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郎的消息(二)
這人心裡頭不平衡,面上再怎麼裝模作樣,也裝不像,自然會帶出幌子來。再一個,這孫氏,原本也不是什麼城府深的人。
所以,的種種不滿,就明晃晃地掛在了臉上。
老兩口兒見了,免不了也有些傷心,便愈發懶得多管二房的事兒。
兩廂對比起來,甜笑、好話不要錢的大房,自然更得老兩口兒的歡心。
三房兩口子都不是撒賣的人,也不怎麼招老兩口待見。
尤其是吳氏隻生了蘭花和花兩個閨之後,肚子就一直再沒靜,老三心裡急,老兩口兒也算是揣了一塊心病。
但三房兩口子識趣,知道自己不得老人歡心,也就踏踏實實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整那些麼蛾子。
並不會跟二房這樣,總是在老兩口兒跟前刷存在,讓老兩口兒替他們心費力。
剛剛孫氏和夏有貴在房裡吵得驚天地的,哭喊的那些話,夏老爺子和周氏都聽得清清楚楚。
周氏心裡,忍不住有些堵得慌。
辛辛苦苦地持這個家,這麼多年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要用一柴一粒米,都得細細地算了又算……
這麼苦苦地算計,都是為了誰?
這幫不省心的玩意兒!一個個的就知道盯著老爹老娘的錢袋子!就知道往自己碗裡拉!怎麼就不知道諒諒當爹娘的難呢?
不過,一向孝順懂事的二郎竟然沒有捎信回來,這確實有些反常。
周氏也很擔心這個孫子。
覺得老二打算跟酒蒙子老陸打探消息,純屬是浪費時間。
那酒蒙子老陸為啥有個綽號酒蒙子?
不就是因為太過喝酒,導致他一年到頭,也沒多清醒的時候?
這樣的人,你跟他打探消息,能打探出個什麼來?
周氏讓夏老爺子跑了一趟裡正家,要說打探消息,除了馮舉人,誰家消息能比裡正家更靈通?
只是,馮舉人自持份,跟他們這些泥子,除了過年過節,還講究點鄰居的禮數,平常日子裡,是很難搭上話的。
倒是裡正老王,是個好說話的。
最起碼,跟他打聽點事兒,但凡他知道的,他就不會藏著掖著,不舍得告訴你。
只是去裡正家,空著手往往是辦不事兒的。
夏老爺子原本想提一隻過去,想了想沒舍得。
不過是打聽兩句話而已,還不一定能問到準信兒……所以換了個麻繩編的網兜,裝了一兜子蛋。
說起來,這網兜的花樣,還是夏稻花想出來的。
這丫頭的腦子原本笨笨的,沒這麼活泛哪。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井沿上摔了一回,給摔開竅了。眼珠子一轉,就是個新點子。
那子機靈勁兒喲!真是越來越招人稀罕了。
吃過晚上飯,夏老爺子趁著亮堂堂的月,提溜著一網兜蛋,去了裡正老王家。
白日裡夏老爺子跑了一趟五嬸的雜貨鋪,買了半包邦邦的糖塊,也捎帶腳提了一,說晚上要找裡正大哥喝酒。
所以,雖然是晚上上門,夏老爺子卻不擔心裡正已經睡了,不給他開門。
果然,夏老爺子剛一敲門,就有人應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裡正提著一個小巧的紙燈籠,把夏老爺子迎進了院子,就閂上了門。
寒暄客套幾句,夏老爺子把蛋撂下,就申明了來意:
“唉,王大哥呀,我聽說這老陸家的孩子都捎了信兒回來了,別的村裡,也有不孩子捎了信過來,可是卻沒有二郎的消息。
我這顆心哪,忽忽悠悠地懸在半空哪!這不上不下地,可真是太難了!
王大哥,你若是知,不管是啥子事,總得給我個信兒啊!”
裡正拿著個牛角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著他那把溜水的山羊胡子,不不慢地道:
“夏兄弟,你說你,來就來唄,來帶什麼東西啊!二郎沒事,你且放心!我們家長壽也給我傳了信回來,二郎得了上司的青眼,現在做了個小頭目啦!”
“哎呀,那可太好了!這、這傻孩子,怎麼不知道往家裡捎個信呢!把他爹他娘他都急什麼樣子了?!”
裡正老王微微撇了撇,他可不信這一套說辭。
老夏家的日子,他是知道的。
若是不願讓二郎去服勞役,出點銀子就是了。
他們家那個姓周的婆娘,那般儉省、那般細,這點子銀錢,至於會拿不出來?
這話能騙得了誰?
不過,看在那一網兜蛋的份上,老王還是對夏老爺子說了實話:
“二郎他們,原本就是被征發去運軍糧的,這一趟,起碼要走三個月哪!若是趕上前線吃,說不定還得讓他們上牆頭,湊個人數也好。
要說捎信,也就是開拔前,以及走到燕娘關那裡的時候,能有機會往回捎信。
我聽說二郎走的時候,連鋪蓋都沒顧上帶,悶著頭就走了。
那開拔前這一波,他這心氣大概還沒順過來。
不想往家裡捎信,倒也正常。
我看這事兒,真不怨二郎。家裡人這般偏心、這般不把他當回事,擱誰遇上了,能不心涼?”
王裡正一邊說,一邊拿眼瞟著夏老爺子,見他臉上都是愧,便覺得不能說得太過了:
“唉,要說老弟你的人品,我是知道的。咱們村裡人誰不豎著大拇哥,道一聲好?
可是這回這事兒,你倒真是犯了糊塗了。
二郎那多好的孩子呀!你怎麼就能舍得讓他去服役呢?
就算你手頭銀錢不湊手,挪一挪、借一借,鄉裡鄉親的,誰又能乾看著不管?一家兩家湊不出來,全村人加一塊兒,還湊不出來?
更別說,還有那一位在那擺著呢!
他家的錢可不難借,就是利息收得高了些,但人家也不是那種不容人的,鄉親們若是欠了錢,一時半會兒還不上,人家不也樂意容空的?”
老王說的是馮舉人。
他們家除了是北關村最大的地主,還經營著放貸收息的生意。
但因為從來沒有死過人,這口碑竟然還不壞。
夏老爺子一臉苦。
二郎走後,他和周氏也相當後悔。
只是,當時二房的心思,太過明晃晃了。他們一時置氣,就偏不想讓二房稱心如意。
卻是著實虧待了二郎這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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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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