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哈哈一笑:“果然是個爽快漢子,好,以后有事就找我,皺一皺眉頭,不是好漢。”
劉裕心里松了一口氣,暗道幸虧這劉敬宣是個耿直的漢子,雖然有些看不起百姓的家子弟通病,但是知錯能改,服理認虧,已經是很難得了。
看起來他這個格倒并不是象那些只會詩作賦的文人世家子弟,倒象是個將門虎子呢。
劉裕想到這里,笑著看向了帳的其他人:“大家都來聊聊自己是哪里人,從軍是想做什麼的,以后都是兄弟了,可別生份啊。”
“俺孫,外號三蛋子,歷人士,從軍只為了有口飯吃。”
“俺虞丘進,人稱小貴子,東海人,來這里嘛,嘿嘿,就是為了能跟名字一樣,取得富貴。”
“俺檀韶,別人都俺韶子,京口人,檀憑之是俺叔,聽說有沙場搏命賞功封爵的機會,俺就來啦。”
…………花了半個時辰左右,這帳的四十多人一一作了自我介紹,無一例外的都是農家出的窮人,當兵不是為了混口飯吃,就是想要搏個富貴,混個功名,除了京口來的十余個人外,其他人看起來也都是普通的莊稼漢,除了有把子力氣外,并沒有過人之。
劉裕顯然靠著剛才的舉,以及那個京口大哥的名聲鎮住了不人,無形之中,他已經了帳所有人的中心,就算是每個人自我介紹的時候,也都是對著劉裕,如同對著長一樣地匯報。
這讓劉敬宣看起來有些不太服氣,到了后面漸漸地臉沉了下來,對于這些自報家門的人,也時不時地要嘲諷幾句。
“我說水生啊,你家里不是有個百余畝薄田嗎,好好的不在家里種地娶老婆,要跑來當兵做什麼?”劉敬宣看著一個謝停風,外號水生的會稽郡始寧人,冷冷地嘲諷道。
這個謝停風是個高不到六尺,黑瘦矮小的漢子,看起來年齡不到十五歲,上連都沒有,活是個孩子,劉裕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總覺得這小子跟自己的三弟劉道規有幾分相似,油然而生一子親切。
他的牙很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常喝山泉的原因,咧一笑:“俺那百畝地可不是自己的,是東家的,種的再多,人家一句話就能讓俺走人,所以這回俺想明白了,就是來當個兵,聽說只要打得好,就會有大大的賞賜,到時候俺可以贖了,再買個幾十畝地,過自己的生活啦。”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是謝家的僮仆?”今天他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并非完全自由的僮仆來當兵。
謝停風點了點頭:“從俺爺爺那輩開始就是謝家的人啦,本來按說俺們這種僮仆是不能來參軍的,但這回玄帥領了什麼五州都督,老爺說了,我們謝家的家丁僮仆可以自由從軍,要是立了功,就直接放我們自由。”
魏詠之笑道:“看看人家謝家,就是不一樣。
比起姓刁的,那真的是天上地下,一個是趁著國難想多撈些僮仆,另一個是為國分憂,把家里的僮仆放出來從軍,要是大晉的世家都象謝家這樣,何懼胡虜啊。”
劉裕嘆了口氣:“只可惜謝家這樣的家族不多,再說了,大晉的很多好田地都給世家高門占著,就好比水生兄弟,就算謝家現在給他自由,只怕他也無以謀生吧。”
謝停風咧一笑:“就是,所以只有從軍建了功,領了賞錢,我才能回去買個幾十畝地,過上自己的日子。
劉大哥,你為人仗義,以后可要多多關照小弟我啊。”
劉敬宣不滿地說道:“水生,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現在劉裕還沒當隊長呢,這個職務我可是志在必得,你要求人罩你,也應該求我才對。”
謝停風連忙說道:“對對對,阿壽哥,以后要多多關照小弟啊。”
劉敬宣了個懶腰,搖了搖自己的左膀子,說道:“這一箭還真他娘的帶勁,終叔也真是的,下這麼狠的手。”
劉裕奇道:“終叔?阿壽認識孫將軍嗎?”劉敬宣的臉上閃過一不太自然的神,轉而笑道:“他年紀比我們長嘛,跟俺爹差不多,他聲終叔也沒什麼。
不過,這姓孫的手很黑,明天開始他要正式練我們了,大家可得悠著點,別給他抓住什麼把柄了,要不然到時候又是皮之苦啦。”
說到這里,他站起,拿了包裹,就走向角落里的一個空席:“時辰不早了,咱們也該睡啦,明天一早,還要出呢。”
劉裕微微一笑,站起吹滅了帳的燈,這些漢子們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草席之上,很快,打雷一樣的呼嚕聲開始此起彼伏了。
兩百多步外,營的一哨塔之上,孫無終看著劉裕等人所在的大帳,漸漸地變得黑暗了下去,勾了勾角,他轉向了邊的劉牢之,笑道:“這一箭七步斷魂傷了阿壽,你不會怪我吧。”
劉牢之搖了搖頭:“我把這臭小子到你這里,就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你別當他是我兒子,就當是你手下普通的兵,狠狠的訓他好了,這小子得了。”
孫無終點了點頭:“是塊好鋼,但還得好好練練。
不過看起來阿壽倒是對劉裕興趣的,要跟他爭,牢之啊,你最好提醒他一下,沒必要跟劉裕置氣的。”
劉牢之嘆了口氣:“這小子就這格,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吃不吃,他聽說了劉裕的事,就想來比個高下,若不讓他去跟劉裕爭個短長,只怕他這一輩子心里都會有憾的。”
說到這里,劉牢之突然笑了起來:“想想三十年前,你我一起投軍的時候,不也跟這兩小子今天一樣麼?咱們可是爭了一輩子了,到現在還不是站在一起?”孫無終搖了搖頭:“我可事先得說好了,這飛豹營的兵,可是我練出來的,就是你的兒子,到時候你也不能明搶。
真看中了誰,可得拿東西,明碼標價地換才行。
而且劉裕我可不會放哦。”
劉牢之笑道:“劉裕嘛,你也別想了,半年訓練一過,我料玄帥要把他招過去當親兵了,你可別忘了,玄帥費了多大勁才讓他來投軍的。”
孫無終的表變得嚴肅了起來:“早晨剛接到的消息,王猛死了,苻堅有南侵之意,我們真的有半年的時間嗎?”劉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閃:“我的長槊,已經難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