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瑜被侍衛攙上車之後就直接躺到了榻上，一句話也沒說就把眼睛閉了起來。

楚楚以爲他是熬夜困了，想要睡了，就坐在一邊不聲不響地看著他。

這些天悶在車裡，閒著沒事就總是看他，發現他還是睡的時候最好看，不像醒著的時候那樣老是擰著眉頭冷著臉，他睡著的時候就像個不滿週歲的小娃娃一樣，平靜安穩得好像世上的好事壞事都跟他沒有一丁點的關係，有時候還在薔薇花瓣一樣的脣上沾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好看得讓人覺得心都要化了。

好幾次想在這種時候手他，可又怕擾了他，就一直癡癡地看著。

可這會兒，楚楚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

他眉頭輕輕蹙著，臉煞白一片，連脣都淡得發白，額上浮著一層細汗，子卻在微微發抖。

“你怎麼啦？”楚楚出聲問了一句，蕭瑾瑜沒有反應，楚楚忍不住走過去了下他汗涔涔的額頭，不由得起來，“呀！你發燒了！”

覺到一隻溫的小手在自己額頭上，蕭瑾瑜細的睫輕輕了，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睜眼就是一陣頭暈，不由得把眉頭擰得更了。

昨晚在馬車裡睡了一夜，不到後半夜炭火就燃盡了，生生把他凍醒，凍，凍僵，直到早上被侍衛發現升起炭火之後纔算暖過來，僅存的幾分力氣也在強打神聽村長東拉西扯的時候耗盡了，這會兒不高燒纔是見鬼。

蕭瑾瑜脣輕啓，聲音啞著，“沒事，就一點風寒……”

風寒在別人上就是個頭疼腦熱咳嗽噴嚏的小病，在他上就如同其他任何得出名字來的小病一樣，隨時都可能要了他的命。不過，就一個白天，應該還撐得下來，沒必要嚇。

看著蕭瑾瑜又緩緩合起眼睛，楚楚兩步奔到那個大藥箱跟前，“你吃點藥吧，吃哪一樣，我幫你拿。”

這些天幫他拿藥，楚楚跟這一箱子藥都混了，只要他說出來，立馬就能找到。

蕭瑾瑜輕輕搖頭。葉千秋給他準備的多是藥，只有幾樣是要現煎現服的，偏偏就包括治風寒的藥。

“晚上再吃……告訴他們在永祥樓停下，我歇一歇，你去吃些東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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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永祥樓門前，蕭瑾瑜卻不起，只說要睡一會兒，讓侍衛陪楚楚去吃飯。

蕭瑾瑜倒是很想睡，奈何紮在骨頭裡的疼痛隨著溫飆高而肆起來，疼得他汗如雨下，一會兒工夫就把服頭髮都浸溼了。

楚楚拎著一籠打包給他的湯包回來的時候，蕭瑾瑜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脣微啓，嚨裡無意識地溢出沉沉卻弱弱的|。

他確實一直病著，可楚楚頭一回見他病這副模樣，嚇了一跳，扔下湯包就奔到他跟前，“你……你怎麼了？”

蕭瑾瑜沒有應，眼睛半睜著，視線卻是一片模糊，只覺到有人在邊，就抿了脣，竭力抑制住自己可能發出的一切聲音。

馬車裡靜了一靜，一雙溫的小手爬上他沒有的臉頰，有點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抹拭著他臉上淋漓的汗水。

除了那丫頭，誰還敢這樣他……蕭瑾瑜臉上一陣發燙，浮出一層紅暈，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不甚清晰的視線裡出現楚楚那張佈滿了擔心驚慌的小臉，如他所怕的，楚楚紅著眼圈，撅著小，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清甜的聲音裡帶著讓人心疼的哭腔，“你到底怎麼了？”

