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低頭，聲音恭敬道：“回唐姑娘的話，這是死亡的士兵，屬下等人盡可能的抬了一些回來。不過死亡的太多，沒辦法全部帶回！”

不知為何，唐云瑾悄然松了口氣，心里仿佛有一塊極大的石頭慢慢落下了。

接著，一尸被抬了進來，這些，都是戰死之人，對士兵而言，是昨日還在談笑風.塵見的摯友，是該被好好埋葬的戰友！

一株香不到的時間，兩百多尸從眼前被抬過去，唐云瑾緒漸漸沉重，但知道，兩國戰死掉的士兵數量遠遠不止這麼多。

又一段時間過去，宴瀾夜云舒等人滿臉凝重的出現在唐云瑾面前。

“怎麼樣順利嗎？”

出乎意外的是，沒人回答。

就連一想最估計的宴瀾，此刻也是沉默。

唐云瑾視線在眾人上掃過，呼吸一凝。

之前在城墻上的時候，以為自己是沒看清楚，所以未曾見到夜宸寒，可現如今，領軍之人都回來了，唯獨缺了他。

此刻，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覺，就像是卡了一刺。

幾番猶豫，唐云瑾終歸是抿下，低聲音問道：“宸王呢？”

沒人回應。

“你們說話啊！是怎麼了？”

本來還覺沒什麼，這幾人如此沉默，反倒是讓心里有些不舒服。

終是寧河先開了口，哀嘆一聲道：“宸王殿下，戰死了！”

“……”

唐云瑾腳步有些虛浮，趔趄著后退了步。

夜宸寒……就這麼死了？

本來對于而言，這是心心念念的結果，也是最好的結果，可是為什麼，完全高興不起來……

“尸……尸帶回來了嗎？”

能覺到，自己說話的語氣都在抖。

其中一名副將紅了眼：“本帶不回來。”

“帶不回來……是什麼意思？不是戰勝了西涼麼？夜宸寒是主帥，你們連他尸都帶不回來？”

唐云瑾緒起伏完全不自己控制。

宴瀾語氣復雜：“是真的帶不回來，他在自己上潛藏了黑火藥，在與南宮羽距離最近的時候引，南宮羽被炸至雙.殘廢，而他……”

唐云瑾：“……”

紅.一陣輕，眼角有冰涼的淚珠落下，這淚水不是心痛，也不是暢快，而是……麻木。

夜宸寒的死亡，讓全冰涼，心麻木，這和預料之下自己的態度有很大區別。

緩了好一會兒，才沙啞著聲音道：“連尸都不剩，是這樣麼？”

“他的尸，幾近面目全非。”

“……”

唐云瑾倒吸涼氣，拳頭握起來，“他是北冥戰王，論及武力，南宮羽南宮宵二人即便是聯手，也不可能將他制服，加上提早做好的一系列布局，這場戰斗，本不應該是如此局面，為什麼他要這樣？”

“唐云瑾……”夜云舒言又止。

“你說啊！”

“……回京城吧，在宸王府找九青，你會得到答案的！”

“要我回去？”

不想走。

宴瀾走上前，輕輕拭去眼角淚痕，低聲道：“瑾兒，你的確應該回京城，去一趟宸王府，不為別的，哪怕……是與他正式告別，這是他唯一的夙愿。”

“……”

唐云瑾哽噎，說不出話。

宴瀾繼續道：“至于我們，還要繼續留在晉州城，南宮羽被炸傷，對北冥而言是個很好的勢頭，我們不能讓宸王白白做出犧牲，這一次，必須讓西涼臣服北冥……”

