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哪能這麽砍價，”老板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笑了起來，“可沒那麽大的幌價，最低28，你看看吧，行就拿，不行真賣不了……”

    盛夏笑著掐了他一把。

    周東北還有些發懵，自己也是現學現賣，難道砍一半不對嗎？

    盛夏悄聲說：“這種服和你那種不一樣，哪兒有那麽大的幌價呀！”

    “為啥呢？”他還是沒太明白。

    “你那套不是這種批發零售渠道，賣的是個新鮮，今天賣了，明天老板可能再也進不來了，所以幌價要的多，能宰一個是一個！”

    “可這些普通服子，又不止一家有，要多了幌價，人不就嚇跑到別人家了嘛，給人家抬價，瘋了？”

    “不止一家嗎？”周東北疑起來，“剛才走了好幾家都沒有！”

    “前麵還有幾家店呢！”

    周東北恍然大悟，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這麽多學問，不由對小丫頭刮目相看。

    “姐，”盛夏看向了老板，甜甜一笑，“我們誠心買，25吧，行嗎？”

    “26，不能再低了！”

    “行，那就26！”

    這次是周東北花的錢，盛夏知道如果自己客氣的話，他一定會生氣，於是也不矯，笑瞇瞇地看他錢。

    兩個人又逛了好長時間，就連日雜店都沒放過，前麵果然還有兩家店有賣牛仔服的。

    路邊支著兩個木頭盒子，上麵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眼鏡，攤主一看就是南方人，十分熱。

    周東北拿起一副蛤蟆鏡戴上，盛夏說看著不像好人，他隻好又放了回去。

    路邊站著兩個流裏流氣的小子，手裏掐著好多塊電子表在吆喝：“南來滴，北往滴，佳木斯鶴崗滴，走一走看一看啦——電子表，電子表，十元一塊，帶計算的二十，走滴嘎嘎準，樣式也洋氣……”

    路過一個地攤，鋪在地上的床單上擺滿了磁帶，兩個人蹲在那兒看了一會兒。

    鄧麗君的專輯最多，《漫步人生路 》、《淡淡幽 》、《的使者 》等等。

    還有程琳的《年的小搖車》，封麵上，穿著一件紅，笑容燦爛。

    方圓穿了件小衫，背靠著一棵大樹，封麵上幾個大字：《方圓獨唱專輯》。

    還有蘇小明的《軍港之夜》，譚詠麟的《陷阱》，張學友的《已逝》，蘇芮的《誰可相依》等等。

    兩個人家裏都沒有錄音機，也就是看了個熱鬧。

    人來人往。

    周東北見不遠有賣桔子汽水的，拉著跑了過去，5錢2瓶，不過瓶子可不能拿走。

    兩個人站在那兒喝完了，走的時候還都打著嗝。

    前麵有一家壇米飯小吃鋪，進去一人來了碗大米飯，兩碗壇和一個豆腐砂鍋，吃得都流了汗。

    走出小吃鋪，盛夏說：“走，咱倆去百貨商場逛逛！”

    “你想買啥？”周東北問。

    “不告訴你！”

    一直往東走十幾分鍾後，來到了商業街最東頭的百貨商場，周東北年前的那兩臺電視都在這兒買的。

    商場裏人還不，盛夏帶著他直接就上了二樓，來到了賣男士皮鞋的櫃臺。

    周東北這才明白了的小心思。

    “你好，三接頭皮鞋有44號的嗎？”盛夏問櫃臺裏麵的一個營業員。

    周東北奇怪道：“你怎麽知道我穿44號的？”

    盛夏了鼻子，笑道：“我厲害吧？”

    “你問我姐了！”

    “討厭！”

    很快，營業員拿出一個鞋盒子，周東北把鞋拿了出來。

    這是一雙3516的78式三接頭，相對於65式的渾圓厚重靴頭，這個版本變得修長了一些，穿起來覺更紳士。

    它的材質是頭層牛皮，底是純牛皮皮趟底，養腳舒服，結實耐穿。

    “哥，你試試！”盛夏說。

    “嗯吶！”

    也沒有凳子，周東北隻好站著試了一下。

    “稍稍有一點，穿穿就好了！”

    盛夏很開心，問營業員：“這個是多錢？”

    “32！”

    “開票吧！”小丫頭十分痛快，主要也是這兒不能講價。

    周東北也沒和去搶著付錢，沒必要因為這樣的事爭爭搶搶。

    他印象中1985年的時候，三接頭皮鞋應該是25元一雙，沒想到才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就漲了7塊錢。

