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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夥計的腦袋將青磚磕得咚咚作聲。【,無錯章節閱讀】

  廂典看著他，一臉嚴肅，冷聲沉喝道：「來人，拉下去重責五十大板。」

  廂里的公事所能做的最高刑罰是六十杖，打五十大板已然頂格。

  辛夷見狀驚了一下。

  這直接就杖責了，是不是表示廝典將事都查清楚了？

  拉著安娘子站在堂下，齊齊朝廂典行禮。

  「多謝廂典大人為民婦申冤……」

  說著，回往一聲哭喊著被拉到門外杖責的夥計，眉頭微皺。

  「難道當真是這個夥計陷害我？」

  廂典今日的笑容更多，看上去更為和藹可親。  

  「藥材掉包之事，確實是夥計所為，但幕後之人，卻並非夥計。他收了別人的銀錢，掉換了藥材，怕被查出來，故意禍水東引，說出安娘子不識字的事，便是想攪本的視線……」

  辛夷咬牙：「可恨！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敢問大人，指使夥計將藥材掉包的，是何人？」

  廂典垂了垂眼皮，「你這夥計原是在譚家應診上工的，他的母親是譚雲鶴孫子的娘……與譚家關係切。」

  辛夷又問：「那譚家何在？懇請大人治他們的罪。」

  廂典道：「掉包藥材害人命，此乃大罪，非本廂可以裁決。本已然上報到都廂，等都廂里的推大人理……」

  看辛夷面無表的盯著自己，廂典頭皮一麻，語氣鬆緩了一些，又道：「小娘子且放心，本已將此事的箇中原委布告出去，在各廂坊里張帖十日，定能還你清白。」

  辛夷再一次謝過廂典，又回頭看一眼謝氏。

  「那呢？此事與無關嗎？」

  謝氏看辛夷盯著自己，子瑟一下便不停地合十求饒，神再沒有昨天那麼囂張。

  辛夷覺得有點奇怪，這一個個的，怎麼睡一晚上，就變了子？

  廂典道：「謝氏不喜二兒媳婦，但卻盼孫心切，經本查證，此事與無關。」

  辛夷唔一聲，著廂典那張老好人似的笑臉，「有勞大人了。」

  廂典笑道：「押簽後，你們就各自離去吧。若都廂再傳訊作證，聽命行事便可。」

  說罷，他扭頭吩付書吏。

  「將書證拿過去，讓他們籤押。」

  書吏聽令，捧著幾張書證到案幾上，招呼幾個人在下方畫押。

  「好了，可以走了。」

  辛夷沒有想到今日前來會這麼輕鬆，什麼事都沒有做，就結案了。

  要是結案的時候不用畫押，懷疑廂典可能都不會他們來。

  「娘子。」安娘子有些神思不屬，眉頭蹙著，「譚家竟然想出這樣的損招害人，咱們差點便吃了大虧，往後再招夥計，可得把眼睛放亮一點……」

  「嗯。」辛夷點點頭。

  這件事提醒，招人不僅要看藥理知識，最主要的是人品。

  可人品這東西看不見不著呀。

  兩人邊走邊說話，辛夷正想著去市場上買些新鮮的艾草葉和紫蘇，順便買一點端午包粽子用的佐料，便看到自家藥鋪門口圍滿了人。

  腦袋嗡地一下。

  「不會吧？難不又出什麼事了？」

  安娘子比還急，「我去看看。」

  辛夷加快腳步，開人群走進去，沒有看到醫鬧，卻看到了灰頭土臉大腹便便的胡曼。

  和當初安娘子來投靠辛夷一樣，這個胡曼也因為儂智高之戰，趙禎赦免了眾多囚犯而獲釋，然而，走出大牢，卻無可去，孫懷便善心地指點，來找辛夷。

  「撲嗵！」

  胡曼看到辛夷出現，扶著肚子便重重跪在的面前，然後雙眼地看著，眼窩裡盛滿了淚，那張遍滿傷疤的臉，看著醜陋卻充滿了真誠。

  「起來，你快起來。」辛夷連忙扶，「好端端的你跪我做什麼？」

  胡曼拖住的手，執意不肯。

  甚至還想彎下腰去，沖磕一個響頭。(5,0);

