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5章  海縣，長坪村。

  楊若晴站在那裡，盯著煥生家的院子出神，耳邊卻一遍遍的回響著袁道長解說過的卦象。

  非生非死……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

  楊若晴看到煥生家的兒子小福，和他媳婦兒夏氏一塊兒抬著一筐東西從院子裡出來，看樣子是收拾家裡收拾出來的廢，用筐子裝了正往村子北邊靠近田野的那一片火糞堆那裡去。

  莊戶人家都習慣把家裡清掃出來的垃圾，不管是爛菜葉子，還是鴨的糞便，又或是地上的枯葉和灰土啥的，統統混合在一塊兒，一腦兒堆放到村子外面的某，一家一，這些東西雖然類似於垃圾站，但是，卻又跟垃圾站不同。

  垃圾站的東西如果不及時清理就會散發出腐臭，氣味形殺傷武，周圍一片都臭得讓人沒法走路，但卻能為方圓幾裡蒼蠅蚊子們的最。

  但是莊戶人家的火糞堆卻又不同，他們把這些垃圾堆在這裡之後，會隔山差五的來點燃，燒掉。

  燒掉的東西形的灰燼混合著枯枝落葉形了草木灰，這些草木灰繼續堆放在這裡，用氈草編制城的席子蓋住，草木灰能殺菌，除臭，還能發酵形營養富的農家。

  在這個沒有農藥和化的農耕古代，這類草木灰發酵後的農家可是寶貝啊！

  即將開春，大家在春耕前要先翻一翻地裡的凍土。

  屆時這些火糞堆將會被挖開，裡面積累了大半年的這些灰土都將運送到田地裡，跟翻挖的土壤混合在一塊兒，在疏松土壤的同時也是在給土壤增。

  增後的土壤裡再開始種上莊稼，下幾場貴如油的春雨，那莊稼可就像十來歲的孩，你給他一碗飯菜，就看著他蹭蹭的長吧，一天一個樣兒，可喜人了。

  當下，楊若晴在後面悄悄尾隨著小福和夏氏小夫妻，看著他們將筐子裡的垃圾搬到他們家的火糞堆那裡，開始理。

  夏氏懷六甲，再有兩三個月就要生了，煥生家怎麽還讓兒媳婦乾這樣抬東西的重活呢？

  不過轉念一想，莊戶人家的兒媳婦，哪個有那麽多講究？

  很多人都快要臨盆了，不還是挎一籃子的髒裳在村口池塘漿洗麽？

  每每聽到四嬸和娘們回憶起過去，四嬸咬著牙罵譚氏老太太心狠，兒媳婦著大肚子即將生娃，老太太還把人往外面攆，農忙雙搶收割稻谷的時候，兒媳婦彎腰割稻子，抱著稻穗一趟一趟去打谷子，有的稻田裡有積水，到都是泥，一腳踩下去，泥都淹沒了小肚，走一步都艱難，還要不停地來來回回的抱著稻穗往返打谷子，太不地道了……

  好了又走神了，楊若晴清空靈臺，聚會神打量前方的小福和夏氏小夫妻倆，目如同紅外線掃描儀似的掃過他們從框裡倒出來的東西。

  發現大部分都是碎裂的土磚，碎裂的竹席，以及浸泡了水後的破破爛爛的鞋子……

  這些東西本沒有什麽稀奇，家家戶戶眼下清理院子都是這些東西。

  可是，看著看著，楊若晴越發覺得有點不對勁。

  因為那些東西，怎麽越看越像是屬於煥生爹一個老漢的？

  難道他們家就沒有其他東西要清理？專門就是清理老漢的東西？

  趁著小福和夏氏往回走，楊若晴假裝在半路跟他們相遇。

  雙方互相打了個招呼後，楊若晴關心的詢問小福：“你爹這兩天還好吧？”

  小福說：“多謝晴兒姑姑惦念，我爹這兩天還是老樣子，看到我爺的屋子和床鋪就難過。”  

  “那你們多勸勸你爹，他節哀順變，保重。”  “我們會的。”

  “趕去收拾吧，等收拾好了，就能早日回到自己家裡住。”

  “是的，那我們先去忙了。”

  著小福和夏氏走進院子的背影，小福倒還好一點，能夠跟楊若晴這裡正常說話。

  但是夏氏就不行了。

  夏氏似乎很懼怕楊若晴的樣子，當楊若晴和小福說話的時候，夏氏自始至終都是低垂著頭，本不敢抬起來看楊若晴，更別說跟楊若晴這裡主打招呼了。

  楊若晴了自己的臉，心說奇怪啊，我長得難道有那麽兇神惡煞麽？怎麽就不敢看我了呢？

  難道是……這夏氏做了什麽事，有些心虛，不敢看我？

  楊若晴站在煥生家院子門口並沒有離開，猶豫了下，徑直進了院子。

  煥生家的院子裡很凌，牆角那些破了的水缸和醃菜的壇子罐子都沒有扔，全都堆在那裡，裡面灌滿了泥，泥上面栽種了一些白菜油菜之類的東西，有的是滿缸的雜草。

  莊戶人家就是這樣，見不得有容空著，全給種上了。

  牆角的窩早就被水給衝垮了，歪脖子的樹上架著竹篙，竹篙的另一端搭在牆頭，竹篙上橫七豎八搭了晾曬的裳子床單被褥之類的東西。

  院子裡沒有人，楊若晴往堂屋裡探了個頭，堂屋裡也是糟糟的，那些堆放在桌上的茶碗茶壺周全都蒙了一層霉菌，桌上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卻沒看到有人在這裡收拾。

  靠南邊的那間屋子傳來了靜。

  那不是煥生爹的屋子麽？

  楊若晴於是往那邊屋子去，到了門口，就聽到裡面的靜聲更大，從半掩著的門裡往裡瞅了一眼，小福和夏氏果真在這屋裡忙活。

  不僅小福和夏氏在，煥生也在。

  只是煥生什麽都沒做，而是坐在那老漢生前睡過的炕上，手裡拄著老漢生前拄過的拐杖，滿面黯然，時不時的抬起頭環顧打量這屋子，叮囑小福和夏氏收拾東西的時候，還不免要因為他們兩個的作稍微重了一些而呵斥他們：“笨手笨腳的，這些東西都是跟了你們爺一生的老件，你們就不能輕點兒？”

  “爹教訓的是，是兒子不會做事，我們這就小心仔細些！”小福承認了錯誤，戴著夏氏默默收拾老漢的屋子，看樣子是準備將這間屋子騰空出來，將老漢生前用過的東西全部搬出去扔掉，可即使如此，還是小心翼翼，凸顯出對已逝爺爺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