蕭瑾瑜剛想開口，胃裡一陣絞痛，嚨裡頓時涌上一滾燙的甜腥，蕭瑾瑜立馬抿了脣，是把那甜腥吞了下去。這時候要是一口吐出來，怕是真要嚇壞了。

沒吐出來，絞痛愈烈，蕭瑾瑜的子一時間抖得更厲害了。

看樣子，是沒法撐了……

“找家客棧吧……我想睡一會兒……”

這是蕭瑾瑜徹底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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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蕭瑾瑜意識恢復過來，人已經躺在一張既穩當又鬆的大牀上了，全一片痠無力。

知覺漸漸清晰，蕭瑾瑜到上有點異樣，好像……

蕭瑾瑜努力睜開眼睛，在模糊的視線裡勉強辨出兩件事。

首先，如他剛纔所，他是□躺在牀上的。

然後，楚楚就在牀邊，好像……在對他毫無知覺的做些什麼！

“你……你幹什麼……”

聽見蕭瑾瑜滿是錯愕卻虛弱無力的聲音，楚楚驚喜地擡起頭看他，“你醒啦？”

蕭瑾瑜這纔看清，楚楚手裡拿著一塊大巾，牀邊擺著一盆水，是在給他洗，正到他沒有知覺的上。

蕭瑾瑜煞白的一張俊臉瞬間從額頭紅到耳，驚得想要起抓點什麼遮住自己的，卻使不上一點力氣，只引得子一陣發。

他，堂堂安王爺，居然被得躺在牀上彈不得，任由人隨意擺弄他的，蕭瑾瑜一時又又惱，狠狠瞪著楚楚，厲聲斥罵，“滾出去！”

蕭瑾瑜聲音虛弱，嚴肅起來卻還是有著不容忽視的威懾力，楚楚被罵得一愣。

看著氣得全發抖的蕭瑾瑜，楚楚愣了好一陣子才若有所悟，小心地問，“我弄疼你了？”

蕭瑾瑜狠噎了一下，這是疼的問題嗎……

好像被人當頭淋下一盆開水，著火的溫度還在，可火就是發不起來了。

被這麼一噎，氣昏了的腦子也冷靜了些，意識到自己剛纔急失態對說了重話，臉上的紅不住又深了一重，聲音裡沒了火氣，清寒如夜，“你不必做這些，出去吧……”

楚楚擰著秀氣的眉頭，“你出了那麼多汗，不子多難啊。”

“我自己可以……”

楚楚把巾往他臉前一，拎得高高的，還抖摟了幾下，“你抓呀，抓得著就讓你自己來。”

蕭瑾瑜氣絕。

楚楚滿意地收回巾，甜甜笑著，“你別怕，我輕輕的，不弄疼你。”

蕭瑾瑜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來形容他此刻的抓狂，那腦瓜裡到底裝的什麼……

罵不出口，說了沒用，還沒力氣彈，蕭瑾瑜幾乎以一種絕的心合上眼睛，自己也有今天……

見蕭瑾瑜不再給搗了，楚楚轉到溫水盆裡洗了洗巾，又給他從脖頸開始重新仔細洗起來。從他修長的脖頸到緻的鎖骨，到他分明的肋骨，線條和優的側腰，平坦的小腹，然後繼續往下……依舊一不茍。

蕭瑾瑜快瘋了，是，他的是廢了，他的是虛弱得很，可他也是男人，纔剛二十出頭的正常年輕男人，這樣……他哪得了！蕭瑾瑜清晰地覺到自己全只要有知覺的地方都在發燙，閉著眼睛都能知道自己那張臉肯定已經紅得冒煙了，越想，越是燙得厲害，想都不敢想了。

看著蕭瑾瑜已起了反應的，楚楚抿著對蕭瑾瑜笑，“王爺，你又騙我來著。”

蕭瑾瑜只覺得腦子了一鍋粥，本想不起來他什麼時候又騙了，也不敢睜開眼看……

楚楚輕輕地洗著，笑嘻嘻地道，“這明明就在你能力範圍嘛！”

