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無比的漫長,那一端連接著傅九衢,連接著最的男人,就好像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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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獄裡安靜得可怕。
狹窄的甬道盡頭是石牢,牆上掛了一盞孤燈,靠牆的位置坐著一個修長的人影,昏黃的燈火照著他白皙的臉,如纏繞不去的,更顯俊。
「哐當!」
一個穿著皂隸青的獄卒走過來,手上拎個食盒,腰上懸了把鋼刀,將鎖的大鐵門打開。
「吃斷頭飯了。」
食盒打開,三葷一素。
飯菜很盛,只是那張油膩膩的臉,看得人不太舒服。
傅九衢:「滾出去,別礙爺的眼!」
那獄卒變了臉,扶著腰刀走進來,目兇狠,「到了老子的地盤還這麼橫。傅九衢,你是不是想不起老子是誰了?」(5,0);
傅九衢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那獄卒惻惻地笑:「張盧的表弟石唐你還記得嗎?杜氏香藥鋪的大東家石唐。我是他大哥,幫他抓過你的貓,那時候的廣陵郡王多金貴啊,一口氣毀了張盧、毀了何旭,毀了石唐,也毀了老子的好日子,從此守著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一輩子都沒有翻的機會……」
傅九衢懶洋洋地笑,「我這輩子殺過的人,比你踩死的螞蟻還多,你算老幾?憑什麼讓我記得?」
「有種!」那獄卒啐了一下掌心,了頭髮,怪氣地笑,「那就快吃吧,吃飽了小的好送爺上路,做個飽死鬼……」
「你這人我還稀罕!」
傅九衢漫不經心地一笑。
「不如,你去前頭給我領路吧?」
錚一聲,傅九衢趁他不備,拔出他的腰刀,在他驚恐的目里,一臉微笑地刺他的腰腹。
刀尖破而出,鮮噴涌。
傅九衢不不慢地挪開那個食盒,看著那人瞳孔放大,慢慢地倒下去,又面不改地出腰刀,砸向石壁。
「燈太亮了,我不喜歡!」
石牢里沒有人,他半瞇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悠閒而散漫。
「時辰差不多到了,老二。我要走了。」
「吃了這盒飯,就可以上路了。」
「好在十一瞧不到我這副模樣。否則,只怕要哭死了。」
「將來,你在那個世界裡見到十一,要好好待……要是可以,讓忘了我。」
「你捨得?」
「捨不得又如何?我不屬於你們的世界……那我就永遠留在這裡吧。」
「這真是一個令人憾的結局。你說呢,老二?」
「你在那個世界裡照顧好十一,就不會憾。」
「行,那再會吧。不,下輩子別再會了,我可太不了你這個搶我人的男人……」
··
辛夷是在半道上聽到傅九衢死訊的。
他死在大牢里。
他們說,獄卒與他有舊怨,在飯菜里下了毒,但他也沒便宜了獄卒,將人一刀斃命。
也許有人會相信這樣的說法,但辛夷不信。
是他們害死了九哥,他們沒有辦法面對滔天的民意,使用了最卑劣的手段。
辛夷捂著口,雙腳有些抖,要不是有曹漪蘭和高淼扶著,走不過那個狹窄的甬道,也邁不進九哥生前住過的牢舍。
牢門敞開著,獄卒的已經拖了出去,傅九衢安靜地躺在那裡,上蓋了一條白布,俊的面容依然如故,平靜,安詳,鮮活得好像還帶了一微笑,仿佛只是睡著了……
辛夷雙腳灌了鉛一般,慢慢地走向他。
「九哥……」
跪下來,握住傅九衢尚有餘溫的手,搭上他的脈搏,好片刻才坐下來,拉開那層白布,替他整理裳。
「你真是個狠心的人。」
傅九衢安靜地躺著。
他死了,不會再回應。
辛夷看了他片刻,手指上他的,還是熱的,好像只要角微微張開,就可以喊出的名字。
「十一。」
