓。”
月如洗,照在柳如訴的臉上,清清凈凈。
……
“Cut!”姜辛喊。
片場仍然安靜。
周云低下頭,一滴眼淚忍不住從眼眶里掉了出來。
剛才演戲的時候一直要忍住,不能掉眼淚,不能紅眼眶,可心里頭太難,憋得難。
姜辛走過來,擁抱了周云一下,拍拍的后背。
“演得不錯!”
周云抬手去眼淚,說:“導演,我太難了,我先緩一會兒。”
姜辛拍拍周云的腦袋,離開了。
劇組的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
這是今天最后一場戲。
宋遲對鄭小句使了個眼,自己走到了周云面前。
“怎麼哭了?”他問。
周云嘆了口氣,說:“覺得柳如訴太委屈,何穆是個傻子,竟然都不懂柳如訴在想什麼。”
“何穆如果懂了,以何穆的格,也不會有后面的故事了。”
“何穆真的對柳如訴一點沒心嗎?”周云問。
宋遲說:“可能心了吧,但也許這個時候何穆還不知道自己心了。”
“來,何穆肯定是介意柳如訴在青樓待過。”周云一邊說一邊抹眼睛,“怎麼可能不知道,就是裝傻。”
“何穆要是介意,又怎麼會把柳如訴找回來給治病呢?”
“那何穆就是個傻子。”
“他是。”
“柳如訴也是個傻子,什麼都藏在心里,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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