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來臨,正是用午膳時間,紅袖坊的賓客絡繹不絕,連一樓的座位都快坐滿了。
不過這里廳裝飾豪華,布局典雅,屏風字畫到都是,竹樂,不時悠揚響起,與嘈雜普通的皮賣笑的青樓,還是有些區別的。
不士子和貴胄子弟、商賈、勛戚等來到這等高檔青樓里,多是為品茶吃酒,聽曲放松心,亦或與好友相聚洽談生意之事,幾個清倌人在旁陪酒,談完事,飲酒興盡,便直接離去了,大多數并不留宿,行那茍且之樂。
這種訴求之下,陪酒的清倌人,也要長相清麗,知書達理,談吐不凡,能夠活躍氣氛,可把不同格客人們照應的面面俱到,長袖玲瓏。此外,還需懂一些詩詞歌賦,絡琴棋書畫,能歌善舞,有些才,在這種煙花之地,才能有價,權貴商賈人的鐘。
此時,大堂紅布裹木的舞臺上,聲樂已然響起,十余位,長袖甩,翩翩起舞,開始了每天的日常表演。
韓云鵬摟著倩兒的軀,欣賞歌舞,神雀躍,喝了幾倍酒水下肚后,對著蘇宸說:“蘇大哥,以后若遇到方才那種況欺負了,直接報出韓府大鵬公子的名號,看他們誰還敢跟你找麻煩!”
蘇宸微微點頭,通過剛才那一幕,他是信了。
不過,如果一個人的時候,他要是提出來認識韓云鵬,會不會被揍的更慘,這就難說了。
還不能排除有些人不敢得罪韓府和小胖子,聽到他是韓云鵬的朋友,故意對他下黑手,報復發泄的可能。
“對了,方才聽人說起,什麼潤州第一快的男人,你很能跑嗎?”蘇宸忽然想到一句,看著韓云鵬詢問。
“噗——”韓云鵬聞言,直接一口酒噴了出來,嗆得自己咳嗽半天。
“公子!”倩兒幫著韓云鵬拭上的酒水。
“沒事了。”韓云鵬手撣了撣,看向蘇宸問道:“聽誰說的?”
蘇宸愕然道:“方才周圍不賓客在議論,被我聽到了!”
韓云鵬似乎要找人算賬的神態,但是聽到許多賓客都議論,臉不由得一垮,憤恨地又大口飲了一杯酒。
蘇宸心中猜測,別人夸他跑的快,潤州第一快,至于如此郁悶表嗎?
看此神,這里面有事兒啊!
韓云鵬搖頭道:“都是謠言誹謗,哼,倩兒可以作證,知道我快不快!”
倩兒聞言臉一紅,只能勉為其難地為他作偽證了,不好意思道:“一點都不快!”
旁邊的雅兒聞言,差點要憋不住笑出來,可是聽倩兒說過那件趣事,若是十下八下也就算了,只是一下,還不快?
擔此“潤州第一快男”的綽號,也不夸張啊!