溫的,深的,淺淺帶笑的那聲十一。
再也聽不見了。
辛夷俯靠在他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你再喚我一聲十一,好不好?」
「重樓。」大開的牢門外,是氣吁吁趕到的曹翊。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傅九衢的,看到躺在他側的辛夷……
先是一愣,隨即閉上雙眼,拳頭砸在牢門上,以額抵門,久久不。
蔡祁、程蒼、段隋、高淼等人都在門外,他們呆立著,神恍惚,只有曹漪蘭直接失控,哭倒在蔡祁的懷裡。
高淼慢慢走牢舍,扶住辛夷的肩膀,將摟,「九哥去了。他不想看到你難過……」
「我沒有難過。」辛夷著傅九衢平靜的面容,「我只有恨。」
高淼皺著眉頭看,「我知道你恨,你怨,但你相信我,不是太后,更不是我夫君,他們不會這麼做……」(5,0);
辛夷笑了一下。
「有火把嗎?」
牢里是剛點的一盞油燈,不太明亮,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們不知道辛夷要火把做什麼,但還是拿了火把過來,遞到的手上,然後看著仔仔細細地觀看傅九衢的臉,又仔仔細細地翻找傅九衢最後待過的地方。
冷的石壁上,什麼都沒有。
一塊小石頭被磨了尖角,掉在地上。
辛夷拂開稻草,看到傅九衢的字跡。
「辛夷,等我。」
是傅二代寫的。
九哥到死也沒有給他留下隻字片語。
「你怎麼可以這樣?」辛夷抱住傅九衢,將他的頭托起來,低頭吻他蒼白的。
他安安靜靜。
他不發一言。
他面有餘溫,清潤俊朗。
辛夷閉上雙眼,低頭著他的臉,淚流滿面。
「你不要我等你嗎?那我偏要等你。我發誓,你要是不回來,我便生生世世在這個世界裡迴,生生世世都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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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牆上的壁鍾嘀一聲,發出長嘯。
「警告!生艙異常。」
「警告!生艙異常。」
傅九衢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好像從一個漫長的夢裡醒來,機能嚴重退化到行不能的地步。
他安靜地躺了片刻,看著金屬冰冷的質。
「呼喚母機!」
叮!正前方的屏幕亮起,一雙幽藍的大眼睛出現在面前。
「很高興再次見到您,傅九衢博士,歡迎回來。」
傅九衢沉默片刻,「啟修改程序。」
母機眼睛轉,不帶的說:「傅九衢博士,請輸啟修改程序鑰。」
傅九衢報出一串數字,聲音疲憊而沙啞。
母機:「鑰匹配功,傅九衢博士,請確認是否啟修改?」
傅九衢:「確認!」
母機:「傅九衢博士,請輸修改指令。」
傅九衢:「修改主程序預設劇……」
警報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傅九衢的聲音。
母機:「主程序預設劇修改失敗。」
傅九衢臉一變,「為什麼會這樣?」
母機道:「數字生命也是生命,腦機接口傳導的是意識。意識不是記憶,記憶是恆量可控的,而意識是人的變量思維,數字生命有了自主意識,便不再主程序劇所支配。傅九衢博士,你所經歷的結果,是數字生命自導而,非程序控制。」
「一派胡言。」
「傅九衢博士,數字生命的自主意識,是你對生科技和人類生命極限的大膽追求,是你完人造人,為造主的榮耀!」
「造主?」傅九衢冷笑,「你見過哪個造主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的?別廢話了,趕給我改!」
母機許久沒有說話。
實驗室里有嘀嘀的作提示音。
良久,母機機械回答。
