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收租的山君
村長被問的一愣。
旁人聽見鬧妖鬼,無不撒就跑,怎麼這群人還有心問鬧的是什麼妖鬼?
朱秀才瞧出了他的懷疑,從懷裡出紙筆,揚了揚說:「實不相瞞,我想寫一本志怪小說,所以凡是聽見妖鬼故事,都想問個大概。」
村長上下打量朱秀才,心說長的這麼丑,難怪你要寫小說了。
想了想,他還是據實相告:「我們也不知道領頭妖鬼究竟是什麼份,只知道它自號為山君,說這片山都是它的私產,還豢養了一群收租的鬼差,負責向山裡的各個村莊收租。」
朱秀才附在秦游耳邊,小聲介紹:「一般用山君這個名字的,多是虎妖。當然,有時候其它妖鬼,比如狐妖等等,也喜歡自誇為山君,以嚇唬他人。」
秦游微微頷首,忍不住想:「狐妖自誇為山君嚇唬他人?難道這就是狐假虎威的來歷?」
同時他又問:「村長,你說的收租又是怎麼回事?那妖鬼還要讓你們獻上錢糧?還有我記得你剛才說,今天是鬼差上門收大租的日子,這租還有大小之分?」
村長苦著一張臉道:「我們的錢糧早就被稅吏搜刮乾淨了,哪兒還有多餘的獻給妖鬼?不過它們要的也不是錢糧。所謂小租,每月一次,是鬼差來收走我們的氣,獻給山君用。而大租則是半年一次,收走的……是一對男。」
「男?」
秦游想起了剛到村莊時,看到的那兩戶啼哭人家。
想必這次要獻上男的,就是這兩戶人家,所以他們才傷心不已。
一問,果然如此,蘇見晴聞言,有些憤然的說:「那山君每月吸食你們氣,每半年讓你們獻上男一對,你們居然能忍?」
「不忍還能如何?我們只是普通人,可鬥不過妖鬼。」
「那為何不報?」
「報?」
村長苦笑著,講出了一段曾經的歷史。
原來在三年前,山君剛剛出現為禍時,他們便與此山中的另外幾個村子,一齊向縣裡面報告過此事。
當時縣裡面派了幾個守夜人來,領頭的還是一個小旗。
這些人來了后,在幾個村子里流蹲守,可是山君與它手底下的鬼差,似乎是知道了這群人的到來,一直沒有現。
守夜人前後在山裡的幾個村子中,待了有半個多月的時間,都沒有看到山君與它手底下的鬼差,於是便撤走了。
結果,就在守夜人撤走的第二天晚上,山君手底下的鬼差便出現了,對幾個村子進行了報復,殺害了不人。
在那之後,幾個村子就被嚇到,不敢再報了。
他們怕府來了人,卻解決不了山君,反而是給他們引來山君的報復。
去年的時候,估計是過路的商隊報,守夜人又來了幾次,還調了一支縣裡衛所的軍隊,進山去搜尋妖鬼,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
等這些人走了,山君又一次帶著它手下妖鬼,對幾個村子進行了報復。
有了這麼兩次經歷,他們哪裡還敢報?
不報,只是每月損失點氣,半年獻上一對男,但許多人還能勉強活下去。
而報了,就要遭報復,死傷無數。
至於逃跑,就更不可能了。
留在這裡,雖然有妖鬼,卻勉強還能有一口飯吃。
但要是逃走,就只能為流民或者為賊寇了……不管哪一種,都只會死的更快、更慘。
講完了山君的故事,村長幽幽的說了句:「其實吧,妖鬼固然可怕,可是與每年都在增多的苛捐雜稅比,又算不得什麼了。只要苛捐雜稅還在,有妖鬼沒妖鬼,都是一樣。」
蘇聽雨蹙眉道:「這哪能一樣?妖鬼可是要吃人的。你們每隔半年,不就得獻上一對男嗎?」
村長幽幽地說:「其實都一樣……就算沒有妖鬼,這些孩子也很難活下去。」
蘇聽雨愕然一愣,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村長沒有再回答蘇聽雨的問題。
他的臉上閃過一抹愧,強行終止了這個話題。
「總之,你們還是趁著天沒黑,趕走吧。否則等山君的鬼差來了,你們也要被收租。」
言罷,村長不再理會他們,轉走人。
秦游看著村長的背影,面有些沉重,側頭對蘇聽雨說:「他沒臉回答你的問題,不過我倒是能夠猜出些原因。」
「什麼原因?」
「你還記得我們今天趕路時,曾經路過一條河,在河中看到有野狗、烏在搶食幾嬰兒的嗎?」
「記得,你讓馬和尚帶著人去驅散了野狗與烏,將那幾嬰兒的就地掩埋。
當時在隊伍里,還有人在嘆,說是在這兩年裡,各地的棄嬰、溺嬰是越來越多了。
我問為什麼,他說原因很簡單,就是養不起……」
蘇聽雨說到這裡,猛然明白了。
「這個村子也是一樣的養不起嬰孩,只不過,他們不是將養不起的嬰孩拋棄、溺殺,而是給妖鬼,換來一個讓他們活下去的機會?」
秦游點了點頭:「所以村長不肯回答你,因為這種事,誰做了都沒臉提。」
蘇聽雨陷了沉默。
蘇見晴瞇著眼睛道:「其實,以這些村民現在的狀態,也活不了多久。他們的氣,都已經快被山君鬼差給掏空了。」
秦游嘆道:「他們恐怕心裡也清楚,但是又沒有辦法,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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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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