    兩個人抱著服子和鞋盒子出了百貨商場，盛夏笑道：“你呀，我要是不帶你來買皮鞋，難道你穿著一校畢配黃膠鞋？多難看！”

    周東北手去的小腦袋，嚇的趕快跑。

    他看了一眼手表，計算了一下時間，對盛夏說：“我領你去文化宮看電影吧？”

    “有電影嗎？”

    “不知道，看看去唄！”

    “要不……要不咱倆去橋北旱冰？暖和了，旱冰場應該開了……”

    周東北想起了楊曆年的叮囑，還是算了，自己把馬回子捅住了院，現在往橋北跑風險太大！

    “有點涼，還是看電影吧！”

    盛夏也沒強，“嗯吶，聽你的！”

    兩個人溜溜達達回到了大百貨門前的車棚，把兩張小票給了看車老頭，又把那套校畢、牛仔和鞋盒子都夾在車後座上。

    上自行車往北騎，不一會兒就到了工人文化宮。

    這裏是興安市唯一的娛樂聖地，有大眾舞廳，還有電影院，再過兩年更熱鬧，臺球廳、遊戲廳和錄像廳都會開起來。

    快到舞廳的下午場了，門前人不，連男帶，三五堆，大部分都是些混子和不學好的孩，一個個摟腰挎脖，叼著煙說說笑笑。

    存好自行車，盛夏抱著新買的東西，兩個人往電影院售票口走。

    這時，舞廳口那邊有人吹起了口哨，估計是看到了盛夏。

    周東北有些煩，可這地方每天聚集的流氓混子就是多，沒辦法，他不想惹什麽麻煩，低著頭不搭理他們。

    抬頭找了找，也沒看到海報什麽的。

    兩個人走到售票口，前麵有十多個人在排隊，歪著頭看，才看清在窗戶上的小黑板，上麵寫著：

    《南北林》

    票價0.5元

    場次：10:00，13:30，15:30，18:00

    他扭頭問盛夏：“武打片，看不看？”

    “行！”

    盛夏一直低著頭，不是怕那些吹口哨的小混子，而是第一次和男生一起看電影，有點不好意思，更怕遇到同學或者人啥的。

    “看一點半的？”周東北又問。

    “嗯！”

    排了好一會兒，終於到了他倆，周東北要了最後一排中間位置。

    看了看手表，已經一點了，兩個人往電影院口走。

    因為要路過舞廳門口，周東北拉住了盛夏的手，這次沒拒絕。

    又有人開始吹起了口哨。

    “妹子，和哥上去玩一會兒？”

    “那傻大個是你對象啊？”

    “哎？跟哥好唄！”

    “……”

    一堆人七八舌，時不時發出一陣大笑，一個比一個囂張，一些孩也都跟著笑，前仰後合。

    周東北覺得小丫頭一點都不張，就歪著頭看，小聲問：“你不害怕？”

    “怕？”盛夏瞥了一眼那些叼著煙的混混，“有啥怕的？他們也就過過癮，誰敢我一下，姑我撓不死他們！”

    周東北忍不住笑了起來，沒等調笑幾句，前一個人擋住了路。

    “兄弟，我和這小妹妹說兩句話唄！”

    一個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周東北定睛一看……

    郭老四？！

    不止自己認識他，全興安市沒幾個社會人不認識他！

    郭老四大名郭明寶，接近30歲，材中等消瘦，每天打扮的溜水，常年在文化宮廝混，幾年前被人打瞎了一隻眼睛，所以墨鏡從不離臉。

    他最出名的不是搞破鞋，而是打架做事沒底線，怎麽無恥怎麽幹。

    周東北想了起來，自己年前在百貨商場買電視的時候，馬路邊兩個人打了起來，其中一個就是他。

    “你認識我對象？”周東北微微低著頭問他。

    郭老四搖著腦袋，嬉皮笑臉，“這話問的太沒有水平，我倆聊一會兒不就認識了嘛！”

    舞廳門口那些混子走過來幾個人，一個小子喊：“四哥，拿下！”

    “哎，那個小馬子，跟四哥得了！”

    “就是，四哥多英俊神武！”

    “……”

    盛夏扭頭看向了他們，眉一挑，“都閉！”

    人群就是一靜，誰都沒想到這麽個滴滴的小丫頭，一張竟然如此霸道。

    “哎呦！”郭老四笑了起來，“這小閨行啊，哥喜歡！”

    他後還有兩個小子，也都跟著嘻嘻直笑。

    眼前的小丫頭似嗔似笑，還有點嬰兒的俏臉，郭老四真是越看越喜歡，於是也不再理會周東北，上前一步，手就去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