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心頭一,子微微發涼,明明這一切都是年氏在幕後主使瓜爾佳氏所為,可現在年氏卻利用此事來挑起胤禛對的懷疑,且還質疑迷魂香的存在與功效,其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年氏此人……機鋒暗藏且對胤禛子深為了解,遠比想像的更難對付。
胤禛略一思量後遲疑著道:“若兒,當時王保是你問的話,他緣何自盡你應該最清楚,既然素言有此疑問,你不妨說出來為悉疑。”
“是。”胤禛既然這麽問便表示他已起疑,淩若不敢遲疑起了好整以瑕的年氏一眼道:“王保固然是賭徒不錯,但也有家人,他對唯一的弟弟極好,為了弟弟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命。幕後之人正是抓住他這一弱點加以利用。”頓一頓又道:“若年福晉還有懷疑的話,那筐摻了迷魂香的銀炭還在,妾現在就可人取來當場驗證,看究竟是妾信口雌黃還是果有其事。”
“不必了。”說話的是那拉氏,隻見神溫和地道:“我相信淩福晉所言句句屬實,無須再驗,何況那迷魂香是徐太醫所驗,難道年妹妹還信不過徐太醫的話嗎?”
“徐太醫自是可信,妾就怕有些人連徐太醫都瞞過了。”年氏還待再說胤禛已抬手道:“行了,正如嫡福晉所言,此事一切明了無須再言,有那功夫,素言你倒不妨好好查查,府中究竟是何人先後要對兩位福晉不利。”
見胤禛已發話,年氏縱是百般不願也隻得怏怏作罷,在椅中欠道:“妾記下了。”
胤禛頷首之餘又緩了神道:“你不是總說兄長遠在杭州,一年也難得見上一麵嗎?此次亮工隨我回京,與皇阿瑪說起時皇阿瑪有意留他在京任職。”亮工是年羹堯的表字。
“當真?”年氏眼眸一亮,豔如花的臉上有無盡歡喜,自小隻得一位兄長,極佳。
“自然是真。”胤禛笑笑,正說話間狗兒走進來通稟說十三爺和徐太醫都到了,此刻正在書房等候。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胤禛說著站起來歉疚地看了那拉氏一眼道:“本還打算陪你一道用午膳,現在看來卻不行了。”
那拉氏是奉皇命所迎娶,雖從不是胤禛在意之人,但畢竟生兒育相經年,總是有幾分稀薄的在。
“正事要,何況貝勒爺已經回來難道還怕沒時間陪妾用膳嗎。”那拉氏永遠都是善解人意、寬容大度的,從不需要胤禛擔心,唯獨弘暉死去的那次,那拉氏失去所有理智,隻剩下撕心裂肺的痛。
胤禛點一點頭,大步往外走,眾人見狀忙起恭送其離去,在經過淩若邊時,胤禛含了幾許流笑意道:“老十三一早過來想是沒用過早膳,待會兒你下幾碗麵到書房來,上次在江南與十三爺說起你那放了桂花的長麵時老十三很是興趣,說回京後一定要親自嚐一嚐。”
“是。”淩若微笑答應,在胤禛離去後亦向那拉氏告辭離去,並未看到年氏邊的冷凝,但即使看到又如何,與年氏的嫌隙早已深到無法可化。
且說淩若回到淨思居後,親自去廚房下了麵然後又取了桂花灑在麵上,然後才仔細端了一道去書房,然進門時所見的況卻將嚇了一大跳,因為看到胤禛除下衫之後的背上竟然有一個長達數寸深可見骨的傷口,雖已經開始愈合,但看著仍然很可怕,在傷口附近甚至還有已經結痂的黑跡。容遠正仔細用溫水清洗傷口將那些跡拭去,然後往傷口上灑一些白藥,胤祥則不住地在一旁走來走去,神憤然。
胤禛竟然傷了?淩若被這件事驚得險些將端在手上的托盤給扔掉,匆忙放下快步來到胤禛邊急切地問道:“出什麽事了?為什麽四爺會傷?是什麽時候的事?”
