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俊臣的注視下,柳蕊的白皙的臉龐越來越紅,更顯溫婉,頗為可憐人。
只是,趙俊臣的注視未免也太久了些,惹得柳蕊秀眉輕蹙,低聲說道:“公子請自重。”
說話之間,柳蕊微微抬頭看了趙俊臣一眼,然后又快速垂下,但那般眼神,怯中帶著些許不滿,似乎已經把趙俊臣當了登徒子來看待。
趙俊臣輕輕一笑,并沒有表示什麼不快。
其實,趙俊臣雖然看似在注視著柳蕊,但眼角余卻一直在看著柳子岷,卻發現對于自己的失儀失態,柳子岷不僅沒有毫不快,反而出了歡喜之,心中確定了對柳子岷想法的猜測,對于柳子岷的品行也多了些不屑。
柳子岷這般作為,顯然是想把自己的妹妹作為資本,打算賣給趙俊臣了。
“可惜了,當年柳文寀雖說迂腐,又被周尚景玩弄于鼓掌之間,但畢竟是清流領袖,出了名的正直。卻沒想到生出了這麼一個兒子,虎父犬子,一世清名,怕是要毀在這柳子岷手中了。”
在趙俊臣暗暗慨的同時,柳子岷亦是聽到了柳蕊的輕聲指責,臉一變,瞪了柳蕊一眼后,然后對趙俊臣拱手道:“這丫頭一向不懂規矩,缺了教養,還請許兄見諒。”
趙俊臣笑道:“無妨無妨,是我失態了。”
另一邊,聽柳子岷稱呼趙俊臣為許兄,詹善常微微一愣,但轉瞬間已是明白了過來。打量了柳子岷幾眼后,向趙俊臣問道:“許、許公子,這位公子是誰?眼生的,卻是從未見過。”
趙俊臣笑道:“是我疏忽了。”
說話間,趙俊臣指著柳子岷,向詹善常介紹到:“這位是柳子岷柳兄,山東煙臺人,今年已是在山東中了舉人功名,此次來京是為了參加年初三月的春闈會試,家學淵源,其父為我朝前都察院左都史柳文寀柳前輩。”
詹善常沖著柳子岷點頭示意,笑道:“原來是名門之后。”
柳子岷連忙說道:“這位前輩取笑了,家父戴罪之,被朝廷貶斥,又哪里算得了什麼名門。”
詹善常卻擺手道:“前輩之稱可不敢當,你既然與許公子平輩相,那我又豈可當你的前輩?”
雖然拒絕了柳子岷的稱呼,但詹善常卻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而趙俊臣也沒有把詹善常介紹給柳子岷的想法。
對此,柳子岷又哪里看不出來?卻沒有追問,亦沒有表現出毫的不滿,反而言語之間對趙俊臣與詹善常接連討好,神也愈加的恭敬了,趙俊臣依舊不聲,但詹善常卻對柳子岷漸漸有了好。
其實,柳子岷自出現之后,就一直在打量著詹善常,見其亦裝華貴,舉手抬舉間自有一番威,顯然在場中地位不低,但與趙俊臣說話之時,詹善常卻是恭敬異常,顯然相比較詹善常,看似平和近人的趙俊臣地位還要更高。
然而,他昨日與趙俊臣分開之后,著實向不人打聽過“許慶彥”的存在,但卻無一人知曉,心中已是約猜到這只是化名,愈發覺得趙俊臣的份不簡單。
就在柳子岷暗暗思索著趙俊臣份的時候,趙俊臣突然問道:“說起來,柳兄出門在外,很不容易,不知現如今住在哪里?”
柳子岷連忙答道:“多謝許兄關心,小弟家道中落,而京城價又太貴,卻住不起那些客棧,自遞補了舉子功名后,有了監的資格,這些日子就一直在國子監住著。”
趙俊臣看了看柳子岷的華貴裝,正是昨日穿的那件,有些臟了,卻沒有替換,又看了看柳蕊的樸素裝扮,以及隨時抱在懷中的大包裹,眼中若有所思,間帶著些許憐惜,又問道:“據我所知,國子監只讓監生住吧?不知柳蕊姑娘這些日子又住在哪里?”