「通過解讀你的腦電波發現,你對創造一個新世界已經沒有興趣,隔壁房間裡躺著你喜歡的人。喚醒,你就可以和永遠在一起。」
傅九衢閉了閉眼。
「我要修改主劇程序……」
母機冰冷的金屬掃過他的臉龐,「與預設不符,腦電波銜接失敗。」
「給我改!」
「改不了!」
「我是主人,還是你是主人?」
「我是人工智慧,是博士的夥伴,不是奴隸。」
傅九衢有氣無力地瞪著那雙會犟的眼睛,淡淡一嘆,「夥計,快幹活吧,我累了。」
「傅九衢博士,修改數字生命的作,可能會破壞腦電波傳導,甚至令人喪失意識,像上次一樣,神沉睡,甚至有永久損傷的可能,你確認嗎?」(5,0);
傅九衢:「確認!」
母機發出了一聲嘆息。
如人類一般,幽幽的聲音。
「第五代生艙功能無法永保生命健康,當你的神無法甦醒時,生命就不能離生艙。一旦生艙供給失能,你的生命將會死亡。你確認嗎?」
神可以傳導出去。
這個世界的生命卻只有一個。
死亡,意味著永久的再見。
傅九衢閉上眼睛:「我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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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辛夷察覺到事發生變化的時候,有些不可思議。
那一天的汴京街頭,全是為傅九衢請願的民眾,傅九衢沒有被押赴刑場,察覺到況不對,拼命地往大牢跑去……
那條路狹窄而漫長,好像沒有盡頭。
一直在奔跑,奔跑,就像在一個無窮無盡的夢裡……
上是素白的孝,袂在四月的微風裡飄不停。
幻想著傅九衢的死亡,闖了暗的牢舍,以為面對的將是無間地獄。
可是奇蹟發生了。
傅九衢坐在那裡安靜地等,臉上是清風朗月一般的微笑,雙眼裡倒映著火,深邃、明亮。
「十一。」他喚。
深的,溫的,淺淺帶笑。
這個場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既視。
相同,又有不同。
畢竟那個幻覺記憶是噩夢般的存在。在那個幻覺里,傅九衢死了,躺在凌的稻草堆上,安詳地合著眼睛,面帶微笑地死去了。
但事實是,他好端端地坐著等。
原來只是做了一個白日噩夢嗎?
是太張了,跑得太累了才會產生那樣的幻覺嗎?
辛夷站在石牢門口,看著一囚卻面如冠玉的傅九衢,微微失神。
「不高興看到我?」傅九衢笑著起,握住的手,「告訴我,你怎麼會來?太后放你出宮了?」
辛夷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來。
沒有說話,只是與他地擁抱,就好像曾經離別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久得不捨得鬆開。
辛夷很高興,又很難過。高興的是,如此真實地到傅九衢的存在,那噩夢是假的。
難過的是……
的靈魂好像添了一個缺口。
缺失了什麼,忘記了什麼……
拼命想,但想不起來,也沒有時間再想。
因為——聖旨來了。
「宣廣陵郡王和郡王妃覲見!」
萬民請願達到了空前沸騰的程度,辛夷和傅九衢從大牢里出來,街道兩側是擁不堪的人群。
人群里是一張張悉的面孔。
一念,二念,三念,高淼、曹漪蘭、程蒼、段隋、良人、湘靈、安娘子、胡曼、張家村的,藥坊的,皇城司的,馬行街的李大娘,榆林巷的魚販,還有揚州和南京的百姓……
從他們的臉上,辛夷看到了勝利的喜悅。
曹太后在小東門的側殿接見他們,新帝也在。
辛夷和傅九衢齊聲請安。
曹太后一臉慈祥,雙眼含淚將他們扶起來,聲音都在抖。
「你們苦了,阿九。苦了,十一。菩薩保佑,這一切都過去了……」
新帝也道:「所謂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廣陵郡王此番能化險為夷,正是如此。朕以為,廣陵郡王既然無罪,自當復原職,繼續為朝廷效力……」