……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

唐云瑾乘坐的馬車，已經快抵達京城。

這一路上，整個人都屬于放空的狀態，也消瘦了許多。

要說夜宸寒的死讓不讓后悔，這個問題，反復思考了兩個月。

答案是，不。

夜宸寒的死，是必然的。只不過時間問題。

可要說為什麼會難，這個答案，卻給不了自己。

這段時間來，唐云瑾甚至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為夜宸寒的死而傷心。

可沒辦法勸好自己。

一切就只能等到回歸京城，在宸王府，尋找答案！

很快，馬車結束了一路顛簸，行駛在距離京城最近的道上，唐云瑾開車簾，向外探了一眼，約間能看到遠的月湖村。

這地方，似有半年沒來了。

目往正前方瞟去，京城大門若若現。

唐云瑾放下車簾，斂眸。

回歸京城之后，要面對的，或許不僅僅是宸王府夜宸寒留給的答案，還有——夜若云。

細數時間，與夜若云剛好也要五個月沒見了！

這時間既漫長，又短暫。

想這些的功夫，馬車已經穿越過大門，進了熱鬧繁華的街道。

京城，與印象中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一切恍若昨日間。

駕車的魑在進城門后，稍作停頓，試探著對馬車問道：“墨主，是直接去宸王府麼？”

這一路上，兩個月的路程，墨主一直都沒消化掉堵在心里的緒，他有些怕墨主直接去面對不了一些東西。

卻只聽唐云瑾一聲自嘲的笑，聲音沙啞虛弱：“去吧，反正遲早都是要面對的，無非是時間的早晚。”

“是！”

馬車在一條條街道上輾轉，甚至經過了丞相府大門。

看著悉的門墻，唐云瑾咽了下口水，將歸家切心按捺下去。

反正回來了，要見爹娘，是遲早事。

又一盞茶后，馬車在宸王府門前停下。

唐云瑾緩緩走下馬車。

宸王府瞧著與印象中似乎也沒什麼不同，甚至可以說，完全沒變化。

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這里，只是短暫離開了幾日。

“王……唐小姐！”

侍衛見了，習慣還是要稱呼王妃，瞬間又收了回去，改變稱謂，眼底的喜悅卻是難以掩藏。

他們怕是都還不知夜宸寒已經戰死的消息。

袖中的手攏，終歸不忍心讓侍衛臉上笑容褪.去，只是輕輕點頭，道：“我來找人。”

侍衛連忙做出請的手勢：“您請！王爺離開京城前說過，您過段時間會來，說他不在府這段時間，只要您來了，便可隨意進出府任何地方，誰都不能阻攔！”

“誰都不能阻攔，你們王爺還真是費了心思……”

“王爺對您，一直都……”

“我先進去了。”

“好。”侍衛訕笑著把未說話的話咽下去。

現在這唐小姐顯然不可能再跟王爺復合，有些話，的確是沒必要再說了。

循著記憶，唐云瑾很快找到了夜宸寒的書房。

夜宸寒的幾大暗衛，通常都匿在這附近，書房是夜宸寒藏機的地方，一旦有人靠近，暗衛必然現。

果不其然，剛到書房范圍，一道黑影迅速閃過，剛要拔劍，看清唐云瑾容貌后，迅速單膝跪地：“主子！”

唐云瑾驚詫著后退了步，“九青，你看清楚我是誰！”

跟夜宸寒就不說別了，型相差也那麼大，九青跟隨夜宸寒那麼多年，不該會認錯才對。

“屬下看清楚了，您是唐小姐，是這一刻起，四大暗衛之主！”

“你在胡說什麼？”

這四大暗衛，莫非也是夜宸寒留給的？

“屬下沒胡說，唐小姐您既然出現在王府，那便說明，王爺已經命隕！”

“！！”唐云瑾的心猛然一陣痛，“你是怎麼知道的？”

都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九青便已經知道了結果。

“王爺說過，只有他死，您才會來宸王府。”

“……”唐云瑾眼眶一熱，險些又要落淚。

這段時間，眼淚已經快要落干了。

曾反復對自己強調，為夜宸寒落淚不值得，可就在一些不經意的話語間，總是會像現在這般不控，唯一能做的是，盡量忍住。

“只有他死？我才會來……這倒是真的。”唐云瑾紅著眼眶低喃，“沒想到，他竟準了我的子。”