“不礙事小傷而已,倒是沒料到你這麽快就過來,把你給嚇到了。”胤禛不在意地道,但下一刻胤祥已經氣衝衝地道:“什麽小傷,當時四哥你差點連命都沒了,要不是亮工他及時趕到咱們兄弟未必有命站在這裏,饒是這樣四哥你也休養了近一個月才能再趕路,那些不開眼的那些山賊,要不是跑得快我非要他們一個個人頭落地不可。”
那廂容遠已理好傷口換了幹淨的紗布重新紮好後道:“這毒並不利害,隻是當時治傷的人不知毒理沒有及時將毒去幹淨,貝勒爺隻要按微臣留下的方子及時服藥,不出半月當能將餘毒悉數去除,隻是這傷口要完全愈合卻要慢慢來了。”
“勞煩徐太醫了。”胤禛點點頭,示意狗兒送容遠出去,淩若幫著他將衫重新穿好後憂心忡忡地道:“四爺,還疼嗎?”原來胤禛上真的有恙,當時溫如言說胤禛坐姿有些怪異時,還笑言溫如言過於敏,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真是過於心了。
胤禛拍拍的手安道:“真的不礙事了,再說徐太醫不是也說無礙了嗎,難道你連他的話也信不過?”
淩若聞言稍稍安了心,想到胤祥適才的話道:“四爺之所以路上耽擱便是因為上這傷嗎?究竟是何方山賊如此大膽竟敢傷害四爺?”
“一說起這個我就來氣。”胤祥大聲嚷道:“明明去的時候一切都太平無事,可回來時卻在江浙邊境遇到一夥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賊,張口就要我們留下所有東西,還出言不遜,滿口汙穢。咱們本是想盡快回來向皇阿瑪覆命,所以輕車簡行不曾搞什麽儀仗,不曾想咱們堂堂兩個阿哥卻被人當羊給截了,這欽差聖旨令牌全在行囊怎能給他們,所以二話不說便打了起來。原以為是一群烏合之眾,可真打起來時卻發現一個個全是武中高手,刀刀下狠手,最可恨的是還在兵上淬了毒,我被他們在手上劃了一道,四哥更是了重傷,幸好晚我們一步出發的年羹堯與他的親隨及時趕到,打跑了那幫子人,否則小嫂子怕是見不到咱們了。”
胤祥不是說喪氣話,他至今還清晰記得四哥被砍倒在地的模樣,他當時整個人都快瘋了,拿了刀沒命地往山賊那裏衝,全然不顧自己命。
淩若聞言擰了長眉道:“妾聽聞山賊之中有一條不文的規矩,劫人隻為求財,若非萬不得已不可傷人命。這既是為避免已鷲傷之過甚,也是為免傷人太多引來府圍剿。且江南一帶素來治安甚好,怎會出現這樣一撥窮兇極惡的山賊,還在刀上淬毒,倒有點像……”後麵的揣測太過大膽,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不知是否該說出口。
“是否瞧著有點像借搶劫之名故意要我二人的命?”誰想胤禛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便張接過淩若的話,“我與老十三在路上時就曾想到過這個可能,可惜等老十三與江寧知府帶兵去圍剿的時候,那些山賊已經逃得一個不剩,像是早已料到會如此。”
“究竟是誰那麽大膽敢暗算我們,讓我知道非扭斷他的脖子不可!”胤祥咬牙切齒地道。
胤禛站起來沉沉道:“等著吧,總有那一天。”此次江南之行了太多人的利益,難免有人懷恨在心鋌而走險。有仇不報非君子,他胤禛從不是什麽善男信,既敢他就要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
“罷了,先不說這個,吃麵吧。”胤禛擺一擺手,指了已經有些發漲的銀麵道:“這便是上回與你說起過的桂花麵。”
胤祥依言端起放了桂花的麵吃了一口,點頭道:“果然清甜可口又混有桂花的香氣,好吃得很。”在將自己與胤禛那碗麵都下了肚後方才抹一抹誇張地道:“小嫂子這麵可比宮裏廚做的還要好吃,讓人吃了還想吃。”
“十三爺若喜歡,往後多過來吃就是了,幾碗麵妾還不至於吝嗇。” 淩若抿一笑收起碗筷道: “四爺與十三爺慢慢談事,妾先告退了。
待淩若退下後,胤祥隨手拿起書案上的琉璃鎮紙把玩道:“四哥,昨個兒咱們麵聖的時候,皇阿瑪有意清理戶部欠銀,你說誰會接這個差事?”