曹太后眉目里滿了笑容,「皇帝的意思就是哀家的意思。這些日子你們了委屈,今日就不多留你們了。快快回府去,和家人團聚吧。」
這一切好得不可思議。
傅九衢復原職,萬人擁戴,他回歸樞院,手掌兵權,為了比他師父更得民心的大宋重臣,朝臣卻再沒有三番五次的彈劾和攻訐。
而且,經過一番磨礪,他們邊的朋友親人,也各有各的際遇,所有事都在變好。(5,0);
蔡祁和曹漪蘭有了雪山上的生死考驗,從此夫妻恩,伉儷深。
良人回京後,開了個九十一藥鋪分店,仍是以男裝示人,本不打算出嫁,段隋卻突然開了竅,背著一兜子書本上家提親。
三念與穎王一見鍾,年中便定了下婚期,了趙老大的穎王妃,辛夷和高淼也了親家。
傅廣義的死因和謀逆罪行,好像突然就被世人淡忘了一般,就連長公主都不再提及,原本孱弱的子,在辛夷的調理下,日漸變好,越發年輕。
還有很多很多人,都幸福而快樂地生活著……
同年,宋夏再次發戰爭,西夏攻略慶州傅九衢領兵出征,一雪前恥,在大順城將西夏軍打得落花流水。西夏國主重傷,次年去世。傅九衢班師回朝,皇帝論功行賞,一時風無兩。
又三年,趙曙駕崩,穎王趙仲鍼繼位。
傅九衢從樞使到宰執為一代輔臣,趙仲鍼改名趙頊,一生勵圖治,致力於提高大宋軍力,開商通港,革除舊弊,變法維新,使大宋經濟和軍力得到了迅猛提升。
在新帝的大力支持下,辛夷和幾個太醫一起創立了「和劑局」,為中藥的發展和保障民生醫藥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辛夷家的藥鋪,也從汴京開到了大宋的各個邊陲角落,神醫名,傳揚四海。
「杏花林里問國手,五丈河邊找辛夷。」
這句話了汴京城裡叟皆知的民謠,辛夷的行醫故事,也被時人編了話本,傳唱到四夷諸國。
辛夷和傅九衢的,人人稱羨。
史載,他們夫妻二人恩到老,一直活到壽終正寢。
辛夷的一生都很忙碌,但也很欣。
這個世界不會再出現宋徽宗趙佶,不會再有靖康之變。雖非天下大同,但國泰民安,盛世華年。
唯一的憾……
捂住心臟,覺得那裡缺失的一塊,就像一個孔,怎麼也填補不滿了。
即便和九哥恩了一輩子,這種奇怪的念頭也從來沒有消失過。
那裡好像曾經住過一個人。
他消失了,再沒有回來。
更離奇的是,就快要死了,在離開這個世界前,也沒有記起,那個人究竟是誰。
「阿,你快好起來,帶我們去汴河邊上放紙鳶吧,帶我們去放紙鳶好不好。」
小孫孫又在耳邊叨叨了。
辛夷睜開混沌的眼睛,滿臉都是微笑。
替人治了一輩子的病,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子,再怎麼折騰,也無濟於事了。
「阿,他們做的紙鳶好大……」
「阿,我想要你庫房裡那一隻紙鳶,好不好……」
庫房裡的紙鳶?
小孫孫的聲音,牽著辛夷的回憶。
拼命地想,想不起來。
「什麼紙鳶……?」
「阿你等等,我拿來給你看。」
小孫孫從眼前一晃而過,溜得比兔子還要快。
辛夷微微笑著,「九哥,你小時候有沒有這樣頑皮……」
傅九衢握住的手,也是一臉的笑。
「我所有的頑皮,都是從遇見你才開始的。」
「一把歲數了,還學這些甜言語。」
「十一。」傅九衢看著,定定的,雙眼裡只有,「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唉……好在孩子們都長大了,我也可以走得安心。」
「說什麼傻話喲,你這個老頭子,有我這個神醫在……怎麼著也得死在你前頭。」
辛夷眼睛半闔著與他玩笑,卻可以神奇地覺到生命在流逝。
真的要死了。
可不覺得難過,生生死死,經歷太多,這一生太幸福了,活得夠本了。臨到死前,兒孫滿堂,人在側,沒有疼痛……
這一生完完整整的幸福,就好像是上天的恩賜。做人哪能那麼貪心呢?一生滿,該死也得死啊!