九青跟著紅了眼眶，眼淚在眼底打轉，只是他很努力的忍著了，哽咽著聲道：“王爺給您留了一封信，在書房，請您過目！”

“……好。”

唐云瑾點頭。

這是認識夜宸寒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妥協。

邁著沉重的腳步，推開書房門，一步步走了進去。

書房很昏暗，窗戶皆關閉著，空氣有些冷。

隨手打開了一扇窗，讓線落在書房，不經意回眸，卻瞥見墻上掛滿了的畫像，令人意外的是，所有畫像，皆沒有的臉。

可仍舊能一眼認出。

要是以前，見到這些話，只會對夜宸寒冷嘲熱諷，可現在，只余下心的五味雜陳。

走到書桌前，所有東西被擺放的整整齊齊，靠著桌邊，有一封書信孤獨躺著。

唐云瑾出手，還未曾及，手指便在發。

直到這一刻，覺得自己還是難以相信，夜宸寒就那麼死了……

咬牙，手，打開書信，攤開。

眼的，是那男人凌厲的筆墨痕跡：

【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相信已經得償所愿，記不清從什麼時候起，你看著本王的目中，不再是期待與溫，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疏離，還有無盡的恨意。】

【本王承認，這些年來，做了很多錯事，第一錯，識人不清，連自己救命恩人都認不出，想要彌補，卻總控制不住緒，弄巧拙】

【第二錯，本王不該束縛你，在你提出要和離的時候，本王應該同意，讓你帶著孩子，可以踏出王府，快樂，自由，而不是被困牢籠之中，滋生恨意，最終只能選擇詐死】

【第三錯，本王不該在認出你后糾纏，你返回京城，本便是為了躲避本王才易容，本王卻非要與你相認，最終也只是自找沒趣罷了，真是可笑至極】

【第四錯，本王太晚學會了。唐云瑾，本王一直都覺得，救命之恩，應當給予一切，因而被人利用，鉆了空子，在得知那人份的時候，本王便想著對你彌補，可本王從未過人，也不知如何是，一心想要彌補，一心想知道你所需求，可每次面對的，只是你的冷漠，時間長久下去，本王一直在自我懷疑，是不是方式不對，幾近改變方式，仍舊無果，這一刻，本王悟了，是全，是放手，是默默守護，很可惜，本王偏執，固執，脾氣不好，把這些都做反了。不過，本王在慢慢學著控制脾氣了，就是有些困難，也不知道在臨死之前，有沒有與你好好說過話】

【唐云瑾，本王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然而仔細想想，說的再多，也無法讓你對本王的恨意消減，不如，筆墨便停駐于此罷了，接下來是正事】

【宸王府的所有財產，在本王死后，會自轉你的名下，宸王府的一切，你都有決定權，本王留給你的東西也就這些了，知道你可能不缺錢，可本王，實在給不了你別的，本王的財產最終你怎麼分配，都行】

【本王死后，四大暗衛也會歸屬于你，是放逐還是留在邊，由你自己決定，本王不做過多要求，免得你會煩，沒耐心繼續看下去】

【最后，本王有一個要求，希你能答應，書桌靠右的窗臺上，有一個盆栽，本王一直細心照顧著，雖然是最廉價不起眼的東西，卻舍不得丟……】

看到這里，唐云瑾下意識抬眸看向窗口的位置，的確有一個盆栽，從模樣上看，似乎是薄荷。

走進觀察，的確是。

夜宸寒為何將薄荷種了盆栽放在書房里？

帶著疑，繼續閱讀書信的最后：

【看到了嗎？是不是很意外。薄荷，你最初院子里種滿了它，本王還喝過你的薄荷茶，當年大火燒了院子，一切都面目全非了，唯獨這薄荷苗，拔地而起，像是給了本王某種希，將它養在書房里，就像是——你還在本王邊。唐云瑾，代替本王，養著它，好嗎？本王這一生從未求過誰什麼，這一刻，懇求你，將它留在邊照顧。因為它，源自于你】

【最后，本王還有一句難以啟齒的話，唐云瑾，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