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堂是一宮的靈堂。

供奉的卻不是先帝列祖，而是供奉那些曾經為了安盛朝出生死，灑戰場的將士們。

連斯青被帶到這里，臉就已經變了。

他惴惴不安地看著沐恩堂集的牌位，心底竟升起一些恐懼。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自里面走近，不是昭翮帝又是哪個。

連斯青立馬跪了下來：“臣連斯青叩見皇上！”

“連卿，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朕的嗎？”

“臣初進宮門就被秦大人以罪臣的名義扣押，實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還請皇上告知，好讓人臣有自省的機會！”

昭翮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心中的失越發濃重。

他幽幽開口：“你是朕欽點的武狀元，當年赤馬游街，直言抱負，何等的風肆意。可朕沒有想到，竟是朕親手栽培了一頭禍國殃民的豺狼！”

昭翮帝這話說得實在是嚴重，連斯青的臉一下子就變了。

他的聲音都開始抖了起來：“臣愚笨，還請皇上明示。”

晃的燭火之中，昭翮帝直直看向他，那目好似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指他的膛。

“連斯青，三年前的淞嘉嶺之戰，你大獲全勝，榮耀滿，可還記得這些榮華富貴，是用什麼樣的手段換來的。”

連斯青不敢置信地看著昭翮帝。

他幾乎要被這樣的質問得不過氣了。

怎麼可能呢，三年前他把事做得天無，誰都沒有懷疑過他。

為什麼偏偏是在經年之后皇上會舊事重提，到底是說泄了？

昭翮帝俯下：“為了讓自己的軍功顯赫，你故意讓羅雀慘敗，好在那個時候雪中送炭。可你有沒有想過，那是兩萬人的命啊，就為了你的一己私，犯下這樣的罪孽，對著滿堂的英烈之位，你心中就沒有半點的不安嗎！”

連斯青渾都在抖，寒意從四面八方堆起過來，似要把他圍在寒冰之中。

“臣，臣豈敢做出這樣的事，這定是誰在栽贓嫁禍，還請皇上明察。”

“朕親眼見到了你派人通敵的函，一共兩封，你還有什麼狡辯的。那函之上，清楚地寫著，有人躲在花瓶中竊取了軍，朕可有說錯？”

這是趙輕丹特意在函上注寫的，當初送給渝北的真實報上自然是沒有代軍如何竊取。

但為了讓昭翮帝認清，還是加了一句。

所以連斯青聽到昭翮帝竟然連花瓶之事都清楚，就知道自己完了。

明明那個時候他派人追殺燕六，看著他墜了深淵。

所有人都以為燕六已經死了，一個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難道燕六本沒有死，茍活到現在為了找到機會告狀？

他被這個念頭嚇得要窒息了。

“皇上，臣冤枉，臣真的冤枉啊！函肯定是假的，若真是通敵叛國的東西，豈能這麼輕易流通出來！定是誰在陷害臣，您讓他出來，跟臣當面對質，這不是真的，絕不是真的！”

“連斯青！那是經渝北的國君親手理過的函，上面有渝北皇室的專屬印章，如何作假。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心里沒數嗎！你敢當著沐恩堂的幾萬英魂發誓嗎？”

昭翮帝的聲音冷冽肅穆：“若是你所為，你連家上下不得好死，生生世世被釘在恥辱柱上。縱有來生，也終生為惡疾纏，子為奴為婢，盡折磨。你敢說這樣的誓言嗎？”

偌大的靈堂，昭翮帝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帶著回音。

如千斤之重在他的上，他甚至不敢抬頭看四周的木牌，好似周遭有數不清的厲鬼拿眼睛盯著他。

仿佛只要他敢撒謊，那誓言就會為真實的詛咒，釘在他的宿命中。

而且昭翮帝的架勢，他哪里還敢狡辯。

只是不知道那函是如何輾轉到安盛來的，難道是渝北的國君故意害他？

連斯青嚇得一不，匍匐在地上。

昭翮帝閉上了眼睛，知道他是認罪了。

“欺君叛國，按律當斬。”

昭翮帝話音剛落，連斯青就抖了篩子，哪里還有半點主帥的威儀。

他嘲諷地看著地上的人，良久才斂住眼中的殺意。

寧國公的獨子，若是此時殺了，只怕舉朝難安。

那位不安分的老丈人，還不知道要用多權勢來跟他作對。

如今東宮未立，皇子的勢力還不牢固，現在還不是時候。

“念在連家對朝廷的貢獻，朕可以留你一條命。但東南虎符，你是留不得了。朕命你自擬陳書，向天下表明你患疾不可治愈，自今日起，辭養病，余生不再仕為。”

“否則，你做過什麼，朕會昭告世人。屆時莫說是東南水軍，便是舉國的將士，都會視你如仇敵。”

寧國公府，慕容澈正在宴廳里聽著鶯歌燕舞作樂。

連斯青是他的舅舅，手握重兵。

他的存在簡直就是自己問鼎高位的定海神針，有這樣一位舅舅，任誰都會覺得心里踏實。

可是眼看天已晚，連斯青進宮已有不時辰還未回來，眾人心里難免著急。

好不容易門外傳來靜，下人通報說連將軍回府了。

宴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恭迎這位權勢滔天的將軍。

誰知卻見連斯青后跟著昭翮帝邊親近的劉公公。

劉公公手里拿著一張圣旨，眾人對了個眼神，心道肯定是皇上又要給賞賜了，紛紛出羨慕的神。

果然一下秒就聽到劉公公要宣旨，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但聽他尖細的嗓子說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因東南水軍主帥連斯青抱恙，不堪重任，自請辭歸家，永世不踏朝堂。朕念其苦心，接納陳，現收回連斯青在朝數職，再不錄用。欽此。”

底下跪著的人，除了連斯青，都被嚇得魂不附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

連斯青居然主辭，還說永遠不再做了。

皇上這圣旨更是蹊蹺，就差把貶為庶人幾個字拿到明面上來說了，半點不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