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現在……怎麼樣了?”我用自己的全部理智問了他一個問題,問完聽見季存笑了笑,“你想聽點什麼訊息?好的還是壞的?”
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攥了,我臉蒼白,季存說,“壞訊息呢,就是你和鍾讓的事被整個陸家知道了,這也是陸曼氣得差點流產的理由,出事那會陸家都翻天了,鍾讓自然不能避免責任,現在估計都不知道如何收拾這一切。不過伴隨著這一切,好訊息就來了,因為這件事,陸家暫時單方面收回了兩家的聯姻,也就意味著,陸曼和鍾讓現在是短暫分手的狀態,你的春天來了,是不是很高興?”
我不知道季存是在什麼樣的心態下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的,哪怕他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哪怕他出了一口惡氣,可是現在——我覺到的,滿滿的都是寒意。
我應該高興的,季存沒說錯,我應該笑出來才對,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我慘白著臉,“季存,你……”
“我同時也幫你報仇了呢,之後你想做什麼,等你恢復好了隨便去報復鍾讓,我都不攔著。”季存笑瞇瞇地手了我的臉,“笑一個,嗯?”
“陸家……陸家若是知道了我和鍾讓的事……”我滿目驚慌,“他們……”
“他們不會來找你的。”季存像是能猜到我在想什麼一樣,“陸在清那裡我打過招呼了,現在陸家沒人責怪你,責任統統在鍾讓上——事實上,真相的確是這樣。你遭遇的這一切,都是鍾讓造的,陸家哪怕要因為這件事算賬,也該算在鍾讓頭上。你安安心心住院吧。”
我愣住,渾發冷。
“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會兒,在心疼一個侮辱過你,最後還強迫你打胎流產的男人吧?”見我發愣,季存的表在頃刻間變得無比沉,他低笑,喊著我的名字,“商綰,要是真的這樣,我也對你沒話說。你腦子都能昏這樣了,沒得救了,我能為你做的就是親手把你送回鍾讓邊,我看,你們渣男賤,般配得很。”
我直勾勾盯著季存,直到他把所有的話說完,我才著聲問他,“你說夠了嗎?”
“嗯?”季存含笑注視我,“夠啊,我當然夠了。你都這樣大公無私關心鍾讓了,可真是幾千年難得一遇的聖母,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狠狠推開了湊近我的季存,“別拿你的想法來揣測我。”
“小心點。”季存一把抓住了我推開他的手腕,上面還吊著針,他強行拽著我的手腕下去,“別到時候又針頭導致手背起一個烏青。”
他上是這麼說的,可是他的眼裡我卻看不到任何。
隨後季存在我旁邊坐下,期間張良一直沉默,很合時宜地沒有加我們兩個人的流,等到季存坐下後,他才道,“你們……事談完了?”
“差不多。”季存瞇著眼睛打量張良,“你有什麼事嗎?”
“沒有,我就是過來看看商綰的。”張良知道季存這會兒面對他表十分不善,但是他直來直往習慣了,哪怕季存的臉再臭,他都平靜如常,“綰綰出院日期你知道嗎?”
“你不是醫生嗎?你推測推測。”季存雙手抱在前,“推測出來了順路讓我聽聽。”
“你其實完全不必要對我敵意這麼大。”
張良一筋的人,居然直白一句話懟得季存啞聲,他道,“第一我沒有傷害過商綰,第二商綰單,我追求礙不著你什麼。以前你說商綰是你的助理,我追會連帶著影響你,但是現在商綰不是了,被你炒了。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沒有地方再惹到你。季存,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大的敵意?就因為,我喜歡商綰嗎?”
就因為,我喜歡商綰嗎?
我耳邊嗡嗡作響,慌張地去拽張良的服,“你怎麼了,別說了,季存要是生氣起來……”
張良見我一臉擔憂的表,還倍兒淡定地說,“你放心。季存不你,不會因為我跟你生氣的。”
他哪來的自信!!
我被這話說得心口一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難。
季存當時眉心一跳,“你現在是在跟我擺譜?”
“也不是擺譜。”張良慢吞慢吞地說著,沒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態度在季存眼裡就是挑釁,他是真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是我覺得我和你沒有互相爭對的點兒,就沒必要這樣老是說話帶刺,不是嗎,季存?”
不是嗎?
季存眼睛倏地瞇起,怒極反笑,“你說得可真沒錯!你追商綰是你的事,我多管閒事了才會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無差別針對你。你說的都沒錯,咱倆不該這樣鬧僵,我可不該跟你拜個把子當好兄弟嗎!”
“季存!”
我拔高聲調喊了一聲,“夠了!”
季存被我這聲喊得一怔,隨後他不可置信地朝我看過來,“你在跟我說?”
“對。”我咬牙,“張良格直了點,你也知道。沒必要這樣話裡帶話說。再退一萬步講,你話裡帶話了,張良也聽不出來,不如有什麼不爽快就當面直白說。”
“你在為了張良教訓我?”
我從未見過季存那張可以稱作漂亮的臉上會出現過這樣氣急敗壞的表,因為更多的,這種表只會出現在小孩臉上——
被搶走了摯玩的小孩臉上。
我愣了愣,就見季存那雙看起來無比名貴的瞳仁深似乎點燃了一把無名火,他坐在那裡就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許久,許久之後男人猛地站起來。
他笑著,不知道為何笑得極狠,眉眼深卻還帶著些許倉促,“啊是嗎?那倒是我小肚腸了。那,我讓位置給你們。我說夠了,給你倆騰地方。”
我來不及解釋一個字,季存轉而出,平時若是生氣了,他必定擺著一張冷臉摔出一聲震天響的敲門聲,可是這次。
這次,他腳步飛快又悄無聲息,快到我無法捕捉,只能眼睜睜看著背影。
給我最多的,永遠都是背影。
病房裡一下子寂靜下來,張良這才意識到他可能又得罪了什麼人,轉過頭來問我,“是不是我剛才說錯話了?”