「阿……」
兩個小孫孫舉著一隻巨大的紙鳶從外面奔跑進來。紙鳶的尾飄著在的眼前牽開。(5,0);
辛夷恍惚看到,紙鳶上寫著兩排大字。
「莫怪清風不送客,千年猶隔一水間。」
那是的字跡,可一點印象都沒有。
啥時候寫的這麼矯的東西?
千年……
猶隔一水間。
千年與何干?
都沒活到百年呢?
辛夷微笑著,看著褪的墨字,角的笑容漸漸地凝固,好像有什麼斷片的畫面在湧大腦。
「九哥。」
抓住傅九衢的手。
另一隻手則是捂住口,覺得心上的破越來越大,黑漆漆的,不停地擴大,漸漸籠罩住的意識。
~~
嘀嗒!
時鐘的走,如同生命流逝的軌跡。
安靜的,不可控的,消散。
傅培生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寂靜的實驗室。
叮!金屬大門沒有如願打開,母機的聲音卻適時響起:「傅培生先生,你是實驗室拒見人士,請你馬上離開,否則我會保安將你請離。」
傅培生沉默地站在玻璃門外,花白的頭髮在燈下如同鍍了一層金屬的銀,襯得布滿褶皺的臉,更顯老態。
他老了。
那麼大的歲數還做了一次腦機接口手,幾乎要了他半條命……
好在他甦醒了過來,雖然恢復用了很長的時間,但總算還有一口氣在。
可惜他的兒子……
想著躺在生艙中的兒子,傅培生滿臉愁容。
「阿九還沒醒嗎?我來看看他……」
母機刻板的聲音不帶:「在你決定幫助高越那一刻,已經背棄了傅九衢博士,作為他生命的守護者,我將遵照他的指令,視你為敵人……」
「我是他的父親,不是敵人。」
「自欺欺人是人類最擅長的本事。傅培生先生,從我對人類的分析來看,你屬於最不歡迎那一類人士,人類統稱他們為渣男!」
傅培生苦笑,「母機閣下,你很清楚我的初衷是什麼。阿九當年一直沒有甦醒,越越又闖了那個世界,生死不明。我為他們兩個人的父親,原本是想藉助這種科學的方式,消除兄弟二人的隔閡,讓他們放下仇恨,將舊怨在汴京一筆解決。實在不行,讓越越死了那條心也好……我沒有想到最終會害了阿九。」
母機:「你的越越還在醫院昏睡不醒,你應當去關心他。」
傅培生雙手薅住頭髮,哀哀一嘆。
「是我做錯了……我害了兒子,母機閣下,我只是想看看他,看一眼就好……」
母機:「本實驗室不歡迎渣男!請便。」
傅培生臉煞白,抬頭盯著他。
「你這裡就不是實驗室,是墳墓,是困住我兒的一個墳墓。我要你馬上放我兒出來,他應該擁有健康的人生,而不是一生一世都待在那個冰冷的生艙里,做活死人,為別人的幸福陪葬。」
「傅培生博士。就算這裡是墳墓,也是傅九衢博士親手打造的墳墓,一切都是他的選擇。再見,渣男先生。」
叮!
金屬門再次合上。
傅培生走出冰冷的實驗室,慢慢坐在臺階上,看著漫天捲的雲彩,想著北宋那一片澄淨的天空。
他也曾活在千年前……
那個時候,他是一個和尚,大相國寺的方丈。法號惠治。
··
辛夷好像睡了一覺。
夢裡是一個怪陸離的世界,沉沉浮浮,忽明忽暗,漫長得讓很是辛苦,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死亡是一件這麼難的事。
可為什麼人死了還有意識?
嘶!腦袋吃痛,辛夷睜開眼,發現面前是一個火紅的炭爐子,的頭就磕在了炭爐邊沿。
天氣寒冷,鼻息里是悉的藥香。
在藥坊里?
