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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救個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第717章 神魂之劍(4200)

“劍宗、劍宗!”

古池看清苗煙煙面貌,那激起了他更久以前的回憶。

他想起自己到底是如何被上這般絕路,想起自己這千年來,意識被囚在仙山之中,滔天恨意便抑不住,斬碎的黑龍化作烏黑的烈焰,向著劍山焚燒涌去——

一道青乍現,葉鶯歌劍掃秋風,將那烈火一并席卷回去。

而劍山之外,眾劍修揮掃劍氣,無數劍紛至沓來,將那炙熱的熔火斬作四濺的墨水。

這時,忽聽遙遠天邊傳來哀嚎:

“大哥、大哥——我撐不住了,這仨靈境實在是打不過了,我要撤了……”

這才見一個被打的支離破碎,渾不是燒焦的痕跡,便是沾了幾片碎葉子的半幅殘軀,被寥寥蠱蟲托地晃晃悠悠,向著鯉國長城飛馳而來。

他起先哭喊,要跑路,卻見不知何時浩浩飛來千余人,那半副殘軀當即也不抖了,看向后那三個窮追不舍的地仙,囂道:

“攻守之勢異也!”

夏清荷不由分說,只輕輕揮手,后那跟的巨人這才顯了真

那巨人猶如參天樹木修了人形,兩樹干盤錯節,扎于地下,行于大地之上,竟如游移一般杳無聲息,眼看那半副殘軀囂起來,臂膀樹杈好似蟒蛇吐信,便要將那半副殘軀糾纏捆去——

孟拳喝一聲,便有劍氣自舌涌去,他以作劍,一舉攔在了蟲蠻的前,將那纏繞而來的一并扯碎。

苗煙煙負闊劍,一躍而起,掄那比軀寬闊數倍的巨刃,掀起陣陣可堪劈山的罡風,向那三個地仙頭頂拍去。

那雷公頓時舉起雙錘,激起雷鳴,與那巨刃相對。

可他本扛不住這萬鈞之力,撼之下,竟被一瞬拍了荒地,“轟隆”一聲,便見大地多出了一個宛若隕石深坑,那雷公深陷其中,吐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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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魔門余孽,何時也敢拋頭面了?”

苗煙煙冷哼道:

“一群顛倒是非,連門中弟子也煉化屠殺的假仁假義之輩,也能評判起誰是‘魔門’來了?”

夏清荷卻諷刺道:

“若非有人橫行無忌,不著邊際地殺上我萬仙山,斬我師父僅剩壽命,又如何會走到如此地步?你劍宗濫殺傷人在先,說你魔門又有何錯?”

“爾等煉化天下生靈,將一州靈氣據為己有,說你仙山魔門又有何妨?”

“我們何時否認過?彼此彼此。”

“當年見你這丫頭還算仁善,愿耗靈氣庇佑凡間生靈。不曾想時過境遷,了助紂為之徒。”

“我愿助我師父就天道,庇佑天下生靈得以往生,也稱得上‘助紂為’?”

“是麼?”

苗煙煙卻搖了搖頭,一語道破天機,

“他古池若誠心想就天道,為何負那《太上忘錄》,而終生未修?

無非是不愿忘,失去他本真罷了。

一個留有私的天道,如何能秉公執法,庇佑天下太平?”

夏清荷啞口無言。

苗煙煙諷道:

“求活便求活,何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夏清荷不死心:

“求活又有何錯?”

“沒錯啊。”

苗煙煙眨了眨眼睛,

“錯的當然是我師妹。若不斬古池壽命,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只是不斬出這一劍,來到今日未來,只怕再過上些歲月,我劍宗不是被污濁吞沒了,便是連同這整個天下死在了哪場災禍中。”

“誰又能說準,那所謂‘災禍’,不是一面之詞?”

“沒人能說準,但是我相信。”

苗煙煙笑道,

“就像你相信你那師父,哪怕不修什麼《太上忘錄》,也能夠視天下萬如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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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都是虛無縹緲的未來,就像你說不準你師父,我也說不準我師妹。

但那又能怎麼辦呢?

誰讓是我師妹,古池是你師父呢?沒人能確定未知的事,也只能遵從當下的去相信了。這就是親疏遠近。”

“盡是歪理,不愧是邪魔歪道!”