蕭瑾瑜一顆不堪重負的小心臟差點兒跳停。

直到終於放過他那最脆弱的部分，開始拭他沒有知覺的雙，蕭瑾瑜才緩緩吐出口氣，微微睜眼悄悄看。

作很輕，像是生怕碎了他似的，落在他赤|子上的目虔誠一片，就像是心靜如水的小沙彌看著一尊白玉佛像那樣。蕭瑾瑜那顆幾乎跳停的心臟漸漸安穩下來，虛弱疲憊的殘軀被這樣溫對待著，一陣濃重的倦意伴著清爽的舒適綿綿地把他包裹住，蕭瑾瑜帶著臉上濃重的紅暈無聲苦笑，重新陷了昏睡。

罷了，早晚全都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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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已經是夜裡了，屋裡燭火昏黃，牀對面的茶案旁端坐著一個人。

蕭瑾瑜下意識了下自己上，中穿著，被子蓋著，淺淺舒出一口氣，想起先前那一幕，還是不住一陣臉紅心跳。

以前還真不知道自己的臉皮居然這麼薄……

茶案旁的人見蕭瑾瑜醒了，迅速站起來，“王爺。”

蕭瑾瑜微驚，聲音是吳江的。

他來，就意味著京裡出大事了。

蕭瑾瑜試了幾次才勉強從牀上坐起來，吳江就頷首站在對面，一直等蕭瑾瑜安頓好子，整好了呼吸，他才移步到牀前，“王爺，許如歸死了。”

蕭瑾瑜微愕，輕輕皺眉，“在獄中自盡了？”

吳江點頭。

蕭瑾瑜搖頭，“要自盡早就自盡了，不該多這幾日……”

“卑職已讓可靠之人著手暗查了。”

蕭瑾瑜輕輕點頭，若有所思。

“王爺……”吳江從上取出個小布包，雙手呈給蕭瑾瑜，“卑職前來還有件要事。”

蕭瑾瑜凝眉展開布包，一怔，展眉暖笑。

布包裡齊齊摞著二三十張大紅帖子，每張帖子上都有個大大的燙金壽字。

“卑職代安王府諸將向王爺拜壽，恭祝王爺福壽安康。”

今天臘月初四，明天臘月初五，他的生辰，他自己都忘了……

蕭瑾瑜心裡一熱，“快起來吧……”

吳江站起來，看著那一摞帖子笑著道，“這些都是兄弟們連同壽禮一起快馬從各地送到王府來的，我看壽禮太多，王爺帶著不方便，就先把帖子拿來了。”

“讓你們費心了……”

蕭瑾瑜小心地拿著這些部下輾轉送來的心意，挨個打開仔細讀過那些用悉字跡寫的賀詞，臉上的表從和淺笑漸漸變了哭笑不得。

帖子是祝壽帖子，但賀詞寫的可不全是祝壽賀詞。

挨個打開看過去，滿眼的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景翊最省事，一句話也沒寫，直接在裡面了張香|豔真的春|宮圖。

這才幾天工夫，居然在漠北和嶺南辦案的都知道了，這羣兔崽子倒是不浪費安王府的消息網……

見蕭瑾瑜快把帖子看完了，吳江低聲抱怨了一句，“這麼些人就差唐嚴一個。”

想起那個前些年被他勸門下專辦案的江湖劍客，蕭瑾瑜淡然一笑，那可是個連自家生辰都搞不清的江湖人，哪有閒心記他的生辰，剛要爲唐嚴開幾句，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個不帶好氣的啞聲音。

“背後念人壞話，也不怕閃著舌頭。”

吳江苦笑，對蕭瑾瑜匆忙一拜，“上回比武挑飛了他的腰帶，這還記著仇呢，卑職逃命要……王爺保重。”說著影一閃，躍窗而出。

門外的人幾乎同時閃進門來，一手握著把古舊的劍，一手拎著個緻的食盒，飄到蕭瑾瑜牀前一跪，“唐嚴拜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