我無力地搖頭,“沒有。”
“那他怎麼……”
“是我們之間出了點事,和你無關。”我低下頭去,下意識用另外一隻手按住了口。
在疼。心在疼。
我用力了口氣,像是鉚足了力氣,拼命地,將心臟深漫上來的那些細的疼痛,緩緩地,緩緩地了下去。
******
“……”陸在清不可置信看著闖進辦公室來的男人,回過神來拼命拍打著特助方城的肩膀,大喊著,“護駕護駕!!大膽刁民竟敢擅闖皇宮!來人吶!護駕啊!”
季存想抄起陸在清總裁辦公室裡的菸灰缸直接懟他臉上的,“狗皇帝,整個紫城已經被我包圍了!”
“你居然敢妄想謀朝篡位!朕要誅你九族!”陸在清說著說著被自己逗樂了,在那裡撲哧一聲笑了破功,“誒,等一等——你來幹嘛啊?真是,招呼都不打一聲,來的路上有沒有被人看見?”
季存不說話。
陸在清哐當一拍辦公桌,“你——你從哪進來的?”
“我大概還能從大樓外面爬窗進來。”季存翻了個白眼,“37樓,我就是蜘蛛俠我都怕。”
陸在清瞪大眼睛,“你從正門進來的?!”
“廢話。”
“那不是——”
陸在清立刻看了眼門口,正好這個時候沒人從外面經過,他試了一個,助理方城就馬上過去關上門,然後替陸在清守在了門口。陸在清這才敢說話,低了聲音道,“那不是很容易被人看見嗎?人家要是知道你來找我,就會知道我跟你關係好,傳到鍾讓耳朵裡去,他那種人一下子就能知道是我倆串過了!”
季存在邊上坐下,自顧自用著陸在清的咖啡機,他說,“怎麼了?我倆的確串過要在背後搞他啊,你幹嘛怕他發現?你都幫我了,還怕被他知道你站隊了?”
“那不是廢話麼。”陸在清皺眉,“我這是背地裡和你串通,跟你不一樣,我和鍾讓還不算徹底撕破臉呢,只是現在因為家裡事故導致立場對立。你不要和鍾讓好,我還要和鍾讓假惺惺好呢!”
“你想得啊。”季存被陸在清氣笑了,“我把你拖下水,你就休想維持和鍾讓的塑膠友。”
“你媽,太渣了吧,上了你的狗當。”陸在清怪一聲,“然後呢,你現在過來找我幹嘛?據我所知,這會兒,商綰在醫院吧。你不去照顧?”
“有人陪著,哪兒需要我。”季存怪氣地在那裡扯著角,“我過去就是太沒有眼見力了,打擾到他們相親相醞釀。”
“哎喲季小發,你這話聽著怎麼這麼酸呢?”陸在清樂了,“誰啊?”
“張良。”
“哦。”陸在清有印象,“我爸膽結石是他的手呢。聽說技好的。他爸好像更厲害更資深一點。”
季存呵呵兩聲,“你怎麼什麼人都認識。”
“先別管我,先來管管你的事兒。”陸在清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怎麼了,商綰有男人陪了,你就自知卑微,然後退場了?”
“有沒有句好話了?”季存殺過去一個眼刀,“我又不在乎。”
陸在清看看他表,嘖嘖兩聲,臉上寫滿了不信,看好戲似的在一邊道,“繼續,繼續說。”
“我真不在乎。”
“……”陸在清頓了一下,“可以,我看看你到什麼地步。你不在乎,你來找我一塊對付鍾讓?”
“我這不是給自己出氣麼?”
“是是是。”陸在清隨便應付他,“你說的都沒錯,你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商綰。”
“為了幹嘛,我又不指那種白眼狼能回報我。”季存兩駕到了茶幾上,雙手抱在前,一臉不爽的樣子,“晚上找陳渡出來喝酒?”
“怕是不行。”陸在清咧笑了,嘚瑟似的,“我晚上要陪兒子做作業。”
“……”媽的,防不勝防。
“我看你現在就像在生氣。”陸在清著下,“我推測一下,大概就是你在病房裡看見了商綰和張良,或者你和他們起了什麼衝突,然後你被氣得直接衝我這兒撒氣來了。”
季存被陸在清說得一愣一愣的,“你丫……你這智商什麼時候突飛猛進了?”
“呵呵,因為!”陸在清沒個正經走到季存旁邊,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想想商綰和張良的樣子,就是!”
不說還好,一說季存的火氣剛熄下去現在又蹭的一下竄上來了,比之前在病房裡強忍著怒意還要可怕,更加洶湧地一次發出來,甚至口不擇言口,“tm了個!”
“誒!”陸在清原本只是開玩笑,被季存這樣子弄得嚇了一跳,“我開個玩笑,你當真幹什麼?”
“我當真?我什麼時候當真了?”季存呵呵冷笑,“關我屁事,商綰怎麼樣怎麼樣!”
“……你真的在生氣啊。”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火冒三丈?”
“我都說了我沒有!”
“你看看你自己,一說到商綰和張良就像被人中痛一樣。”
“我沒——”季存忍無可忍,氣得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現在錢醫院裡無發洩的暴怒在這一刻徹底被激發出來,他狠狠踹了一腳茶幾,腦子裡忽然間閃過當初張良對他說的那句話——
季存,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大的敵意?就因為,我喜歡商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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