  辛夷不得這樣的大禮，用力托住的胳膊，胡曼便拜不下去了。

  「你別這樣，好多人看著呢。先起來再說。」

  胡曼搖搖頭，淚水盈眶地看著，那隻手上了自己的肚子，然後指著自己，又指著肚子，裡啊啊有聲，懇切地與辛夷對視。

  辛夷微微瞇起眼，「你想讓我救你的孩子？」

  胡曼點點頭，又搖搖頭，神更為焦灼。

  可惜，說不明白，表達不了，同鴨講好半晌，突然扭頭，指了指藥鋪堂上的牌匾。

  辛夷有點明白了，「你想留在我這裡？」

  胡曼這才抿住，一邊掉眼淚，一邊點頭。

  這是一個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的真臘子，辛夷當初救是出於醫者本分，如今胡曼懷著孕無投親，仍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多個人多雙筷子。安娘子——」辛夷側目看過去，微微一笑，「帶進去梳妝吧，我等下為問個脈。」

  安娘子也曾流落民間，對胡曼滿是同，上前便扶著往裡走。

  胡曼邊走邊回頭，仍在看著辛夷掉淚。

  辛夷當時不知道自己都收留了，為什麼沒有出半點開心，眼淚反而越下越多。

  晚上傅九衢下值過來，這才從傅九衢裡知道，杜仲卿死了。

  家沒有治他的罪。

  赦免的口諭下來，杜仲卿便在監舍里自盡了。

  辛夷許久沒有說話。

  就像看了一場悲劇電影，憋著一鬱氣，卻找不到始作俑者發泄。

  了傅九衢許久，「杜仲卿當真是自盡的嗎？」

  傅九衢眉心間蹙，點點頭，「是。」

  「為何？」辛夷不解地問：「家都赦免他了，為何還要死？」

  傅九衢搖頭，「他沒有留下隻字片語。」

  「胡曼知道嗎？」

  「嗯。」

  辛夷眼裡再次浮現出胡曼給磕頭，想要保住孩子時的那一雙眼睛，也想起了當初坐在的藥鋪門口耍賴不走，只為聞一口篤耨香的那個天才制香師……

  這天晚上的月很是明亮，如一個皎皎銀鉤掛在樹梢上。

  辛夷和傅九衢坐在種了辣椒的院子裡頭，聞著艾草和葉的香味兒，說著香料案的閒事，三小只在旁邊轉了轉去，不時嘰嘰喳喳……

  月不圓，人圓。

  隔壁老杜家院子的老槐樹下，坐著滿臉是淚的胡曼。

  明月照不見胡曼的臉，卻照得到辛夷矛盾的心。

  杜仲卿殺了人，犯了法，以死謝罪是應當的，可想到逍遙法外的另一些人，心不免五味雜陳。

  「茶涼了。」傅九衢突然出聲。

  辛夷的緒被他打斷，抬頭看一眼，示意湘靈。

  「去爐子上提一壺新燒的水來。」

  湘靈應一聲，轉離去。

  辛夷挪開眼睛，想要再次捕捉胡曼的影，卻聽傅九衢輕聲一笑。

  「如此良辰景，怎麼不賦詩了？」

  辛夷呃一聲，「我哪裡會賦什麼詩啊？」

  傅九衢眼眸深邃，「你會的。十一妹。」

  一聲舊日稱呼，瞬間將辛夷拉回到記憶里，那一夜他們同去壽州，漕船夜話，那晚的月亮也如今晚這樣的明亮。

  用蘇軾的「公子只應見畫，並非塵土中人」來調侃傅九衢，傅九衢則嘲笑用顧況的短歌行來欺騙段隋……

  那時的他們，針鋒相對，遠不如現在這般和諧。

  那時的他們，一口一句九哥十一妹，又十分親無間。

  「馬上就端午了。怎麼轉眼間，就過去這樣久了？」

  「嗯。」傅九衢眉眼如畫，笑意淺淺：「比九哥的九還要久。十一妹，為了長長久久天長地久，你往後便喚我九哥吧？」

  「噗！」辛夷終於笑出聲來，咯咯脆響。

  這一笑，才發現傅九衢眼窩生暖，好似鬆了一口氣。

  原來他故意逗，是另一種形式的安。(5,0);

  公子只應見畫，並非塵土中人。這一句，恰如月夜裡溫暖的傅九衢。

  值得擁有。

  －－－－－－題外話－－－－－－

  三更奉上，晚安啊～～

  傅九衢：今天沒有小劇場嗎？我戲服都換上了，不讓上場？

  三寶：還有我，還有我，今天我也沒有上場。

  辛夷：……三念，看看你，怎麼把你傅叔都教壞了？