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道子一僵,「呵」地笑了一聲。
「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他略略沉,道:「朝廷若想接手氏的商隊營,難。士是士、商是商,讓民間大商賈把家瓜分,朝廷只收商稅,簡單明了。」(5,0);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嚴云云道:「陛下所謀,遠不僅於此。」
「無非如我行公田法一般整頓海政而已。」
嚴云云搖了搖頭,卻是撿起一樹枝,在地上劃著名,道:「告訴你又有何妨,陛下所謀者,萬世之偉業……」
賈似道看了一會,始終眼帶傲慢,末了,調整了一下坐姿,道:「聒噪許多,你無非想請我出山?」
「不錯。」
「你去。」
「什麼?」
「三年了,李冶老矣,韓祈安只怕快要回朝任相。」賈似道侃侃而談,道:「你若想以後能擔一任相,如今謀外放為好,可自請總管兩浙、福建、廣東海政。」
「我做不了,我是蜀人,不懂這些。」
「簡單。」賈似道擱下魚竿,起,撣了撣袍,雲澹風輕道:「我到你幕下籌劃便是。」
「呵?」
「我平生高顯貴當過,膩了。」賈似道負手踱了兩步,向南面的天空,顯得意格高遠、氣度不凡,微微一嘆,道:「倒不如當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幕客。」(5,0);
樊川再是小江南,終究不是江南。盡日在關中吃些麵餅,他也甚是想念江南的細飯菜。
跟著嚴云云去也好,再看看臨安、看看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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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李瑕再一次下旨,將心腹重臣派往沿海。
平定天下之後,這個新王朝一直在吃力地消彌著宋留下的積弊、消化著它所留下的產。這次若還不能達到李瑕的預期,他也已無人可派。
而到了嚴云云出發前,他還特地向趙衿問了一句。
「他們馬上要出發了,你想見你舅舅一面嗎?」
「還是不要了,他應該會覺得很丟臉吧。」
趙衿其實只要知道賈似道沒死就能放心,對再見面的事興致不高。
「不過說起來,舅舅那德本就是更適合打理商賈事,在朝堂上確實是太討人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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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又有船從渭河東去。(5,0);
穿袍的嚴云云坐在船艙中,猶在向幾個新聘的幕僚詢問海事。
而在樊川廖宅,廖瑩中推開屋門,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人去樓空啊。」
目一轉,卻見桌桉上放著一堆畫卷。
廖瑩中走上前,卻見畫卷邊還附著一封箋紙,上面寫的是「吾自回江南,幾卷書畫留與藥洲」,字跡筆走龍蛇,頗顯灑。
比擔當大宋國事時灑得多。
廖瑩中嘆息一聲,攤開一卷書畫,卻是愣了一下。
這畫卷很長,是絹本水墨山水畫,素雅清澹,竟是五代名家董源的《夏山圖》。
再看題跋,有一行小字是「予在長安,見董源畫卷,幸得收二卷」,旁是「秋壑珍玩」、「悅生」兩個印章。
廖瑩中先是愕然,也不知賈似道無分文,是如何收得到了這樣的畫作。
轉頭往四下一看,只見架子上放著幾個骰子,想來賈似道是賭博贏來的錢,再加上一雙辨別書畫的慧眼,遂在長安混得自在。(5,0);
卻連他也不知道賈似道是何時出過門的。
且他都不知道長安城哪裡有賭場,至他是沒見過。
「阿郎了得啊,了得。」
擺在桌上的書畫,仿佛就是賈似道在輕佻地炫耀,廖瑩中不由慨了一句。
他還想到了很多年前賈似道總念一首詩,說那首詩才是平生所願。
「願為長安輕薄兒,生於開元天寶時。鬥走馬過一世,天地興亡兩不知……阿郎如今分明心想事了,如何又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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