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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命名術》977、失憶

早晨7點5分。

慶塵站在5號城市的第五區幸福里站,等待著輕軌列車如約而至。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總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又好像自己從來不曾記住過什麼。

7點10分,輕軌到站。

慶塵走進列車,快速往2號車廂走去。

他握著車廂里的吊環,隨著輕軌輕微晃著,列車在城市的清晨里,從樓宇之間穿梭而過,像是一匹白的飛馬。

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7點35分,輕軌抵達銀杏站,車窗外的樓下是一顆巨大的銀杏樹,時至秋季,銀杏樹的樹葉金黃,散落一地。

那銀杏樹方圓數十米,像是鍍了一層金,篤實,輝煌。

慶塵側目看向車門,帶著耳機的雙馬尾走上來,在他不遠站定。

彼此之間隔了兩米,他的目必須穿過乘客的隙,才能看見孩的側影。

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早啊!

慶塵看去,卻是Zard也在這一站上了車,正和小六勾肩搭背的站在他后,小六樂呵呵笑道:“看什麼呢,怎麼走神了”

小六湊過臉來,順著慶塵的目,穿過那個隙,看著不遠的秧秧,立刻低聲嘿嘿嘿起來;“都多年了”

Zard說道:“慶塵你作業寫了嗎”

慶塵說道:“寫了,你們抄吧,可是你們不用功學習的話,明年可就考不上青禾大學了。”

小六渾不在意的說道:“我這種人注定是上不了大學的,我也沒啥大志向,等你考上青禾{82中文網首發}大學了,我就在大學門口擺個煎餅攤,到時候你忽悠同學來照顧我生意“

啊,我是不是很有生意頭腦給你提!

慶塵:“……“

小六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努力想要考青禾大學”Zard在一旁說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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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朝孩那邊努了努:“聽說秧秧要考青禾大學,所以他也要考,嘿嘿嘿。

慶塵沉默片刻:“我怎麼覺你正常了以后不太討喜了。”

Zard撓了撓頭:“什麼意思什麼我正常了以后”

“抄你的作業吧。”

Zard和小六在輕軌上拿出晶板來,對著慶塵的答案瘋狂補作業,期間還要故意改錯幾個選項,不然老師會懷疑。

慶塵、Zard和小六穿著一模一樣的校服,就像所有人年時的狐朋狗友,總有人書包垮垮的背在上,總有人前一天不寫作業,總有人夸夸其談,總有人暗孩,將自己的心思藏在心深

慶塵看著這倆人抄作業,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心舒暢。

不是因為他們抄作業,而是看著他們還在邊就覺得這個世界格外好。

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

到了學校這一站,孩先下車了,他們三個就打打鬧鬧的跟在后面,商量著下午放學了去踢足球。

教室里熱熱鬧鬧的,秧秧將書包塞進課桌里坐在第一排,而慶塵則和孤朋狗友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灑在他的臉上,他的目灑在孩的背上。

課間的時候,學生們站在場上列方陣,慶塵站在最前面默數著拍子,到了第六節轉的時候,才能回頭看一眼隊伍斜后方的孩,孩穿著白的校服,青春人。

學生時代的小心思,就連放作業本時和喜歡的人放在一起,都會心中一陣竊喜。

青春就像是小賣部里的一瓶廉價冰鎮汽水,當時多麼好,再回首卻找不到那時的味道了。

中午三個狐朋狗友去食堂吃飯,同在一片街區長大的王宇超、趙明可等人湊過來,王宇超看見慶塵盤子里有,立馬眼睛一亮:“你哥哥和嫂子對你真好啊,辛辛苦苦在工地干活,還給你這麼高的生活費,生怕著你。慶塵笑了笑沒有回應,他將餐盤里的飯菜吃得干干凈凈,吃完飯后那盤子竟干凈的能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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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老頭佝僂著背從食堂走過,笑容和善的監督著學生們不要浪費:“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們都要學慶塵不浪費食!”

