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誰手了？站出來！”陳利華臉漲得通紅。

    史現不敢不站出來，唯唯諾諾往前走。

    陳利華眼角就是一，這個完蛋貨，真是事不足敗事有餘，手一揮：“先關閉！”

    “局長，我錯了，我不知道，我真……”

    話沒說完，人就被拉扯了出去。

    走廊上，一個同事勸他：“小史，你傻呀？看不出陳局在氣頭上？”

    另一個也說：“局長大會小會三番五次的說要文明執法，這小子明顯有來頭，你這不是撞槍口上了嘛！”

    史現臉煞白，手就給了自己一個，“我艸，這特麽是誰呀？”

    審訊室裏。

    周東北說：“陳局，我還有一個朋友，應該在隔壁！”

    “走吧，咱們先過去看看，有什麽話，回辦公室再說！”陳利華了手，態度依舊不卑不，並沒有因為對方神的份而卑躬屈膝。

    看到楊曆年以後，他的臉又變了，因為眼前這人可不像姓周的那樣，本看不出來挨了打，他兩個臉蛋子上有明顯的掌痕，紅的厲害。

    “誰？”他立起了眉，怒氣衝衝。

    楊曆年咧一笑，抬手就指向了朱長友。

    周東北大眼珠子就瞇了起來，聲音不大，字字誅心：“請問陳局，這個人是你們局裏的嗎？”

    “不……是！”這兩個字他說的有些艱難，心裏暗罵這個朱長友，怎麽就不知道走呢？竟然又跟著過來了，這家夥的腦子被狗吃了嗎？

    還有王興學這頭豬，竟然敢放他進審訊室？

    朱長友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不然一定高呼冤枉，你陳老虎來了，不發話自己敢走嗎？

    周東北不依不饒，“既然他不是你們分局的人，那他是怎麽進來的呢？又怎麽敢在這裏手打人？”

    陳利華眼睛掃過朱長友，嚇得他趕快低下了頭。

    “王興學，你給我解釋解釋吧！”

    王興學額頭都是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滾！”陳利華大吼一聲。

    “等等！”周東北看出了他袒護下屬的心思，問題是我認識你是誰呀？即使七哥沒挨打，自己也不可能借坡下驢稀裏糊塗了事。

    “陳局，今天的事，我要報案！！”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向了他……

    報案？

    一個小時以後。

    周東北給徐輝打了個電話，陳利華帶著局裏幾個副手，一直將兩個人送回了張英英旅社，又一再抱歉後才離開。

    兩個人終於躺回了熱乎乎的被窩裏。

    “瘋子，這麽一弄，這個朱長友和姓史的還不得被開除公職？”楊曆年趴在枕頭上，往地上彈了彈煙灰。

    周東北說：“這不是他們自找的嗎？還疼不疼？”

    “我皮糙厚的，這幾下算啥呀？”

    “七哥，這個許大寶很有名嗎？”

    楊曆年笑了起來，“這兩年出名的，也是因為83年秋天該抓的抓，該斃的斃，新青才多大點地方，這小子就混起來了！”

    周東北笑道：“這小子有點意思！”

    “嗯，有點！”

    兩個人大笑起來。

    第二天早上，兩個人被敲門聲驚醒了。

    “誰？”周東北迷迷糊糊問。

    “我，許大寶！”

    “我艸！”楊曆年罵了一句，穿著秋就蹦下了地，手就把暖壺抄了起來，拉開門銷，揚手剛要砸，就發現門外隻站著他一個人。

    許大寶先是一愣，隨後趕快往後退了一步，“別別別，七哥，我可不是來掐架的……”

    “那你幹啥？”楊曆年甕聲甕氣的問。

    “你讓我進去唄！”許大寶臊眉耷眼，一點昨天的氣勢都沒有了。

    周東北明白了他什麽意思，腦子飛轉，“七哥，讓他進來吧！”

    楊曆年側了側子，“老實點兒！”