“這又是一個得罪人的差事啊!”胤禛著後梳得齊整的辮子歎道:“依我看怕是沒一個會接這燙手山芋。對了,老八快回來了吧?”
琉璃鎮紙被胤祥拿在手裏拋上拋下,“嗯,也就這幾日的事吧,聽說他在河南賑災的差事做的不錯,那些個災民都被妥當安置了下來,且沒發疫,據我得來的消息,皇阿瑪有意封他為郡王,嗬,這下子他可就更得意了。”胤祥在諸阿哥中隻與胤禛親近,旁的皆隻是一般,說到此他略有些不屑地道:“他能有銀子賑災還不是靠咱們在江南剝那些鹽商的皮,險死還生好不容易回來了,可皇阿瑪什麽封賞都沒有,想想真是讓人氣不過。”
“咱們辦差又不是為了封賞,有什麽可氣的。何況……”胤禛著屋頂上描金畫銀的圖案道:“我相信皇阿瑪心中自有數,他不封賞自有他的理由。”
胤祥不在意地聳聳肩,他本就是無所謂之人,隻是替胤禛不值,頓了頓又鄭重道:“四哥,若是皇阿瑪讓你去追討欠銀你可萬萬不能接。”
“怎麽,拚命十三郎竟然也有怕得罪人的時候?”胤禛似笑非笑地看著胤祥。
胤祥把琉璃鎮紙往桌上一扔滿不在乎地道:“我怕什麽,橫豎就是一個人罷了,我隻是怕一旦四哥你接下,太子那邊不好待,不讓他還銀百不服,可讓他還,你覺得他會肯嗎?有這銀子還嗎?再者說了,憑什麽罵名全四哥你一個人背,而老八他們就得盡賢名。”
胤禛何嚐不知此理,他歎一口氣道:“若所有人都為怕得罪他人而不接,那這差事誰來辦?難道任由庫銀空虛下去?這一次黃河大水過了,那下一次呢?總是要解決的。”
“可這樣一來,背在四哥上的罵名隻怕更盛。”胤祥搖搖頭,始終不讚胤禛去接這差事。
“我不地獄誰地獄,隻要真能辦實事,縱背一世罵名又如何,相信千古之後自有公論。”
“千古之後嗎?”多年兄弟,胤祥知道胤禛心意已決,再勸亦無用,苦笑一聲拍著胤禛的肩膀道:“罷了,做兄弟的有今生無來世,若四哥當真要做這事,可千萬別把我老十三給拉下。”
“此生能得十三弟這個好兄弟,實乃我胤禛之福也!”胤禛長笑一聲,握住胤祥的手,所有言辭在這一刻皆不足以形容兩人的誼。
數日後胤禩回京,康熙為嘉獎其賑災之功,晉其為郡王,賜號廉,是為廉郡王。不知是否這兩月來過於勞累,胤禩一回京便抱病不起,雖有心追回戶部欠銀卻無能為力。
康熙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言稱哪個阿哥誰能追回欠銀便晉誰為親王,可依然無人敢應,最終還是胤禛接了下來,胤祥協同辦差,務求盡快追回欠銀填補國庫虧空,要知道戶部至今還欠著兵部一整年的糧餉,若真激起兵變,這個後果哪個都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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