學生們見到他,立馬手忙腳的站起來打招呼:“校長好。”

校長李修睿笑瞇瞇的說道:“都坐下、都坐下,趕吃飯吧。

慶塵看著校長佝僂的背影,對方就這麼日復一日的守在食堂,看著學生們,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

如果對方發現有學生特別窮的只能吃蛋白棒,他還會提供勤工儉學的機會。

據說這位校長去年還去教育部門口絕食靜坐,最后給學生們要來了一筆午餐補,讓食堂里的飯菜比外面都便宜一半。

老師扳手、地理老師山楂閑聊時說起,今年教育部要停這筆補,老校長已經計劃再去教育部靜坐一次了,他們這次也要跟著去。

這學校的老師是5號城市里出了名的刺兒頭,教育部要是不給批,他們就直接去堵銀杏莊園的門,著慶氏把這筆補給批了。

不過老校長代了,大家到時候兜里揣點蛋白棒,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吃,也不能真壞了……

老校長出了名的賊,讓部委和財團都頭疼不已。

據說老校長和慶氏家主還是青禾大學時的同學,也沒人敢真拿他怎麼樣。

下午上課鈴響起,理老師何今秋夾著晶板走進來,他穿著一考究的灰西裝:“你們的育老師碘伏今天生病了,這節課我來上。

教室里響起學生們的哀嚎聲,沒有同學穿著短袖短打排球的影了,不能去場上瘋跑,不能去小賣部買冰和零食,男生們只能在課間走廊上做一下投籃的作過過癮,似乎就是這個年紀最大的憾之何今秋推了推自己的金邊眼鏡,他看著慶塵笑道:“學習委員,記得把作業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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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塵點頭:“好的老師。

其他學生抱怨何今秋占用育課的時候,慶塵卻覺得他格外親切,這位何老板……呸,自己為什麼要稱呼他為何老板

這位何老板平時格外嚴厲,但是學生犯了錯從不家長。

何今秋在課堂上說過,如果一個老師解決學生的問題還得依靠家長這種手段,那說明這老師沒有水平。如今聯邦教室都是全息多了,但這位何老板也不知道從{82中文網首發}哪買的筆,專門珊一小段一小段,看見誰走神就出手砸去。小小的筆頭像是飛劍一樣長了眼睛,百發百中。

學生們私下里喊他何劍仙。

到了下午3點放學時,學生們一窩蜂的往學校外面跑去,慶塵背著書包往圖書館走去。

他有固定的座位,而孩似乎也從不換座位,兩個人便隔著寬寬的桌子,面對面坐著。

圖書館里有安靜的翻書聲,還有筆尖的沙沙聲。

孩戴著耳機,專心致志的糾錯題。

直到夜晚9點,兩人再次一前一后的收拾書包往輕軌車站走去,這時的輕軌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兩個人坐在隔著一條過道的車廂里,誰也沒跟誰說話。

可白馬輕軌穿過樓宇的轟隆隆聲里,似乎什麼都有生活也像這輕軌一樣,轟隆隆的奔赴遠方。

慶塵每一天都過的很開心,好像那些失去的、錯過的,都沒有失去,都沒有錯過。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秋去冬來,冬去春來。

學校的氣氛漸漸熱烈起來,一年一度的青禾大學春招要開始了。

每個班級的黑板上都寫著倒計時,100……9、8、7、6、5、4、3、2、1。

不止倒計時,還有口號。

“不苦不累,高三無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

“滴水穿石戰高考;如歌歲月應無悔。

“拼一個秋冬春夏,夢十載花落吾家。

慶塵看著那些口號,只覺得這一切悉又陌生。

班主任何今秋在講臺上高{82中文網首發}激昂的說道:“決定命運的一天終于要到了,但我要提醒大家,一定要帶好準考證和份證,如果不小心弄丟了,就按我教你們的辦法立刻補辦,我的電話號碼是……你們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立刻給我打。

后兩天考一個好績!

這一天,慶塵沒有再去圖書館,他和孩依舊是一前一后往車站走去。

但這一次,是慶塵在前,孩在后。

兩個人上了車,無聲的等待輕軌到站。

這一次,輕軌抵達銀杏站的時候,孩忽然摘下耳機,看著慶塵認真說道:“青禾大學見!