聽趙俊臣詢問,柳子岷臉上顯出尷尬之,反倒是柳蕊神間不見有什麼異常,只是手中筷子一頓,然后繼續小口小口的吃著豆花,卻把油條全留給了柳子岷。
良久之后,柳子岷終于說道:“自是在客棧住。”
看柳子岷與柳蕊的模樣,趙俊臣覺得事似乎不是這麼簡單,想到昨日柳蕊那倔強含淚的模樣,心中略有好,所以沉片刻后,終于開口道:“孩子家,孤住在客棧,怕是不方便,若是柳兄與柳姑娘不在意的話,今天就收拾一下,讓柳姑娘住到我府中如何?”
頓了頓后,想到自己這般藏份似乎也沒什麼意思,而且這豆花攤的劉老丈也要回老家過年了,于是又補充道:“當然,國子監雖說是我朝最高學府,但亦是出了名的條件清苦,若是柳兄有意的話,不妨也與令妹一同前來,否則令妹怕是也不放心。而且再過半月就要過年了,人多也熱鬧些。”
說到這里,趙俊臣對著柳蕊一笑。
聽趙俊臣要自己住到他的府中,柳蕊神一慌,本正打算拒絕,但又聽趙俊臣邀柳子岷同往,總算安定了些,見趙俊臣又向自己看來,卻不敢與趙俊臣對視,含帶怯,頗為可。
另一邊,柳子岷卻不由的大喜,連聲稱謝。
如此一來,他不僅可以知曉趙俊臣的真實份,更是可與趙俊臣進一步拉近關系,自是天大的好事。
想到趙俊臣的邀請因柳蕊而起,柳子岷看了柳蕊一眼,眼神之中更是若有所思。
柳子岷暗思之間,趙俊臣又把許慶彥喚來,吩咐道:“你隨他們兄妹去收拾一下家當,然后一同領到咱們府中住下。”
許慶彥詫異了看了柳家兄妹一眼,然后點頭應是。
而詹善常則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柳子岷一眼,拱手道:“機緣難得,恭喜柳公子了。”
………
許慶彥帶著柳家兄妹去各自住收拾行李的時候,趙俊臣邊再無隨從,詹善常卻不敢讓趙俊臣獨自回府,所以在趙俊臣回府的路上,他也是親自跟著。
“那個柳子岷頗為知趣,倒也值得大人您的看重,如今春闈將近,要不要讓禮部的人給他些許方便?”
路上,詹善常向趙俊臣問道。
趙俊臣卻笑道:“這個柳子岷確實知趣,有眼,心思也玲瓏剔,但除此之外,我在他上卻再也找不到其他優點了,品行不佳,為人猾,又不孝不義,當然,這些缺點,到了場上未必不是優點。”
說到這里,趙俊臣自嘲一笑。
頓了頓后,趙俊臣又接著說道:“不過,我倒是更看重他的出,雖然他自覺當年柳文寀得罪了周尚景,因而連累于他,甚至不敢與人說明自己的家世來歷,卻不知柳文寀當年為清流領袖,頗有聲,其正直不阿,至今也有所流傳,當年究竟因何而獲罪,朝中百心中其實大都清楚,他為柳文寀的嫡子,正所謂‘虎父無犬子’,這般份若是安排好了,說不定會有大用。”
詹善常遲疑道:“大人你是說?”