結底,是立場不同,哪怕雙方皆知彼此都有錯,可事已至此,居此位,便只會向著自己人說話。

們所言,卻字字句句嵌了古池的靈魂之中。

他不修‘太上忘’,的確是為了保全自己僅有的‘獨立’。

生怕修行了‘忘’,便連同最后的靈魂也一并死去。

可他相信自己能夠登臨天道,能夠維系此方天地的安穩,因為那本就是他‘求生’的一部分。

而眼前阻撓自己的所有人,他們的所作所為,無疑不是向他訴說著一件事——

江秋皙選擇的那個‘未來’,沒有你的位置。

“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要被犧牲的那個人一定是他,憑什麼自己便要在這既定的命運下,充作那個通向未來的墊腳石!?

是江秋皙一步步將他上了絕路,他明明才是更該被可憐之人,為何卻要到眼前每一個人的阻撓!?

江秋皙看到的那個‘未來’,看到的那個‘末日’,究竟是什麼!?

古池不明白。

他也不必明白。

因為他將反抗這既定的天命,他將親手選擇一個,能夠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獨屬于自己的未來!

哪怕那個結局是滅亡,他也要將自由和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不會為江秋皙的墊腳石。

眼前這些阻撓他的,這些命運的‘順遂者’,才會為他執掌命運的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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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你召來這些劍宗的螻蟻又有何妨,縱你讓王昊拍碎了老夫的仙山又有何妨?老夫仍舊掌握著東海的半數靈氣!

只要這東海靈氣不絕,老夫便不死不滅!”

哪怕有了眼前這些螻蟻的阻撓,可他們的靈氣與整個東海相比,終究是杯水車薪。

最多是再花些時間,將他們的靈氣耗盡,待他們疲力竭之時,自己仍能于東海汲取源源不斷的力量——

東海不滅,他便不會消亡!

結局,依然不曾改變!

“難道你江河,還能憑一己之力,顛覆這整個東海天地麼!?”

而江河,竟真的搖了搖頭:

“我當然做不到。

千年布局,將整個東海靈氣與你仙山勾連,的確是個好手段。

莫說是我,就連王昊也不行,江秋皙也不行。

普天之下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的靈氣能與此方天地比較。

只有今日的你,才能做到這一點。”

古池大笑道:

“現在投降,只怕為時已晚!老夫要將你們所有人耗死在這里,要讓你們再也瞧不見江秋皙自以為是的‘未來’!”

“所以……”

江河笑道,

“也只有你,能顛覆你自己。”

“什麼!?”

古池一怔,沒能聽出江河話里的意思,只當他是自知反抗無,逞一些口舌之快,卻見江河忽然出手掌,并作三指。

“那是——心劍?”

古池亦認得此劍,不以為然,

“想用心劍斬老夫靈魂?

笑話!

老夫‘’都已遍及東海,靈魂更是無不在,你要如何用那小小的‘心劍’,斬去老夫神魂?

難不你那心劍,還能將整個東海也一并斬去不!?”

江河笑意不減,三指之上,逸散綿長劍氣,外人只向那指尖瞧去一眼,便覺它攝人心魄,讓人渾戰栗:

“我說了,時至今日,能夠顛覆你的,也便唯有你自己——”

古池原本不以為然,可不知為何,竟忽神魂一頓,便好似有一抹在靈魂深埋藏許久的意識,忽然蘇醒過來。

他苦苦尋覓,終于在識海之中,尋覓到了那讓人滯的源頭。

他看見了一個早已被他吞噬的靈魂。

一個人的靈魂!

只待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古池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早已落了圈套之中。

天地之間,忽而響徹一聲怒吼:

“天——機——子!

你果真算計老夫!”

古池猜到了那天機子助力自己塑因果,或許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所以他當年于萬仙山之時,得到了《大混沌訣》的拓本,便連天機子也一并殺掉了。

可他猜到了天機子會算計自己,卻沒能猜到天機子究竟會怎樣算計自己。

如今他卻看明白了——

他以為自己是在掙命運的束縛,掌握自由的那個未來。

可他‘掙命運’本,便是江秋皙,乃至于天機子眼中應有的未來。

天機子算到了今日的一切。

所以在他吞噬了《大混沌訣》的頃刻間,便在他的靈魂深,埋下了那顆禍患的種子——

瑤!