蘇宸看著三人的古怪神,一臉發懵,喃喃道:“你們說什麼呢,我怎麼越聽越糊涂……”
“走吧,我們出去坐畫舫!”韓云鵬起,不打算在這里繼續吃酒了。
因為他覺,好像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渾不自在。
雖然他也有聽說,有青樓的人這麼背后議論他,但是,畢竟沒有親耳聽到,沒有人敢親自跑到他面前說這些,韓府小公子的霉頭,因此,韓云鵬還不以為意,如同沙灘上埋頭的鴕鳥,在自欺欺人。
但是今日不同,蘇宸當面親自說出來后,韓云鵬就覺得渾不自在了,目看向周圍的人,心里作怪,如芒刺背。
韓云鵬喊來了紅袖坊老鴇,問起租船的事。
“回大鵬公子,畫舫已經辦妥了,酒菜也備好,從后院的側門出去,就是河堤碼頭了,可以直接登船。”老鴇笑盈盈地說道。
紅袖坊占地甚廣,也是有多個閣樓建筑群組,院假山飛瀑,水榭長廊,竹林花圃,石亭臥橋,應有盡有,充滿了江南園林的布局。而且側面還接連河道,這樣有自家的畫舫,隨時可以在這里上船或登岸,十分方便。
“我們這就去登船。”韓云鵬急子,說走就走,帶著蘇宸離開紅袖坊,走過側院,出門后上了畫舫。
倩兒和雅兒回房間準備了一下,再出來時候,都穿戴了適合出行的華麗外,肩上系綢刺繡花紋的披風,倩兒手里抱著一支琴,雅兒則懷里抱著一支琵琶,跟隨上了畫舫。
一個撐篙的船夫,用竹竿子撐著畫舫,緩緩離開停泊點,然后手里換做了櫓桿,劃著船在關河上漾行走。
河畔楊柳依依,荷葉碧,船離了岸,在寬闊河水渠道中間,逆流而上,要在這一條西城區數里河道上緩行搖曳。
韓云鵬畢竟還是年心,此時坐船游玩,兩個俏麗清倌人陪在邊,飲酒聽琴,心大好起來。
帶上畫舫的食盒,底部是鐵質的,夾層中置炭火,還有一層隔水吸熱層,將溫度保存下來,使得盒中食能夠保持著溫度許久。
菜品有盞蒸羊、骨魚、醬鹵鴨、煎豆腐、炸帶魚、拌海菜、炒竹筍蝦仁等,廚藝口味上佳,一點不屬于白潤樓。
半個時辰后,酒足飯飽,韓云鵬懶洋洋依靠在倩兒上,朝著對面的雅兒道:“你的嚨好,為我們唱幾個小曲吧。”
雅兒含笑點頭道:“正好,金陵才子蘇以軒的又有新詞出來,據說又是相贈白家大小姐的,比前些日子那一首‘曲玉管’詞更妙了,昨晚咱們紅袖坊的姊妹得到手抄詞之后,按照‘蝶花’的曲牌,連夜習練,今日大多可以練唱出來了。”
蘇宸聽到金陵才子“蘇以軒”名字,有些莫名其妙,金陵也有一個跟他前世名字相同的大才子嗎?
韓云鵬對詩詞歌賦也興趣不大,疑問道:“這個金陵才子蘇以軒,名氣很大嗎?”
雅兒答道:“以前倒是不曾聽聞,可是在數日前的城外踏春中,白素素拿出了心上人蘇以軒的詞,震驚四座,當場擋住了丁家二郎的刁難追求,那一首詞,還得到了潤州第一才徐清婉的認可,評為當世曲玉管詞牌中最好的一首,說足可以流傳千百年下去!”
“這麼牛叉啊!”韓云鵬頓時對這個不曾謀面“蘇以軒”的才華也佩服起來。
蘇宸陷沉思,若是沒有猜錯,自己那日出城踏春,就曾遠遠看到了白素素;還寫過一首柳永的曲玉管詞,向一家青樓的管事換取了五十文錢,不會如此巧合吧?
“雅兒姑娘,那首曲玉管的上闋,是如何寫的?”蘇宸詢問。
雅兒笑道:“蘇公子,不如由雅兒唱出來吧。”
“好啊,那我們就洗耳恭聽了。”
雅兒好整以暇,然后手里彈著琵琶,應和著倩兒的琴聲,輕唱出來:“隴首云飛,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闌久。一關河蕭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別來錦字終難偶。斷雁無憑,冉冉飛下汀洲,思悠悠……”
我檫!就是自己寫的那一首!
蘇宸十分驚訝,白素素當日怎麼拿到這首詞的?還把他蘇以軒的落筆之名給散播出去了。
他實在有點想不通,打算下次見面,再盤問一下白素素了。
這時候,雅兒唱完了曲玉管,又唱起了蝶花的曲詞:“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天涯何無芳草……”
蘇宸怔在原地,心下狐疑:這不是自己在書房練筆時,默寫蘇軾的那首宋詞嗎?怎麼也傳到外面去了,那白素素在搞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