趙俊臣輕輕一笑,道:“貪與清,其區別不在于兩者所作所為有什麼不同,而僅僅只是因為名聲影響的不同罷了。可惜了,自古以來,誰是清,誰是貪,總是那些清流們說了算,你我對此亦是習以為常,這般下去可是不行。但話語權總在清流手中,朝野之人也信那些清流,咱們爭不過。既然如此,不妨再扶持一新的清流勢力也就是了。就算不能為咱們說話,但至也要讓天下烏一般黑。”
聽趙俊臣這麼說,詹善常恍然,笑道:“大人高明。”
趙俊臣沉片刻后,接著說道:“至于這個柳子岷嘛,這段時間我暫且先看看他究竟是否值得大用,若是值得,那麼今后我自會有安排,若是不值得,那就讓他該干嘛干嘛去,所謂‘名門之后’,京城遍地都是,多他一個不多,他一個不,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nbsp;聽趙俊臣這麼說,詹善常自是笑著點頭稱是。
說話間,詹善常已是隨著趙俊臣來到了趙府左近,雖然趙俊臣邀請詹善常府一聚,但詹善常卻是知趣的告辭了。
………
不提趙俊臣回府后如何理公務,卻說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后,許慶彥帶著柳子岷與柳蕊來到了趙府外,指著偌大的趙府,對他們兄妹二人說道:“兩位,這里就是我家爺的府邸了,隨我進去吧。”
聽許慶彥這麼說,不管是柳子岷還是柳蕊,看著眼前的趙府,皆是被鎮住了。
柳家家道中落,他們又何曾見過如此氣派奢華的府邸?一時間都是有些張。
小心翼翼的跟在許慶彥后,兩人看著趙府里的奢華裝飾,種種假山走廊,花林閣樓,目不暇接,看著來來往往的丫鬟仆人,不計其數,其上的穿戴,竟皆是尋常百姓家穿不起的上好裝,好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一般,雖然想要矜持一些,卻總是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趙府占地極大,許慶彥帶著他們走了許久才來到后院,接著卻是把他們兄妹二人給了府里的一位管事,吩咐道:“這兩位是爺的客人,給他們找一件單獨的小院招待著,記得要客氣些。”
待那名管事應下后,許慶彥對著兩人拱手示意后,就準備離開。
“請留步。”然而,許慶彥剛剛走了兩步,就被柳子岷攔了下來,也直到此時,柳子岷才終于從震驚局促中回過神來。
只見柳子岷小心翼翼的問道:“貴府爺自稱許慶彥,怕是化名吧?不知他真實份究竟為何?”
許慶彥猶豫了一下后,終于說道:“許慶彥是我的名字,至于我家爺的名諱嘛……你不是想求見戶部尚書趙大人嗎?這里是趙府,你可聽說過京城中還有其他哪位趙大人能住這般府邸?”
聽許慶彥這麼說,無論柳子岷還是柳蕊,皆是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接著卻是神各異,柳子岷高興激的渾抖,而柳蕊卻是神復雜,面微微蒼白,神變幻著,卻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
趙俊臣正在書房中審閱著戶部折子,自從擔任了戶部尚書之后,趙俊臣對于戶部的大小事,反而盯得更了。
因為做賬的方式改變了,戶部那些蛀蟲們再無后顧之憂,不過三兩日,就漸漸有些肆無忌憚了,若是趙俊臣不盯著,這些蛀蟲們失了拘束,誰也不知道他們會生出怎樣的麻煩來。
而就在趙俊臣審閱著折子的時候,許慶彥推門而,手中抱著兩卷畫軸。
趙俊臣抬頭一看,見到許慶彥手中的畫軸,笑道:“你把我的份告訴他們兄妹了?”
許慶彥亦是笑著點頭,說道:“爺你是沒見那個柳子岷的表,待知道爺你的份后,激的渾都抖了起來,跟風似地,然后就把這兩卷畫軸是塞到了我手里,讓我轉給爺,還說想要求見爺。”
“是仇英大師的《漢宮春曉圖》,和南朝陸探微的《降靈文殊圖》?”
趙俊臣問道。
許慶彥臉上閃過一激之,點頭道:“對,就是這兩卷,我問過府里的師爺了,他們說這兩幅畫,加起來能賣兩三萬兩銀子呢,這柳子岷倒也懂得下本錢。”
趙俊臣又是一笑,說道:“這兩幅畫可都是珍品,又哪里是銀子能衡量價值的,收起來吧。”
趙俊臣沒有欣賞名畫的品味眼,所以也不急著查看。
頓了頓后,趙俊臣又說道:“不過,近些日子我暫且先不見他,你讓人給他們兄妹好吃好喝供著,趁機看看他城府子如何,一應要求能滿足就滿足,但若是他再求見,一律推掉。”
“明白了。”
“對了。”腦子里突然閃過柳蕊的模樣,趙俊臣問道:“你跟著他們去收拾行李,可知道那柳蕊這些日子究竟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