那個他從未放在過心上的,早他一步奪得《大混沌訣》、《太上忘錄》兩個天道基的人!

當年天機子將《太上忘錄》予他時,他不愿拋棄自我,所以從未修行這忘功法,轉而將此法授予天機子的徒弟。

便是想著,在瑤得到《大混沌訣》之時,將一并吞噬。

如此,所擁有的兩個道基,便都會被自己擷取,縱使沒有真正的忘,也能夠坐上那天道之位——

可天機子算到了這一切,自始至終便懷著讓徒弟犧牲的打算,任他將那人吞噬掉。

只為了今日這一刻!

“古池,你可知道,天機子在為你揭示時間因果之前,來過我仙王朝一趟。

自那日起,他便要我為今天做好準備——

他當然與江秋皙不同,算不到今日究竟會發生什麼。

但只要算到你會吞噬瑤,便已然足夠。

修士死后,靈臺化作靈丹,保全他生前的靈魂與記憶。這使得所有人汲取靈丹之時,都難免被其中的意識所侵蝕。

所以哪怕沒人能想到你會與東海融為一,可只要瑤能扎在你的識海之中,我們便總能找到你的基所在。

而你最終還是不出所料,吞噬了

你當太過弱小,區區地境的靈魂,于你龐大的識海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卻從來沒想過,這世界上還能有一,同時承載兩個意識的可能吧!”

在陳述最后一句的同時,古池卻忽然聽到江河的語氣有所變化。

那分明要更為,更為俏,也更為得意!

便如同這副皮囊之中,真的換了另一個人似的!

江河再度開口時,語氣恢復了正常:

“原本想著這一切會發生在萬仙山,那時甚至無需王昊出手,我一人便足以將你防線耗去,斬卻神魂……

可你終究超乎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占盡了東海天地。

我當然無力與你抗衡,只得盡可能拖延時間,等待王昊這拼盡畢生修為的一掌,撼你。

可不論是我,亦或劍宗、王昊,我們費盡心力將你攔截在此,都不過作為消磨你靈氣,混你視線的棋子。

唯有如此,才能讓那個沉睡在你靈魂之中,蟄伏數百年的那個人,為我們指明你神魂的方向——”

如今再看那遙遠天邊,不斷收攏、修復的山水墨意,恍然間,似乎出現了一個老者的影子。

那老者慌不擇路,想向著東海其它方向逃竄而去,可不論他逃向何方,都有一個子常伴左右,都有一抹貫穿黑夜,比晨曦更明亮的靈,伴隨他去到天涯海角。

到最后,古池已徹底熄滅了逃竄的意思。

他與東海融為了一,看似自由,能夠去往這東海的任意一個角落。

卻也等同永遠將自己困在了名為‘東海’的囚牢中,永遠也去不到東海之外。

亦如曾經,他在名為‘萬仙山’的囚牢里。

恍惚之中,他已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無論他的神魂逃竄在了哪里,那劍山之前,隨江河手中之劍一同閃爍、明滅起的萬千劍,那每一個劍宗弟子并作三指的‘心劍’,都將無一例外地直指他的心門。

所以他已不必再逃了。

“憑什麼、憑什麼!?”

古池認清了現實,卻向著江河怒吼道,

“憑什麼老夫注定要進你們的圈套!

為什麼老夫一定要是這未來的犧牲者!

憑什麼天下人都一定要按照江秋皙所譜寫的劇本活著!?

這命運,憑什麼就該是既定的——”

而站在城墻這頭,看著那咆哮、崩潰的老人,似乎在傾訴命運的不公。

江河卻只是輕聲道:

“哪有什麼憑什麼?

在你所暢想的,就天道的明未來里……

你所煉化的這萬千弟子,這東海因你而死的每個人,不也都是被你選擇的‘犧牲品’麼?

你不是在為世人憤恨命運的不公啊……

你只是在憤恨,被選擇的那個人是你而已。”

這心聲隨著他的心劍,一并向了那頹然的老人。

而古池終是沒了反抗的心力,頹然地坐在遙遠天邊,看著那一道道向自己斬來的劍

直至劍宗弟子每一個人的‘心劍’,徹底泯滅了他萎靡的神魂。

而那遙遠天邊,徒留下了一個子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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