這個藥坊不是的,這是哪裡?(5,0);
辛夷了疼痛的額頭,慢慢站起來,推開門一看,馬行街悉的街景闖眼簾。
「孫家藥鋪?」
這是五丈河邊的孫家藥鋪,孫喻之還沒有轉讓給以前的模樣,牆上掛著「妙手回春」「仁德流芳」的匾額,一個是左軍巡使大人送的,一個是小曹府送的……
辛夷驚訝地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皮白淨,是那種令人羨慕的冷白皮,但掌心有糙的繭子。
這是一雙做慣農活的手。
桌上有一張汴京邸報,牽引著,走過去。
【皇祐三年冬月,蓋因家中丑妻廝纏,殿前司都虞候張巡自請出京,客死崑崙關。其妻張小娘子憤投河,隔日浮水面,若桃花,開口能言,村民畏不敢前,以水鬼呼之。】
辛夷雙手抖,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店鋪外突然傳來一陣嘚嘚的馬蹄聲。
來人走得很急,好像在追逐什麼。
辛夷想到什麼似的,從屋子裡跑出來。
剛剛下過雨,馬行街上漉漉的。
長風獵獵,一群人鮮怒馬奔至眼前,為首的男子大氅隨風翻卷,黑馬揚蹄他帶笑,星眸爍爍如蒼穹深晦,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立在藥鋪當門的。
「歲寒天暮下,廣陵郡王風華絕代。」
辛夷莫名想到了這句話。
是他上輩子見到傅九衢的樣子。
一切都相似,又有不同。
這次,傅九衢比張家人先來。
一躍下馬,奔到的面前。
「十一!」
深的,溫的,淺淺帶笑。
「我回來了。」
「九哥?是你嗎?」
「是我。也是我。我們都在。」
傅九衢將深深擁懷裡。
「從今往後再沒有人可以為難你了。」
(全書完)
全書完。我打上了「完終結」的標籤,但我知道,在不同的讀者心裡,會有不同的,更不可能有真正的完。
此刻夜深人靜,整個世界都在沉寂中睡,只有故事裡的人陪著我。因此,完是我想賦予他們的好祝福。
又一個故事結束了,又好像沒有結束,抬頭那一片天,就在千年前,時凝固在那裡,他們一直幸福著。
一個故事一段人生。是他們的人生,也是我的一段人生。而這樣的人生,是有限的,寫一段,一段。我很謝,一路陪我走來的你們。你們見證了故事從發生到結束,也見證了我書寫的過程,同時,我和九十一也陪伴了你們一個完整的春夏秋冬,四季轉……
時即漫長又短暫,又到說再見的時候了。
我不知道下一程會是什麼時候,又會是一個怎樣的故事。但我期待,當我走到下一段人生路口的時候,還會看到你們悉的面孔。
彼時相見,再道一聲「二錦,好久不見,歡迎回來」,我會萬分謝,如獲至寶,如得力量,可以再次砥礪前行,不負厚!
——by姒錦 2023年4月8日於都
(本章完)
陳歌繼承了失蹤父母留下的冒險屋,無奈生意蕭條,直到整理冒險屋時意外發現的手機改變了這一切。只要完成手機每日佈置的不同難度的任務,冒險屋就能得到修繕甚至擴建!於是陳歌開始在各大禁地裡探險取材,將其中場景元素納入到自己的冒險屋中。隨著前來參觀的遊客們各種驚聲尖叫,冒險屋一舉成名!然而雖然任務帶來的好處越來越多,但其中隱患也慢慢顯現,甚至父母失蹤的線索似乎也藏其中……
爛柯旁棋局落葉,老樹間對弈無人興所致天元一子,再回首山海蒼茫……一覺醒來,計緣成了一個破舊山神廟中的半瞎乞丐。實力不夠嘴炮來湊,真人一柄劍,神棍一張嘴,就是計緣在這個可怕的世界安身立足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