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過午飯，還不見人回來，金穗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待金秀：“你在家里看孩子，我去鄉里的衛生院看看。”

金秀看面焦急，點頭道：“行，那你去吧，家里有我，你盡管放心。”

孟家灣到鄉里要走五公里，村子里沒有小車，又不會騎托車，好在胡慧芳有自行車，推來便往外騎。

剛出村口，便見厲程從遠駛來，托車的“突突”聲由遠及近。

待兩個面了，金穗才問道：“厲程，我公公怎麼樣了？”

厲程搖頭：“回去說吧。”

兩人一前一后往村里走去。

回到家里，放好自行車，金穗問道：“怎麼樣了？”

厲程說：“看樣子是不太行了，送到衛生院的時候給打了一支止痛藥。思蘭的丈夫劉玉寧說，治療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就是給點人道關懷，能撐多久是多久吧。”

金秀說：“去省城也不行？”

厲程看著妻子，略帶憾地說：“姐夫的意思是，做好后事的準備。”

金穗聽得心里一驚，往后退了兩步。金秀去扶：“姐你沒事吧？”

擺擺手：“沒事。那你回來了，你姐夫在衛生院守著嗎？”

厲程點頭：“嗯，姐夫讓我回來拿兩換洗的服，再準備一些生活用品送過去。”

金穗問道：“那老爺子要不要準備？”

厲程抿著想了想道：“也準備兩套換洗的服吧，可能要在衛生院里打持久戰。”

金秀說：“他那麼差了，之前怎麼就從醫院回來了呢？”

金穗說：“思明不在邊，陳大春和胡慧芳又沒功夫在醫院伺候他，當然得回家。”

說完，去房間收拾服，孟思昭的服，刮胡刀，還有巾牙刷，孟廣安也收拾了兩服，巾牙刷都是用了很久的，決定到鄉里供銷社買新的。

待東西收拾好，金穗對厲程說：“我跟你一塊兒去吧，順便把晚餐給你姐夫做好了，然后我們再回來。”

厲程點頭：“那行，思蘭家就在衛生院的宿舍里，在那兒弄就方便的。”

金穗說：“那你再等一下，我給思蘭拿些京城的特產。”

不一會兒，拎出兩盒糕點，兩瓶醬菜，還有京城的燒，裝在行李袋里拎過去。

孟思昭在病房里坐著。他雙眼放在父親臉上，時間過得特別慢。躺在病床上的孟廣安跟前幾年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之后，孟廣安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見雪白的墻，知道自己不是在家里。他開口兒子：“思昭。”

孟思昭靠過來：“爸你醒了？不？”

孟廣安搖頭，借著他的手勁要起來，孟思昭趕把枕頭墊在他后。

“我想下去走走。”孟廣安說。

孟思昭扶著他問道：“你能走得了嗎？還痛不痛？”

孟廣安說：“不痛了。我不愿意待病房里，看著這白被套我就有點不舒服。”他剛說完，就一陣咳。

孟思昭嘆氣：“你還是別走了，我給你倒點水喝。已經過午飯了，你不？了我去給你弄東西吃。”

孟廣安說：“我吃不下，就想出去走走。”

孟思昭給他兌了半杯溫水，服伺他喝下，扶著他往外面走去。

這會兒天氣熱，外面太曬得路面都是燙的。孟廣安沒走多遠，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不得不在走廊上的長凳子上坐下。

孟思昭看著心酸，他說：“爸，要不然別走了，回床上休息吧。”

孟廣安眼睛看向大門外的景：“我想再多看一看這個真實的世界，再不看的話，往后時間真不多了。你還記得嗎？你姐準備要離開的那個晚上，我也是在這里坐了整整一夜。”

孟思昭側頭過來：“爸，你糊涂了嗎？我姐病著的時候，我在部隊。”

老頭子真是病糊途了。

孟廣安自嘲地笑了笑道：“哦，對，我記錯了。是你媽要離開的時候，我就在這里坐了一個晚上。”

孟思昭記得了，母親生病就是在衛生院里治的，那時候他和姐姐流過來給父母送飯，沒有自行車，要走很遠的路。母親離開的前一天，村子里的很多人都來看，遇到他們姐倆，還用同的口吻說：“思昭啊，你是個兒子，以后要撐起這個家。”

才十二歲的孩子，不知道要怎麼撐起家庭，心里更不愿意母親早早離世。可是他沒有能力挽救母親。

那天晚上，他和姐姐在家里住，第二天準備去送飯時，父親把母親背回家里，尸早已冰涼。

孟思昭把手在父親肩膀上：“爸，別想這些事。”

孟廣安說：“想啊，怎麼能不想？我就要去跟見面了。我想一定會怪我，怪我跟許秋平結婚，怪我沒有把你姐照顧好。你姐也怪我，沒把娟娟婷婷留在邊。”

孟思昭聽著很難過，他用手抹了抹臉，對父親說：“爸，你別說了，我心里難過。”

孟廣安自省：“我錯了，錯得特別離譜。我不敢奢求你媽和你姐原諒我，但我會求神明，保佑你和金穗，一帆風順。”

說完他又咳起來，而且好像嚨里被堵了什麼東西，不過氣來。孟思昭連忙去找醫生，再把他背到病房里，輸上氧氣才好一些。

金穗和厲程到達衛生院，看孟廣安帶著氧氣管躺在床上，問道：“怎麼了？”

孟思昭說：“剛才說了太多話，一口氣不上來。”

金穗嘆氣：“有沒有思明的電話？讓他趕請假回來。”

孟思昭搖頭：“我沒有，一會兒你去思蘭家里問問有沒有。”

金穗把服放下，說道：“爸有沒有吃什麼東西？”

“還沒吃，他說吃不下。”

“晚飯我上思蘭家給你弄，你看著老頭子，我去買點菜。”金穗說。

孟思昭點頭：“嗯，那你去吧。這兒有我看著。”

厲程說：“我也留在病房里吧，萬一有什麼事我們好照應。”

金穗從病房出來，向集市走去。路邊的建筑和樹木，都特別地悉。去往集市，要先經過郵局，看見那綠的招牌，愣了愣再繼續往前走，打算先去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