    “嗯吶！”許大寶答應一聲，唯唯諾諾進了屋。

    “哥，煙！”站在炕沿邊，他從棉大口袋掏出了一盒三五煙，出一遞了過來。

    周東北還趴在枕頭上，見這個明顯比自己大了好幾歲的大塊頭一口一個哥，就笑嗬嗬接了過來，許大寶又馬上劃著火柴幫他點燃。

    楊曆年不高興了，“哎，大寶咂，我的煙呢？”

    許大寶手忙腳給他掏煙，楊曆年翻了個白眼，“你他媽這是不拿豆包當幹糧啊！”

    說完，拿起炕沿上的葡萄，“我不你那玩意兒，嗆嗓子！”

    剛出一，許大寶的火柴已經劃著湊了過去。

    “看七哥說的，你哪能是豆包呢？”

    “別他媽套近乎，我可不是你七哥！”

    許大寶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幹笑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周東北兩手指夾著煙，依舊是趴著的姿勢，懶洋洋問：“想救你姐夫？”

    許大寶麵相憨厚，聽了他的話以後，大眼睛飛快地眨著，“你咋知道呢？”

    楊曆年問：“你說你是咋囫圇個活到現在的呢？”

    許大寶又盯著他眨，明顯沒明白他啥意思。

    周東北叼著煙，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也不說話。

    “哥，求求你了……”許大寶蹲了下來，兩隻手搖著楊曆年的，“我媽死的早，我爸在我不到十歲的時候就癱了，是我姐和我姐夫把我養大的，直到現在，我姐夫還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我爸……”

    楊曆年掙了他的手，坐在了炕沿上。

    許大寶蹲著往前湊，又搖起了他的，“他要是沒了工作，我姐家的天就塌了……我姐夫吧，其實人不壞，就是這幾年讓那些來追調木材的人慣出病了……”

    “哥，求你了，你就原諒他吧，我們錯了，要不？要不我打自己一頓？”

    說著話，他也不管兩個人同不同意，抬手就往自己臉上……

    啪！

    啪啪！

    這幾下是真狠，眼看著臉就紅腫起來，楊曆年不忍心了，手扯住了他的手，扭頭看向了周東北。

    周東北一聽他說是被姐姐拉扯大的，就知道七哥肯定得心，因為他就是被幾個姐姐養大的，所以有時候口頭語總說：我大姐說了……

    “七哥，反正他姐夫是沒打我，原不原諒的，你說的算！”

    聽他這麽說，楊曆年就明白了他什麽意思，扭頭看向了許大寶，“讓你姐夫來賠禮道歉，這事兒就算了！”

    許大寶先是開心地咧開了大，隨後又差點哭出來，“來、來不了啊，昨晚不是拘留了嘛！”

    周東北笑了起來，話鋒一轉：“一會兒你請我倆吃點啥早餐？”

    許大寶一腦門的黑線，哢吧了好幾下大眼珠子，他這個腦子，實在是不適應這種跳躍思維，瞠目結舌吭吭哧哧好半天才說：“老張頭家的豆腐腦和椒鹽燒餅賊好吃……”

    南方人恐怕這輩子都沒驗過，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室外吃飯，究竟會是一種什麽覺。

    路邊支著白布大棚，大棚裏沒有任何取暖設備，一張張長條木桌，長條凳子坐滿了人。

    白花花的豆腐腦，澆上混合著黑木耳、黃花菜、蛋花和丁的鹵，端到桌子上以後，澆上韭花醬、辣椒和蒜泥，再配上幾剛從油鍋裏撈出來的大果子，也就是油條，或者來兩個椒鹽燒餅、茶葉蛋、芥菜鹹菜，一個個吃的熱火朝天。

    楊曆年朝許大寶豎起大拇指，“好吃，就是這個味兒！”

    許大寶咧開大，笑的像個孩子。

    周東北喝口豆腐腦，又咬了一大口金黃蓬鬆的大果子，歎著世事玄妙，昨晚還刀槍打一臉的，一夜過後，竟然坐一起熱乎乎吃起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