說完,孩轉下車。

有人將輕軌的車窗打開了,清爽的風呼呼往車里灌,年灌著風的校服,像是包裹著整個青春。

慶塵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握拳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這重新來過的人生里,好像了些什麼,他想不起是了什麼。

慶塵下車,穿過紛的街區,隔著很遠他就看見哥哥提前收工了,手里還提著一只殺好的,一條殺好的魚。

“小塵!”慶準開心的舉起雙手:“今天給你改善伙食,明天一定能考出好績。

這時,有相的鄰居經過,調侃道:“喲,老慶家要出青禾大學的大學生嘍,到時候可得在街面上擺幾桌,街坊鄰居都沾沾喜氣啊。

慶準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沒問題,那是必須要辦的,你們不知道吧,小塵三練績全市第一,考青禾大學那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都快把這事說爛了……

回家給小塵做飯吧!”鄰居吐槽道:“搞得好像你自己考了全市第一一樣。”

“哈哈哈,老劉你就是羨慕嫉妒!

慶準領著慶塵回家,嫂子已經扎著圍開始洗菜了,如今這年代能吃一頓好的,那得下了{82中文網首發}本才可以。到了吃飯的時候,慶準將兩個、兩個翅都夾到慶塵碗里。

慶塵有點為難:“你們也吃點啊。

慶準忽然嚴肅起來:“你正長呢,都給我吃了!

…父親慶尋樂呵呵的看著這一切,只是看著看著卻嘆息一聲。

“爸,怎麼了”慶塵問道。

慶尋沉默片刻:”你是真給爸爭氣,可是你爸沒法像別人爸爸一樣給你一個好出,是當爸的對不起你。”

慶塵低頭:“說啥呢,我覺得咱家就是最好的,比那什麼財團可好多了,探宅大院里都沒有人味的。”慶尋笑罵道:“你見過財團家里什麼樣嗎,沒見過別說。

然而就在此時,慶準忽然看向慶塵:“你來這里多久了”

慶塵怔了一下:“十年。”

慶準又問:“什麼時候回”

這個世界是那麼的溫暖,一切都那麼好,如果有可能的話,慶塵真想一直這麼過下去,直到世界的盡頭,直到夕山后,又總會升起。

慶塵低著頭,表藏在燈下的影里,他想起來了,所有的事都想起來了。

他低聲說道:“可……這里的你們都還在。”

世界定格,時間被鎖往了。

慶尋和嫂子舉筷子的作停在半空中。

唯有慶準和慶塵還是鮮活的。

慶準看向慶塵認真說道:“該回去了,還有人在等你。這個世界雖然很好,可是它只存在于你心里。小子,向前看,花還會重開,不同的夏天有不同的好,去了又來。

慶塵知道這是哪里了,這是被世界意志同化的過程,如果可能的話,也許他會真的愿意留{首發更新}在這里,次一次的重復循環著那些青春與溫暖。

難怪任小粟說與世界同化和問心是不一樣的。

問心是給你痛苦,讓你無法直視那些苦難。

而與世界同化的過程,卻是給你想要的一切,宛如天堂,再也不想離開。

然而這一次慶塵不是自己過去的,而是慶準幫他過去的。

這位與世界同化的哥哥,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喚醒了他。

有這樣的哥哥在,即便是世界意志也無法同化他。慶準笑著看向慶塵:“你知道該怎麼選擇,死了的已經死了,活著的還要活著,去吧。

慶塵忽然說道:“我想再等等。”

慶準詫異。

新的一天到來,慶塵再次背著書包奔赴考場。

他按部就班的考完了每一科,所有卷子都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確認自己已經盡到全力了為止。

兩天考完,所有學生回到學校里估分。

學校里熱熱鬧鬧的到都是笑聲,不管學渣還是學霸全都嬉鬧著。

慶塵走進校園,卻看見何今秋、王宇超、扳手、山楂、小六、碘伏、Zard、李修睿他們就等在那里,微笑著看他。

何今秋笑著說道:“回去吧,我們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氣,你要去的地方才需要勇氣。”

李修睿笑道:“小子,回去吧。

碘伏:“回去吧!

扳手:“回去吧!

眾人一起燦爛的笑著說道:“該回去了!”

慶塵深吸一口氣:“謝謝,很開心遇見你們,我們下個路口見。

說完,他上前與他們—一擁抱。

這便是他要再等兩天的意義,他要與這些人生里曾經最璀璨的星辰一—告別。

下一刻,慶塵低聲念起巫師的咒語:“..adverse.journey.“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剎那間,中央王城之下的黑暗安全屋里,慶塵手中的黑真視之眼芒大盛,他要封印自己的神意志,將自己從這個世界剝離出來。

從此以后,他自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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